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218页

得好快,眼下的赵伦持和从前的赵伦持判若两人,却还分明保留着早前身上的少年气。
  每个人都有年少无知,却轻狂的时候,但边关洗去了赵伦持身上的张扬,却同样暴露了朝气与蓬勃。又多了几分军中历练的坚毅和韧性。
  沈辞想起阿翎同景阳侯在一处的时候。
  ——他困在京中,如同一只鸟,将羽翼都折断了,还不如一拼,有什么不对?
  ——他来求朕,朕答应了。作为君臣,朕觉得他有骨气。他既然想做顶天立地的儿郎,为什么不让他去?
  一直做一只飞不起来的雏鹰,真的就这么好吗?
  沈辞莞尔,若不是陈翎,赵伦持就不是今日的赵伦持。若不是陈翎,那他也不是今日的他……
  “沈叔叔,他们谁更厉害些啊?”阿念知晓在什么样的场合怎么唤他。
  沈辞道,“很难说,赵伦持年轻气盛,韩关姜是老的辣,各有胜负。”
  阿念嘻嘻笑起来,“沈叔叔,我以后也可以和你比试吗?”
  沈辞笑,“可以啊,不过,追上我不容易啊。”
  阿念也笑,“父皇说,勤能补拙。”
  沈辞看他,诚恳道,“你父皇说的都对!”
  阿念又咯咯笑起来。
  ……
  三月初五,寒意稍稍褪去,林北已有地方开出了些许嫩芽新绿。
  沈辞带阿念去看新绿,阿念欢喜。
  “将军!”小五很远就朝他跑来,一边跑,一边哭,眼睛都红得不像话!
  “告诉你多少次了……”沈辞话音刚落,小五同他一起道,“谨言慎行。”
  沈辞忍不住笑。
  小五也又哭又笑。
  “将军!”小五反正就是抱着他,不放手,就一直哇哇哭。
  阿念都惊呆了。
  小五哥哥,一直都很勇敢啊,在京中的时候,那么保护他都没有哭,但是眼下看着将军就哇哇哭个不停,还不如他呢!
  “好了,下来了。”沈辞轻叹,“多少人看着呢!”
  “看着就看着吧,还不让我抱将军啊!”小五继续哭。
  沈辞头疼,“小五。”
  “将军,呜呜呜!”
  沈辞只能作罢,转眸时,见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停下看他。
  他怔住。
  他看她。
  陈翎也看他。
  在三月初春,万物复苏,嫩芽新绿的这里……
  周遭没有旁人,他轻声朝小五道,“给你说快下去。”
  小五摇头,“不下。”
  沈辞沉声道,“我有人要抱。”
  小五愣了愣,而后回头,见是陛下在,小五赶紧下来。
  沈辞看向陈翎,笑了笑。
  陈翎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沈辞跑向她。陈翎愣住,莫名想起很小的时候,那时的沈辞也是同眼下一样,就这么跑向她,陈翎忘了动弹。他也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她转了好几圈,直至她眸间的笑意落在唇边。
  小五和阿念都傻眼……
  这,这,这……
  小五赶紧看向周遭,没人没人,幸好幸好!
  只是小五的担心还没放下,就见将军抱着陛下摔下,而后压在柔软的地上亲吻。
  “哇~”阿念在一侧发出感叹。
  小五如临大敌,“别看别看,殿下别看,闹着玩呢!”
  小五捂阿念眼睛,但阿念像泥鳅一样,哪里捂得住。
  最后,小五只好抱起阿念,像抱起一条打挺的鲤鱼一般,有多远跑多远。
  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但没人在意这些暖意。
  十指相扣里,只有唇间的温柔,克制,想念,爱慕,到一发不可收拾……
  折回的时候,夕阳西下。
  陈翎坐在战马上,沈辞在前面牵着马,一面走,一面回头看她。
  落日余晖里,晚霞在轻尘中轻舞。
  她低头,他仰首,两人的身影似一幅绝美的画卷。
  ……
  回大营的时候,太医头疼,“沈将军,伤口又裂了,下次骑马时慢一些,等好了再去策马扬鞭,这又得上药了。”
  陈翎在一侧偷笑。
  沈辞耳根子都红透,又什么都不好说。
  等太医离开,陈翎上前,轻声问道,“又,是什么意思啊?”
  他奈何看她,“哪有什么意思?我带阿念骑马,没留意,你不在,我还能做什么?”
  陈翎凑近,轻声道,“真的?”
  他轻叹,“今日是你qi的我。”
  她明知故问,“那你伤口怎么裂了?”
  他脸色红透,轻声道,“我们上次在一处,还是去年中秋的时候,这一次在一处,我不……”
  “哦,好像是。”陈翎打断,“那下次在一处,也放中秋好了。”
  沈辞脸都绿了。
  陈翎笑了笑,伸手抚上他脸颊,“那还要吗?”
  “要。”
  陈翎伸手,慢慢解开他衣领,要多慢有多慢,他伸手将她按下,“阿翎,你故意的。”
  陈翎看他,“嗯,那你来。”
  他脸色再次红透。
  ……
  等晨间的时候,轮到太医的脸绿了,“沈将军,您这伤口怎么又裂了?可是白日里不让您骑马,您就夜里跑出去偷偷出去骑马了?”
  沈辞震惊,但反正脸皮已经厚了,“哦,也可能是被马骑了。”
  陈翎喷嚏声声,范玉在一侧关切,“陛下没事吧?”
  陈翎摇头,“没事,就是这两日阴晴不定,有些风寒罢了。对了,这次你先回朝中,替朕办件事上次陈远一事,你不在京中,牵连出来的官员里有不少和粮食倒卖有关,替朕看紧些,等朕回朝中,可以都端了。”
  “是!”范玉拱手。
  “会盟初定,朕在林北还有些事,要晚一月再走,老师抱恙,朝中之事朕怕子初一人看不讨来,既明,你多替子初分忧。官场之中,难免要磨合,你与子初迟早要磨合。”
  范玉聪明,“微臣明白了。”
  “等着一阵过了,将户部的事情安顿好,林北这边商贸之事,朕怕鸿胪寺顾及不过来。这处商贸之地关系日后林北安稳等定下来,你再亲自来一趟。”
  范玉拱手,“臣领旨。”
  ……
  在林北,陈翎的日子也不算清闲,虽然朝中有方四平和盛文羽在,但要事的折子还是一批一批往陈翎处送。
  除却这里不用早朝,还有沈辞之外,仿佛同宫中没什么不同,她都是从早到晚;但多出来的空余时间,可以同沈辞去跑马,看看林北边关;也可以裹着厚厚的大麾,看林北的日出。
  巴尔的事情一过,忙是忙,但已没有大事。
  看日出的时候,她靠在沈辞肩头,也说起这次会盟之事,“如果苍月没有如约出兵,向巴尔施压可能还会打;但眼下盟约缔结,应当至少有几十年太平了……”
  沈辞轻笑,“太平多好,不用死这么人,可以安静在边关看日出。”
  沈辞笑。
  “真的会有几十年和平吗?”沈辞问。
  陈翎也笑,“我也不信。”
  沈辞看她。
  她轻声道,“但柏靳有一句说的对,唯有自己强盛了,才不会被旁人摆布,只有燕韩兴盛了,不开战,却也不怕旁人宣战。所以,自安,沈迎和老爷子的死,都有意义。”
  沈辞微怔。
  她伸手环住他腰间,“自安,你做的所有事,我记得,燕韩也会记得。”
  “阿翎。”他轻声。
  她嘴角微微勾起,“燕韩国中百废待兴,自安,同我一处,我们去开创燕韩的太平盛世。”
  “好。”他抱紧她。
  初升的朝阳缓缓从远处的山脉升起,晨曦里,万物复苏,苍弯之下似是都镀上了一层淡淡金晖。
  她伸手揽上他后颈,唇畔轻轻贴上。
  晨曦光露里,纤手柔美处。
  袖里藏天光,帝台染春色。
  (正文完,2022.2.3)


第148章 尾声
  沈辞是林北驻军主帅,军中和城中事务都要看,但沈辞刚至林北不久就生了巴尔战事,一直在军中,城中的管辖之事都还在余亚手里。
  眼下巴尔战事得平,周世俊处理战后相关;陈邻早前也未到林北,余亚则领着陈翎和沈辞熟悉林北之事。
  林北偏远,城中事宜琐碎,陈翎想要窥得林北与边境全貌,也需要时日。
  于是这月余,天子都在林北。
  对林北百姓来说,这是第一次有天子亲至林北边关,城中百姓也从未得见天颜过,天子至,城中百姓万分激动。再加上天子携太子—道北上,林北百姓也都远远见过马车里粉雕玉琢,却又坐得端正的太子。
  这月余,陈翎除了了解林北和边关情况,也会至城中细问百姓日常,当地风土人情,还会亲自教导太子,林北百姓都看在眼里。
  早前林北总似被天家遗忘的边关塞外,眼下,似是不同了。
  听说燕韩同巴尔缔结盟约,日后不打仗了,巴尔不仅后退了一百余里,林北也将互市调整为常态,日后可以正常通商,林城百姓自然是欢喜的。
  陈翎带着阿念,在林北一直呆到四月初。
  临回京前,正值清明。
  沈辞带着阿念去瘦狗岭拜祭祖父。
  “爹,我同祖父说什么,祖父都能听见吗?”马车中,阿念在沈辞怀中问起。
  沈辞看他,温声道,“会的。”
  阿念继续说道,“爹爹,我之前见过祖父一次,我和祖父说了许许多多的话,祖父可喜欢和我说话了,还喜欢听我说话,祖父说我像爹,我一说话他就笑,还看了我练小木剑。”
  “是吗?”沈辞温柔看他。
  阿念凑近了些,轻声道,“爹,我想祖父了。”
  沈辞抱紧他,“阿念,我也想他……”
  想起幼时,父亲抱他上马背,他怕从马背上摔下来,父亲朝他笑道,怕什么,你爹在;也想起父亲教他拉弓射箭,他拉不动,父亲狠狠拍了拍他肩膀,今天起多吃些饭,弓都拉不开,像什么样。
  还想起,父亲后来在战场上受伤,在家中将养,看着那身铠甲佩刀,叹气道想念边关的金戈铁马,若有一日能重回战场,让他战死边关也心甘情愿……
  所以后来大哥出事,阿翎让爹假死。
  爹才会偷偷来了林北。
  他若是不来林北,他还会一直活着……
  但若不来林北,他不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父亲最后同赵伦持一处,日日挑灯夜战给赵伦持授课,父亲是高兴的;战场上,有赵伦持同他一道并肩作战,哪怕两刻,赵伦持就会搜着他跑,他也是高兴的;即便是最后,遇上阿里木,父亲同赵伦持一道与阿里木厮杀,最后保全了赵伦持,父亲还是高兴的……
  吾辈当自强,无畏生死,保家卫国。
  他做到了。
  亦无愧于心。
  “爹,父皇说祖父是英雄,是吗?”阿念眨了眨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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