道,“恒帝又不傻,杀了一条狗,还有旁的狗。沈辞救了他性命,但沈辞的兄长要谋逆,你若是燕韩的皇帝,你有多信任沈辞才敢留他?不怕他背后捅刀子?就算皇帝念旧情,沈辞也会关死在京中。可惜了,没机会再在边关再看到沈辞了,让东边各个部落都惧怕的沈辞,在自己国中的内斗里成了牺牲品,我看燕韩国中的这场好戏,恐怕才刚刚开始……”
第065章 沈辞的人
黄昏前后,队伍行至途中的城池落脚。
陈翎在马车上蜷了大半日,眼下,正好在外阁间中一面踱步一面看着怀城来的信笺。
谭王之乱告一段落,阜阳郡善后之事每隔三日就会有书信往陈翎这处来,让陈翎即便人不在,还是能及时知晓阜阳郡的动向。
她早前担心的就两处。一处是粮食短缺,陈修远和范玉已经筹到了粮食,只是分发问题,有老师和范玉在,只要有序就不会有恐慌;另一处,是阜阳郡中仍有谭进的死忠轮窜作乱,人心惶惶,但有盛文羽在,盛文羽行事稳妥,阜阳郡也不会有大乱子。
所以每隔三日的进展都会到她这里,是盛文羽的亲笔书信,盛文羽清楚她想知道什么,笔墨便有详略,需要她操心的少之又少。
今日信里还附了老师的信。
就半页纸,大抵提及了对范玉的赞许,但越是如此,越觉得要再磨一磨范玉性子,看是真能沉得下去,还是浮于表面,陈翎能感觉老师态度的变化,越想要用的人,才不会越着急用……
纸笺最后,再次提醒为君者切忌于人于物喜形于色。
她知晓老师说的是沈辞。
陈翎放下信笺,启善来了外阁间中,“陛下,沈将军来了。”
她刚想到他……
她同他置气,过了一整日,他也没主动出现,是特意避开等她消气的。
陈翎没有出声,启善退了出去。
御前侍奉,耳聪目明固然重要,心中清明才更重要。有些时候天子不吱声是禁忌,有些时候天子不出声便是默许。
沈辞入内时,启善退了出去,顺道带上了屋门。
沈辞上前,声音温和中,还带了探究,“还生气呢~”
陈翎没有看他。
他再凑近了些,也悄声道,“啧啧,怎么我们家阿翎生气也这么好看?”
陈翎不得不抬眸看他。
他早前在东宫的时候就会哄人,眼下,越发像回到早前,又比早前的时候多了几分亲近和爱慕……
陈翎只是看他,没有应声。
沈辞心中唏嘘,伸手揽她,讨好道,“错了,日后不闹腾了,有人生了我一整日的气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陈翎淡声,“阿念呢?”
这就是松口了。
沈辞嘴角微微扬了扬,松口了就有机可趁了,那就要趁势追击,沈辞继续道,“阿念说你生气了,让我打头阵过来看看你,我这个做爹的当然得先来哄哄他娘亲,等哄好了,他娘亲消气了再换他来,是不是?”
沈辞见她没出声。
没出声也不要紧,他揽着她继续道,“还是我儿子勇猛啊,为了他爹,竟然去顶撞她娘亲,被赶了出来……”
陈翎无语,“是,多亏了你的教导,之前从来没有过……”
沈辞轻咳一声,严肃道,“那可不行,我要同阿念说,我同他娘亲是一伙的,立场要坚定,怎么能顶撞娘亲呢,他爹都不顶撞他娘亲。”
陈翎好气好笑。
但好气好笑,也是笑了……
沈辞遂也笑这吻了吻侧颊,温声道,“怎么笑起来更好看~”
陈翎言简意赅,“沈辞,你出去吧。”
沈辞:“……”
这种时候只能厚着脸皮才有出路,沈辞轻叹,“阿翎,这么快出去,旁人看到会很没面子的,好赖让我多呆会儿再出去……”
陈翎:“……”
沈辞:“……”
沈辞叹道,“那我,我出去了,但明日,不许再生我气了?”
他真的松手。
陈翎看他,“自安。”
沈辞笑了笑,回头看她,温和道,“不生气啦?””
他惯来如此。
陈翎欲言又止,沈辞眉头才稍稍皱起,“阿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陈翎没有应声。
沈辞认真道,“你今日一定有事,你有没有心事我还看不出来。”
陈翎怔住。
沈辞轻叹,“是不是同我有关?”
陈翎还是看他。
沈辞折回,这次不像方才那样特意逗她,讨好她,而是像早前一样抱起她,仰首看她,“是不是有言官谏言了,说你我走得太近,给你施压了?”
他能想到的首先是这个。
陈翎:“……”
沈辞又道,“还是,有旁人说阿念同我像,你这里难做了?”
陈翎:“……”
陈翎沉声,“自安。”
沈辞温柔笑道,“若是有言官说我们走得太近,我们就离远些,保持些距离,等风声过了,我再来见你;若是有人说阿念同我像,我就同阿念离远些,一样,等风声过了,我再来看他。没事,只是少见你们而已,又不是见不到了,我没事的……”
陈翎喉间轻咽,“沈辞。”
沈辞继续笑道,“还是,朝中有闲言闲语传到你这里,说你太宠信沈辞了?”
陈翎看他。
他仍是笑,“那你就适时寻个由头打压我,我又不生气,也不会往心里去,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自安哥哥也行啊……但若是又是要赶我去边关,不要太久,我会想你和阿念的。”
陈翎羽睫轻颤,“沈自安。”
沈辞不说笑了,又换了低声却笃定的语气,“阿翎,我不想你难做,更不想你为这种事情终日闹心,我真的不介意旁的,我只介意你是不是高兴,只要你,阿念,还有我父兄,你们好就好,我已经知足了,眼下,我比早前任何时候都开心,因为你。”
陈翎眼底微红。
沈辞忽然紧张,“诶,怎么眼眶说红就红了?方才也没说什么逗你伤心吧,好了,不说了。”
陈翎摇头。
沈辞顿了顿,怕她继续哭,又吻上她唇边,“别哭了,我让阿念近来了,他很担心你,他已经很懂事了,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有多皮,都是我的错,别殃及小阿念,好不好?”
沈辞说完,又亲了亲她唇边,笑道,“听话。”
沈辞放她下来,正准备转身,她伸手握住他手腕,“沈辞。”
沈辞微微笑道,“陛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沈辞听着。”
话音刚落,她正好伸手,一手揽上他后颈,一手揽上他腰间,轻声道,“沈自安,你真的很吵。”
言罢,她上前,又踩在他脚背上,踮起脚尖亲他。
他脚上吃痛,但唇间又有温和暖意舍不得松开,便也伸手,一手揽紧她后腰,一手轻轻抚上她脸颊,虎口处的薄茧让陈翎轻轻颤了颤,停下来看他。
沈辞眸间沾染了暧昧,沉声道,“那日后不聒噪了,就亲你好不好?”
也不待她应声,他再度抱起她。
两人瞬间交换了位置,他将她抵在一侧深吻。
陈翎想推开他,推不开。
亲吻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直至她气喘吁吁,他才缓缓停下,声音带着稍许情欲,“阿念还在苑中呢,晚一些。”
陈翎轻声,“我真的,没想……”
沈辞僵住:“……”
陈翎嘴角微微扬了扬,沈辞才见她终于笑了,再度凑近,悠悠道,“早说嘛,看我紧张的……”
陈翎方才揽上他后颈,轻轻吻上他嘴角。
他亦笑了笑。
雨过天晴了……
***
翌日晌午,马车在中途停下小歇。
晨间就出来,基本晌午都会寻一处歇脚,也饮水喂马。
沈辞今晨起一直同池宏鹰在一处骑马说话,队伍停下来的时候,见方嬷嬷带了阿念出来,但没见陈翎身影。
沈辞同池宏鹰再说了两句,便去了马车近前,“陛下怎么了?”
她平日里是坐得住,也静得下心做事,但蜷久了也会不好受,所以基本歇脚的时候都会下来走走,有时候是喝喝水,有时候是踱步,但今日没有,他是怕她哪里不舒服。
启善应道,“将军,陛下歇下了,将军可要去看看?”
大抵他在,启善都是不拦的。
沈辞想起昨日他同陈翎说起的那番话,虽然到最后陈翎还是没说究竟怎么了,但他这几日能避讳的还是尽量避讳,譬如今晨出发,他就一直同池宏鹰在一处骑马说话,没去陈翎马车里,眼下,也轻声道,“不必了,有事告诉我一声。”
启善应好。
马上抵京了,他是应当收敛些。
沈辞折回,正想去寻阿念,听到身后有声音唤他,“沈将军!”
沈辞认得石怀远的声音。
沈辞转身,石怀远刚好跃身下马,有禁军上前替他牵马。
沈辞笑了笑。
这两日陈翎有安排旁的事情给石怀远,所以石怀远一直不在护送的队伍中,刚才才追上。
两人正好在一处一面踱步一面说话。
既是陈翎单独嘱咐的事,沈辞没有问石怀远,只是关心了句,“顺利吗?”
石怀远点头。
“水囊。”沈辞唤了声,正好经过小五身侧,小五还在和人聊天呢,听到他的声音,就将水囊扔了过去。
沈辞接过,饮了一口。
石怀远一面走,一面笑,“将军还同早前一样。”
沈辞笑,“可不是吗?”
队伍还要在此处暂歇一段时候,两人到山丘处停下。
“对了沈将军,陛下早前提起过回京之后,将军会接任禁军统领之事,这是这几日末将整理的东西,将军入京前可以简单看看,抵京之后心中更有底些。不算正经文书,都是些简要的打底的东西,正经文书都在京中,将军回京后可让人调来看看。”石怀远言罢,呈递给他。
石怀远虽然在禁军中任禁军左前卫副使,但京中禁军统领是文昌老将军在做,但其实是挂名。
禁军管辖下范围的事情都是石怀远在照看。
沈辞同石怀远不一样。
沈辞本身在立城边关就是实际主帅,这次护驾有功,再行调令回京只能升迁,所以,沈辞要接禁军,便只能是禁军统领一职。
沈辞素来知晓石怀远周全,但等翻开册子,只瞄了一眼,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难怪刚才说不算什么正经文书,都是些简要打底的东西,还真是,谁谁谁是幺蛾子,好什么,忌什么,都有……
石怀远也跟着笑,“将军也知道,禁军里的这些官职大都是世家子弟的,不好应付,也不好管。将军离京四年,这些人里有的认识,也有的不认识,还有好些都是新入京的愣头青,将军阅完就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