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  第17页

呢,大约天底下的媒人都死绝了!”
  萧和香见二哥一出来便忙着斗嘴,发急道:“二哥,你别闹了,真的有事啊。大哥呢?”萧思平撇了撇嘴,道:“谁知道他!你找他干什么?”萧和香道:“不是我要找他,是爹要找他,不,是爹要找你们两个。”萧思平道:“爹找他罢了,找我干什么?你先说个清楚,不然的话,我才不跟你走呢。”
  萧剑平不免一惊,寻思:“爹找我干什么?难道是那天的气还没消,找我再打一顿?”虽已反出门派,总归还有些怕父亲,站在竹丛后却不走出去。
  钟景道:“师父找他,当然是要教训一顿的啦,和妹你说是不是?”
  萧和香道:“不,才不是呢。今儿早上,我去爹妈卧房找他们,没进门的时候就听他们正在说着妈这回到底是要生小弟弟还是小妹妹的事。妈说反正儿女都有了,生男生女都是一样,爹却叹了口气,说他倒盼是个男孩子,将来能够成材……”钟文连忙插口道:“啊哟,师父这句话,是说他老人家的儿子都不成材么?”萧思平恼道:“胡说!爹定是说他,怎么会好好的扯上我?阿和,你说是罢?”萧和香道:“不是啊,爹是说了大哥,可是也说了你的。我听他说道:‘思平心性浮躁,气量不广,绝不是担当大事的料子;剑儿虽是不肖,悟性却高,我原盼他能够发扬本门武学……’”
  说到这里,钟氏兄弟不由都嘿的一声笑,萧思平涨红了脸,只道:“呸,真当他是宝贝呢!爹还说什么?”萧和香道:“没说什么了,爹说到这里就光是叹气,然后妈就说,其实大哥也没犯什么大错,本派门规里也没说不许兼学别人的功夫,也不用处罚得这般严重。爹道:‘难道我便想开革他出门了?他自己一再口出忤逆之言,顶撞于我,小小年纪已这般的不识好歹,大了还有谁管得住他?这样的弟子不要也罢!’”
  萧剑平听妹妹转述父亲这几句评价之言,禁不住冷笑,心道:“我怎么不识好歹了?你不要我也就罢了,偏偏还找些由头出来,何苦呢!”但先前论自己兄弟二人的评语,虽是由妹妹口中说将出来,却也能听出他对自己的期许之意来,原来父亲心里毕竟看得自己比弟弟高些,也不由得眼睛里酸了一酸。
  萧思平哼了一声,道:“妈就会做好人,替人家说话!后来又怎么了?为什么要叫我过去?”萧和香道:“后来爹就把我叫了进去,问我做什么,我说昨天有一招跟朱师姊没练得通,所以今天来问妈,爹替妈教了我,便说:‘你母亲身子不适,没什么大疑问别来打扰。以后你们师姊妹间练不通的,可以先去同师兄们一道琢磨。思平和瑜之在众人中用功勤些,去找他们好了。’二哥,爹夸你用功勤呢。”萧思平不由得一笑。
  钟氏兄弟哪里看得他如此得意?钟景道:“用功勤?嘿嘿,也不知师父眼里看见了不曾!”钟文道:“封师哥怎么样,咱们不敢说;你二哥嘛,不过是惯会在人前装模作样,骗骗你们女孩子家也就罢了,怎么连师父也教骗倒了?”萧思平怒道:“什么装模作样?胡说八道!你们哥儿俩不服气,那咱们印证印证便是,倒看是谁不用功!”钟氏兄弟齐声道:“打就打,怕你么?”
  萧和香吓了一跳,急忙往中间一拦,说道:“怎么好好的,说着又要打架?”钟氏兄弟见她急了,这个交情倒不能不卖,钟文便道:“好啦,你不让,我们就不打便是!”萧思平也怕妹妹去向父亲多嘴,乐得借此落篷,笑道:“也罢,我也看在阿和的面子上,不同你们计较了。”
  萧剑平暗道:“怎么和香妹妹如今这么有面子起来?不过他们反正是一伙的,打起架也没好处,三个人倒也不笨。”不禁心底有几分失望,虽然知道:“他们要是打上一架,我就可以幸灾乐祸。”这种想头绝对是小人之心,大大的要不得,但素来瞧弟弟师弟最不顺眼,倒颇盼望他们打得不可收拾,趁机也好看看父亲近来又教了什么剑招。正想到小肚鸡肠之处,却听萧和香说道:“因为提起你来,爹就叫我找你过去,又说了一句:‘将你大哥也一齐叫来,我有话说。’我就来啦。二哥,两位钟师哥,大哥到底在哪儿?”
  萧思平道:“大少爷这几日得意的很啦,整日价连影子也不见,我们又怎么知道他有什么贵干去了?”萧和香道:“你们整夜不是都和他在一起么?难道连他去了哪儿也不知道?”
  萧思平尚未回答,已听有人说道:“我也没上哪儿去,有什么事,尽管向我说便是了!”众人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萧剑平双手叉腰,站在一丛修竹之畔。
  钟文见他悬着佩剑,便即出言相讥:“大师哥,原来你每天老早起来,是去练剑的来着,只不知是本门的剑法呢,还是去练那些歪门邪道的功夫?”萧剑平斜眼一瞥,并不答话。钟景道:“你斜着眼睛看谁?挺了不起么?”萧剑平冷笑道:“我看人看狗,你管得着?”钟文道:“唷,你倒会骂人!敢打架么?”
  萧和香吃惊道:“你们今儿怎么了,一开口便是打架?大哥,爹叫你去呢,快走啊!”萧剑平对父亲到底有些忌惮,但又如何耐得下这口气去?一伸手间长剑出鞘。
  钟氏兄弟只道他真要动手,一惊之下,各自后跃一步,拉出剑来。
  却见萧剑平反手一剑,回削而后,众人眼前青光一闪,刷的一响,他长剑又已入鞘,半空中却有几片竹叶缓缓飘落下来。萧剑平待竹叶飘近肩头,扬手一掌,竹叶为掌风所激,下落之势变作横飞,向萧钟三人飘去。钟氏兄弟伸手欲接,忽然人影一晃,几片竹叶全然不见。再看萧剑平时,只见他右掌平摊,竹叶便躺在他掌心,也不知他是以什么身法,竟然一晃来回,进退如电,将这几片叶子全接了过去。
  萧思平道:“削竹叶儿,算什么本事……”一语未了,已见大哥抛落竹叶,转头便走。萧和香急忙跟去,回头叫道:“二哥,爹等着呢,你别磨蹭啦!”
  钟景见他兄妹三个一齐走了,心里还有些悻悻然,道:“也不知从哪儿学会了一手轻功,就神气起来啦!”钟文却较细心,弯腰拾起一片竹叶查看,忽然惊呼:“咦!”
  只见竹叶中心破了一个小孔,显然是以剑尖刺穿,再看地下另几片时,无不如此,这才知道萧剑平适才只手腕一抖之间,不但将几片竹叶削落下来,而且剑尖攒刺,竟在每片叶子之中都穿了一孔。他那手轻功来去无踪,还可以勉强说作是旁门左道,不值一学,可是这剑法如此神奇莫测,却是在本派中怎么也学将不到的。兄弟二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心中虽然不服,从对方的脸色之中,却都看出了既妒且羡的神色来。
  萧氏兄妹一路小跑,到了居香榭中。这居香榭也在玉鉴湖畔,乃是萧鹤夫妇的居所,萧剑平自幼便少来于此,就是偶尔被父亲唤来,也是训上一顿即走,对这所屋宇殊无好感。到了前庭花圃,随着弟妹走过一条小径,一股菊香扑面而至,只见父亲坐在黄菊丛畔的石墩上,手中拈了一枚棋子,在石坪上轻轻敲击,闭目沉思。萧思平和萧和香齐声叫道:“爹!”
  萧鹤睁开眼来,道:“都起来了?练过剑了没有?”萧思平道:“还没有呢。”萧和香道:“大哥老早就起来练剑啦,他剑法可好极了,手一抖就把几片竹叶都削了下来。”
  萧剑平见父亲目光转向自己,便别开了脸,淡淡的道:“削竹叶儿,也不算什么本事。”学的正是萧思平的那句说话。
  萧鹤本来颜色甚和,一见到他这副不冷不热的神情,不由得脸色微微一沉,问道:“你这几个月来,剑法练得到底怎样?”萧剑平笑了笑,轻描淡写的道:“我跟你学的正宗功夫没练过,跟我师父学的歪门邪道倒练得挺熟,要不要练给您老人家瞧瞧?”
  萧鹤数月不见儿子,心中也着实挂念,只是他性格刚强,萧剑平那日如此不逊顶撞,委实令人光火,平日里对这个忤逆不肖的败子自是绝口不问,这时叫来,看见儿子身材稍稍长高了些,气度倒颇沉着,比之四个月前的神魂不守、飞扬浮动,自是进步许多了,不由得心下也觉欣慰。他这次要萧剑平过来,本意便是想收回成命,许他重归门户,岂料萧剑平一开口便给他老大一个钉子碰,自己一团好意,竟然没出口便教顶了回来,如何不气往上冲?登时站起身来,喝道:“畜生,你说什么?”
  萧剑平有些害怕,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可还带着笑容,说道:“我要练剑给你看,你不爱看便算了,生什么气呢?”
  萧鹤气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平日身上不带长剑,当下一伸手,将萧和香的佩剑拔了出来,沉声道:“好,我看看你近来练了什么高明剑法!”萧剑平道:“我哪里比得上你的功力?”萧鹤冷笑道:“你还有自知之明?好,我剑上不带内劲,我们只拆招式,进招罢!”
  萧剑平听父亲真要见识自己剑法,便即心中盘算:“哑婆婆对我说过,和爹爹过招,千万不可使破箫剑法,那我就把‘回雪流风掌’当作剑法,使出来便是。”心下计较已定,听他言称不带内劲,胆子更大了一层,于是拔出剑来,嗤的一声,向父亲左肩斜刺。
  萧思平与萧和香见父亲要考较大哥的剑法,都有好奇之心,各自退开了三四步,让出地方来。
  萧鹤看出那一剑乃是虚招,守剑不动,道:“不必顾忌,只管进招便是!”
  萧剑平道声:“是!”剑尖微颤,也不收回,趁势便向他颈中划去。这一招可就是当真杀着了,萧鹤微一侧头,已然让开,免不得又喜又愠:“这孩子变招迅速,头脑机灵,原是可堪造就之材,却不知跟谁学了这一手功夫,一出手便是取人性命的杀着?”他可不知道教萧剑平学艺的那婆婆功力本是以阴柔为尚,剑法自是以辛辣灵变见长,心中便无杀人之念,一出手也即为性命相扑的狠招,师承如此,弟子也自然如此了。
  萧鹤自那日发觉儿子兼学别派武功,恼怒之下,将他逐出门墙,回去便与妻子商量,均想天墉城中地形颇阔,多有隐秘所在,倘若真有什么奇门异派之士隐居于此,也未必为人所知。当下商议定了,四下查找,数月来将积金峰上每一处都搜了个遍,城中诸户人家,哪怕是花匠厨子、女婢男仆,也都一一审察,以防有人乔装改扮来此。但那婆婆早已预见到了,知道萧剑平武功日进,到比剑较技之日绝对难以在萧鹤这等高手眼皮底下瞒得过去。萧剑平是他亲生儿子,自然无甚大碍,自己却与他有极深的干连,若被他发觉了自己尚在人世,势必是一场祸事,当机立断,便即忍心远引,不留后患。萧钟夫妻虽然踏遍了城中各处隐秘所在,却再也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其时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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