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京仍然抓牢他的手,跟着他穿过铁壁,又向下走了一段台阶,接着来到另一面更加厚重的铁壁面前。
这块铁壁之前不再是各色字块,而是二三十尊古人铜像,峨冠博带,衣裾生风,形态各异。铜像与铜像之间可容一人轻松穿过去,但经过了第一关的繁琐之后,霍云帆和周晓京对那位几十年前就长眠地下的陆老爷子不敢有半分小觑,虽然表面看来,要到达那扇铁壁之前,只要从铜像之间走过就行,但实际情况肯定没那么简单!
周晓京想,要打开这块铁壁,自然要着落在这些古人的铜像上,便立刻开始回忆那首《富平少侯》。
霍云帆却摇摇她的手,指着铜像后面的铁板地面,说道:“你瞧,那些金弹子出现了!”
周晓京从铜人的肩上望过去,可不是吗,一颗颗鸽子卵那般大的金弹子散落在地上,周晓京问道:“想必这些就是砸伤李国兴的东西吧!”
霍云帆点点头,道:“这些金弹子都是从两侧的洞口中弹出来的,虽然咱们没有亲眼目睹过它的威力,但如果李国兴全身钢盔铁甲防弹衣的裹着,还会被金弹子砸伤,那么咱们穿着这样薄薄的衣衫若被砸中了,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周晓京道:“如果这些金弹子应的是‘不收金弹抛林外’的话,那么这些铜像就应当应第二句‘十三身袭富平侯’才对!”
霍云帆轻轻点头不语,径直走到第一座铜像前,细细摸过一遍,并未发现有任何机关,一直向下看,却在铜像脚下所踩的生铁镀金的底座上发现一行细细刻着的小字:曲逆献侯陈平,再看第二座铜像的底座,见写的是“淮阴侯韩信”,第二座铜像的底座书的是“留侯张良”,再往下看时,又见有博望侯张骞,冠军侯霍去病等等,霍云帆心念一动,走到第十三尊铜像前,果然写着“富平侯张安世”。
霍云帆见自己推测得不错,便开始轻轻挪动那尊铜像,果然,就在那铜像完全转向后面时,方才还紧紧闭合的那扇铁壁轰然而裂,与此同时,两侧洞口中打出了许多金弹子,但那些金弹子毫无力道,颗颗都落在了洞口之下。
周晓京笑道:“咱们都按陆老爷子的方法打开铁壁了,怎么还要往外打金弹子,他老人家这是要赏我们么?”
霍云帆笑道:“不知道,不过既然咱们没有硬闯,陆老爷子也应当不会害咱们才对!”说着,伸手到周晓京鬓边,从她柔软的发丝间拔下一朵纯银镶珠的梅花发夹来,周晓京脸上一红,低喃了一句“做什么”,却没有拒绝。
霍云帆先拿发夹走到墙边,依次去试那软软跌落地下的金弹子,纯银发夹并无异状,霍云帆将那些金弹子一一收起来,这些金弹子每一颗虽然都不大,但加起来却重量不小,周晓京起初还看着霍云帆拣,后来索性将从外面带下来的那一袋早已冷掉的熟牛肉,蟹黄酥和生煎馒头放在地下,帮霍云帆一起捡拾起来。
拾完墙边的金弹子之后,霍云帆又拿着发夹,去试原先砸伤过李国兴的金弹子,结果银发夹才触到金弹子,立时变作乌黑,周晓京倏然变色,心想李国兴果然是铜铁盔进来的,不然的话,单是这金弹子上的毒,就不是将他砸伤的问题了,而是要送掉他的一条性命。
霍云帆脱下外衣,将捡起的金弹子都收到衣服里,打好结之后,又拉着周晓京走过铁壁,周晓京驻足铁壁之下,指着铁壁上的一块长方形铁掀钮道:“看,这里又有一个‘风水轮流,江山永固’!”
两人这才穿过铁壁。
可是就在霍云帆和周晓京刚刚走到铁壁的另一边,只听身后一个巨大的响声直欲刺穿耳鼓,瞬间,原本一直有烛光照明的秘道中变得漆黑一片。
霍云帆宽厚的肩背不由抖了一下,这响声实在很不寻常,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只听周晓京一声痛苦的呻吟,细柔的手被一股大力硬生生从霍云帆的手中拉开,霍云帆顿时三魂失了七魄,声音颤抖着无边的恐惧,高声呼唤道:“晓京,晓京!你在哪里?”
霍云帆自从做侦探以来,尽管这个职业有无限的危机和风险时刻伴随,但天生冷静理智的他从来没有真正害怕过,可是现在,他六神无主,胸腔中似乎有一团熊熊的烈火要喷薄而出,却又无论如何找不到出口,他宁可遇到凶险的人是自己,也不愿周晓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黑暗中传来几声冷冽阴森的大笑,霍云帆的呼唤声戛然而止,但片刻的寂静之后,他又忍不住地呼唤道:“晓京,晓京,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阴风将周晓京微弱的声音吹送过来:“云帆,我在这里!”
“晓京,你在哪儿,我这就过来救你!”霍云帆的头顶上快要冒出火来了。
还没等周晓京回答,一个冷森森地充满鬼气的声音就笑道:“好了,要秀恩爱别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秀,霍云帆,没想到吧,你的心上人竟然成了我的俎上之肉,现在......”那个声音轻笑两声,倒活像她平日温柔娴静的风格,“你还想抓我吗?”
霍云帆整个人都快被冻住了,这个人,是陆令仪!
☆、第76章 积年毒怨
霍云帆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名侦探,一瞬间的慌乱之后,他又镇定下来,既然是陆令仪,周晓京就有救,说实话,什么名震浦江的案件,什么神探的威名,跟周晓京的性命比起来,全都一文不值!
霍云帆镇定下来,声音四平八稳地问道:“你想怎样?”
陆令仪咯咯笑道:“我也不想怎样?只是觉得能在这样一种居高临下的状态中,与名震浦江的神探霍朗交交心,确实是件很美好的事!”
霍云帆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外表温柔,内心阴毒,心胸狭隘,城府深沉,既要拿出十二分的智与力跟她周旋,又要防止激怒她,这女人连自己的妹妹都能杀,必然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
如果陆令仪挟持住的是其它人,霍云帆完全可以从容不迫,余勇可贾地同她淡定地谈判,但现在生死悬于一线的是周晓京,他又怎能做到临危不乱,霍云帆只觉此刻遇到的,乃是他的人生之中第一紧要的危急关头,稍有不慎,就会铸成终身大错!
霍云帆竭尽全力,提醒自己不可冲动,他深深地呼吸几次,静静地对陆令仪说道:“周小姐好像受伤了,咱们还是先想办法给她治伤,如果她的生命有危险,我会跟你同归于尽!这里虽是你家的秘道,谅你也逃不出去!”霍云帆并不刻意隐晦周晓京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陆令仪既然只是挟持了一个周晓京,就敢呼来呵去的要胁霍云帆,足以说明她早就对霍云帆和周晓京的感情洞察明白了,再去掩饰,只能弄巧成拙。
陆令仪没想到他会这样爽快地就承认对周晓京的情意,笑道:“霍先生是个爽快人,我也就不跟你藏着掖着,周小姐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我刚才已经给她上药止了血,你不用担心!”
霍云帆心想陆令仪既然要把周晓京当作她的护身符,想来晓京一时半刻还不会有生命危险,却又止不住暗暗生疑,周晓京也是有几把身手的女子,兼之做了侦探之后,练得更加勤奋了,如果身上只是小伤,怎么不对陆令仪奋起反抗?
才想到这里,心里突然颤了一下,哎呀,他怎么忘了?陆家的姑娘们除了陆丰仪之外,都是从小练习女从防身术,拳招棍棒都会一点的,陆令仪方才能一招之后就把周晓京掳了去,除了随身携带武器之外,身上功夫亦是不可小觑的!
无可奈何之下,霍云帆只得扶着铁壁,勉力作出冷静的样子笑道:“三小姐这样高明,只怕你早已经找到陆家所藏的财产了吧!”
陆令仪笑道:“这你倒猜错了,没有你们带路,我是无法来到这里的,虽然我从小在嫡母手底下谨慎做人,上过几年学,比大姐略强些,但才识学问又怎能与万千宠爱的二姐和四妹相比!”
她说这些话时,不自禁地流露出凄苦与阴恻,也许正是这样悲凉的身世,才使她变得如此凶狠,冷漠。
霍云帆道:“你不是回云南了吗?怎么还会呆在陆家?”他明知陆令仪去云南十之八九是个幌子,还是装作不知,只叫陆令仪自己说出来。
陆令仪冷笑道:“昊然的心腹丫头掬云买通了陆美仪的贴身丫头,还把美仪从祠堂里盗出来的那本祖谱拿了去,当时我就猜到,那本祖谱只怕就是解开秘道之谜的钥匙,昊然自幼精于文科,不擅机械,我就想,一定是昊然跟你们有什么勾结交易,让你们替他寻宝的,报以,我就跟着你们进来了,我相信破过无数悬案的霍朗神探,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霍云帆心思一沉,这女人实在精明无比,他和周晓京进秘道来寻宝虽然不是出于陆昊然的授意,但陆令仪跟着他们进来这一招棋,冥冥之中却是走对了!霍云帆与掬云的联系颇为隐秘,可还是被陆令仪看出了门道!
陆老爷子的后人,果然均非等闲之辈!
霍云帆淡淡道:“看来你早就盯上我们了,你对陆家人说你要去云南看望婆婆,是否也是为了能在暗中跟踪我们的形迹?因为如果你一直住在陆家,不免要日日去给嫡母侍疾,无法抽身来盯着我们了!”
陆令仪响亮地拍了几下手,笑着赞扬道:“真不愧是浦名闻名的神探,的确是反应敏捷,其实......”这时被她挟持的周晓京大概缓过来了,黑暗中微微传来几下响动,几声呻吟,霍云帆本已平静下来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周晓京有气无力地道:“那笔财富本就是你陆家的,你是陆家之女,去拿这些财产也没什么,你快把我放了,放我们出去!”
陆令仪冷哼一声:“放了你们?让你们出去,然后你们把‘山水轮流,江山永固’的机关闭上,把我封死在里面?”霍云帆和周晓京都是一惊,又不禁后悔,心想刚才从一进秘道起,两个人的全副心神精力都贯注在如何解开秘道之迷上,对于身后的动静却真是疏乎了,不然,就凭一个陆令仪,又如何能跟踪他们这么久?
周晓京只得无力地解释道:“我们怎么会封你在里面呢?”
霍云帆却听到周晓京气力微弱,忍不住对陆令仪低喝道:“你伤到她哪儿了!快把她放了!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来做你的人质?”
陆令仪笑道:“哟!没想到霍神探还是个情种呢!放心吧,我只是给她用了点儿迷药,过一个时辰药性就会过去——你做我的人质就不必了,你身强力壮,我可对付不了你,还是挟持你的女朋友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