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早前,一直是沈叔叔同他们一处的。
陈翎还是没抬头,一面看着折子,一面淡声道,“他闹腾。”
阿念眨了眨了眼睛,问道,“父皇是说,沈叔叔吵吗?”
陈翎忽然反应过来,阿念不怎么明白闹腾的意思,陈翎轻嗯一声。
阿念继续道,“可是,沈叔叔以前也吵啊。”
在阿念看来,又不是今日才吵的。
陈翎这才放下折子看他,“朕今日头疼,不想听他吵,你继续认字吧。”
“哦。”阿念应声。
可陈翎刚才低头,继续看着,阿念又放下手中的册子,询问道,“父皇,那可不可以让沈叔叔上马车,让他不吵就好了呀。”
陈翎笑着看他,“阿念,你这么想他一起吗?”
阿念忙不迭点头,脸上还低着笑意,也一脸期待看向陈翎。
片刻,马车停下。
正在同池宏鹰说话的沈辞听到动静,和池宏鹰一道勒紧缰绳,将身下的马匹停下,又转身看向身后天子的马车。
只见马车的帘栊撩起,方嬷嬷先出来。
沈辞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是儿子想他了,一定要他在,所以……
沈辞的笑意都写在脸上,所以阿翎没拗过儿子,让马车停下来,肯让他去马车中了。
沈辞心中想着,也做好了准备下马。
他的好儿子,沈辞心中正自豪着,但见帘栊撩起,不仅方嬷嬷下了马车,连带着阿念也一道下来了。
不仅下来了,方嬷嬷还带着阿念到了他跟前。
沈辞:“……”
阿念委屈巴巴看他,“沈叔叔。”
沈辞嘴角抽了抽。
方嬷嬷尽量平和道,“沈将军,殿下说要同沈将军一道骑马……”
沈辞看了看方嬷嬷,又看了看阿念,这幅模样要真是想同他一道骑马才是出了鬼了。
但周围人在,沈辞不好说旁的,同方嬷嬷温和笑道,“好,交给我吧。”
沈辞跃身下马,半蹲下,同阿念齐高,温声问道,“怎么了,殿下?可以同我说说吗?”
阿念小声重复了一遍刚才同父皇的对话给他听,最后委屈巴巴道,“然后,父皇就说,好啊,你们一起啊,然后就叫方嬷嬷带我出来了。”
沈辞好气好笑。
阿翎醋了,醋到自己儿子身上了……
“来,沈叔叔带你骑马。”沈辞的笑容温和治愈,阿念点了点头,眼底的红润也渐渐隐了去。
沈辞抱起他上了马背,嘱咐他牵好缰绳坐好。
阿念照做。
沈辞忽然想起在逃亡的时候,他就带阿念骑过快马,阿念很聪明,知晓怎么才安全,也不会轻易做危险的事。
沈辞跃身上马,从阿念身后伸手握紧前面的缰绳,将阿念环在臂弯中。
如此,阿念就是最安稳的。
方嬷嬷看了看他们父子二人,心中轻轻叹了叹,方嬷嬷折回马车上,朝陈翎道,“陛下,沈将军带着殿下骑马了。”
“嗯。”陈翎轻声。
方嬷嬷是见她虽然应声,但实则是在出神。
“陛下?”方嬷嬷又唤了声。
“怎么了?”陈翎抬眸看她。
方嬷嬷轻声道,“陛下是不是有心事……折子都拿反了……”
陈翎这才回神。
方嬷嬷早前是以为天子再同沈将军怄气,然后太子又向着沈将军,所以天子心中酸了一回,才让太子出去同沈将军一道的。
但眼下看,天子是心中有事……
陈翎轻声,“朕没事,方嬷嬷,你出去吧,朕自己呆会儿。”
天子很少如此,方嬷嬷应好。
临下马车,又回头看了看她,见她目光还空望着一处发呆。
方嬷嬷不好再说旁的,只隐约觉得,此事怕是同沈将军有关。
陈翎目光再次凝在案几上的那三个草编的蚂蚱上。
——看姑母啊,爹不让我回来,姑母在淼城,大哥说山海生日,寻了借口让我回来……我骗你做什么,阿翎……小别胜新婚,自安哥哥要你。
***
沈辞一边骑着马,一边同阿念说着话。
他是太子,沈辞不敢骑太快,所以一直走在队伍中间,稍许,又听见身后马车缓缓停下的声音。
沈辞好奇回头,见方嬷嬷也下了马车,而后马车又开始行进。
是将人打发走了,剩了她自己一人?
沈辞意外。
“沈叔叔?”阿念见他发呆,“怎么了?”
沈辞笑了笑,轻声道,“没什么,我们继续骑马。”
沈辞和阿念说着话,心思却飘至了别处。
陈翎心中有事,否则,就算还生他昨晚的气也犯不上气这么久。他昨晚是闹得有些凶,但大抵她也琴瑟和鸣,不至于……
她怎么了?
沈辞心中担心。
“殿下,这两日,陛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沈辞想起问阿念。
阿念日日同她一处,即便不清楚,应当也能看出些端倪。
阿念摇头,“没有呀!但沈叔叔在的时候,父皇都很开心。”
沈辞:“……”
是啊,他在的时候,她都很开心。
阿翎是有事……
***
队伍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在途中某处落脚,沈辞是想去见陈翎的,却见启善上前拦他,“沈将军,眼下怕是不便。”
启善是陈翎身边的内侍,即便知晓他两人眼下在怄气拌嘴也不会拦他,沈辞问道,“谁在?”
他方才一直同阿念在一处骑马走在最前,倒是不知道是否有人来御驾跟前。
启善恭声应道,“陛下正同罗意罗大人在一处呢,特意嘱咐了,谁都不让打扰,沈将军,这处怕是要稍后了,指不定要多久呢。”
罗意?
沈辞意外,但也朝着启善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罗意来,更让沈辞心中多了一分猜测。
……
马车中,陈翎同罗意在一处。
罗意将一页纸递上,“陛下过目。”
陈翎接过,目光一行行看过去,眸间也逐渐黯沉了下去,最后,在末尾处停留了许久。
罗意沉声道,“雷耿生一脉牵涉胜广,眼下,谭进谋逆并未早前想得那么简单,恐怕,要牵连出不少人。”
陈翎语气冰冷,“没什么不好,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溜一圈更好,好事,比潜在暗处强。”
罗意继续道,“陛下,此事恐怕还牵涉到先太子薨逝一事,早前先帝有定论,先太子薨逝为意外,若是再查,怕是要推翻。”
“查。”陈翎言简意赅,“查有不同的查法,推翻有推翻的查法,替朕捂着查。”
“是。”罗意应声。
陈翎目光再次落在这页纸上,幽幽道,“朕早前倒真小觑了陈宪,能屈能伸,一颗耗子屎,老师说的是,毒瘤不除,朕倒是越发不能安心了……继续找陈宪,活要见人,就是死,朕也要见尸。”
罗意应声。
“下去吧,此事除了朕之外,不要告诉任何人。”陈翎嘱咐。
罗意应是。
陈翎目光落在案几上的灯盏上,而后缓缓伸手,从一侧取出了火星子,将案几上的灯盏点燃。
白日里,马车上的灯盏大都不用,除非是冬日雾霾重,光线不好的时候。
陈翎点燃了灯盏,见灯盏中的火苗悠悠晃了晃,伸手将方才罗意呈上的那页放在火苗上点燃。
雷耿生,就这么恨她吗?到眼下还认定先太子的死同她有关,所以连陈宪的鬼话都信……
最后遭了陈宪的道,要么替谭进做了嫁衣,要么引哈尔米亚入室,这么自认清高一个人,最后会烧死在曲城,应当是无颜面对先帝和列祖列宗,他想一道烧死的,要么是陈宪,要么就是哈尔米亚……
但最后烧死的只有他自己。
迂腐……
火苗将纸笺燃尽。
纸笺最后一角写着的名字也随着火苗烧得干干净净。
沈迎。
——你总习惯照顾人。
——谁说的,我在家中排行老二,从小都是父兄照顾我的……
***
马匹在夜色下疾驰,直至一匹马彻底跑废,一头栽倒下去,再站不起来,身边的几骑才在夜色中停下。
而随着几骑的停下,这几匹马也跟着口吐沫子,或蹬腿倒下。
是累死了……
周围无人,一侧的人操着流利的西戎语道,“单于,跑了太久,折了,要到下一处城池换马了。”
他们这一路太赶,丝毫都没有停顿,眼下才好容易往立城这边来,着实狼狈。
哈尔米亚嘴角微微勾了勾,慢慢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其实同燕韩人相比,还接近去羌亚人的俊美脸旁来。
他有四分之一羌亚血统,羌亚人的轮廓深邃,五官好看,他其实像羌亚人,只是眼睛不像,带上面具刚好能遮掩,反而同燕韩人无异。
马匹已经倒下,只能在夜里步行。
身侧的近卫用火星子和随身携带的油脂点燃了火把,在夜路中前行,离前方的城池也不远了,可以步行去。
早前一直在赶路,反倒没有说太多话,眼下步行往前方的城池去,哈尔米亚反倒开口,“险些遭了沈迎这个家伙的道。我要挟他,他竟私下反咬我一口。我让他带我去冠城,他明知敬平王和紫衣卫在摇城,便领了我去摇城特意装在陈修远跟前。”
身侧的近侍叹道,“多亏单于机警,也多亏草原上的神明保佑。”
哈尔米亚忍不住啐了口,沉声道,“若不是他们掉以轻心,我怕是死在摇城。早前陈宪提醒过我,沈迎这个人要小心。如今雷耿生死了,沈迎是想借刀杀人,但他未免小看了我哈尔米亚,认定了陈修远就一定抓得住我。但我也小觑了陈修远,险些落在他手里,这个人不好对付。”
哈尔米亚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早前那种暗器,是金疙瘩堆出来的。
敬平王府富饶一方,陈修远在自己身上下足了血本。
这样的人,竟然不反。
哈尔米亚冷笑一声,沈辞赴命,陈修远不反,这燕韩的皇帝倒拿捏得住人!
“有陈宪下落了吗?”哈尔米亚问。
身侧的人应道,“没。这种人背信弃义,将谭进,雷耿生和单于都摆弄了一道,丧家之犬,竟然能躲得过去?”
哈尔米亚却啧啧笑道,“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还能全身而退,陈宪怕是攀上了巴尔。不用再找他了,让他和沈迎狗咬狗,陈宪这等卑鄙小人,一定会将雷耿生和沈迎的事抖出来。在燕韩人眼里谋逆是诛九族的事,要不,沈迎这么心思缜密的人为何要孤注一掷?因为他知晓杀不死我,他是要抢时间,将沈家摘干净。我倒真有几分好奇了,燕韩的皇帝会不会将沈辞一道杀了。”
身侧的近侍道,“沈辞不才救了皇帝的性命?”
哈尔米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