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越走越窄,后来霍云帆就只能弯着腰走了,再到后来,渐渐地周晓京也只能弯着腰走了,这时周晓京腰酸腿痛,却不知道霍云帆如何,这个地方与屋子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地板,霍云帆和周晓京不敢稍动,生怕被上面的人发现了蛛丝马迹。
只听那尖细声音的丫头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大概是拿出香饼子,搁在香炉里燃上,又过了一会,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门缝里传送过来一个中年妇人谄媚的声音道:“妙盏姑娘,我过来了!”
周晓京直叹,你真是往枪口上撞,刚才这个妙盏才说了谁也不许进来,你却在这个当口进了屋,不是找挨骂么?周晓京从小长在大家族里,知道这种得脸的丫头比不得脸的主子更厉害,心想今天这位妈妈少不了要吃一顿叱骂。
谁料竟听得妙盏亲密地轻呼一声:“尤妈妈,您老人家过来了,快请坐啊!”
周晓京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怪不得妙盏刚才要吩咐谁也不许进来,自然是跟这位尤妈妈有什么不见光的事要办,选主子的卧房这个灯下黑的地方做议事地点,够大胆,也够安全!
周晓京想通了这一节,真是一则以忧,一则以喜,忧的是这两个人不知要议到什么时候,如果太晚了,她和霍云帆在这窄仄的坑道里可真是难受之极,喜的是既然妙盏选择这个地点与人接头,那么她那位所谓的主子,想必一时半刻不会安睡,一会儿或许还有空档让他们出去。
周晓京借着朦胧的微光回头望望霍云帆,霍云帆点点头,又指指上面,周晓京明白,这是叫她耐心等待,先听听那两个人要干什么。
只听妙盏问道:“尤妈妈,东西带来了吗?”
尤妈妈笑道:“带来啦!这事就拜托姑娘,事成之后,三小姐还有大赏呢!”
周晓京被这句话震动不小,心想,三小姐?这府里莫非还有一个三小姐不成!陆令仪明明在绿羽山被陆嘉仪往死里打,难道这位三小姐竟然生死关头绝地反击,然后逆袭成功,又回到了陆府,这也不对呀!陆令仪在陆府的公开行踪是带着果儿去云南看婆婆了,当然,警务公所和明镜的几路人马分头在监视着她,这一点却是对外保密的,可是陆令仪也不能一下子堂而皇之的忽然又回陆府啊!
这里头曲曲折折许多事,一时竟如几千根麻线打成一个死结,怎么解也解不开,周晓京回头无比诧异的瞧瞧霍云帆,霍云帆轻轻摇头,表示他也没想通,又示意让周晓京继续听下去。
妙盏的笑声同说话一样,仍是尖细尖细的,道:“尤妈妈放心,少爷今儿傍晚时已经到了,我把药抹在他们的被子上,保管神不知鬼不觉,少爷和少奶奶一死......”
这下霍云帆和周晓京同时魂飞天外,陆府只有一位少爷和少奶奶,原来妙盏这恶丫头和尤妈妈在这里商量半天,竟是要害死陆昊然和程曦辰!
关键时刻,还是霍云帆反应快了一步,他拿出随身带着的银佩刀,将手伸到周晓京头顶,猛力一撞,红橡木地板就被戳开了一个口子,接着双拳直上,将地板豁开一个更大的口子,他身有功夫,这一下变生不测,把屋里正在密谋的两个人惊得呆若木鸡,竟然连呼喊求救都忘记了!
妙盏和尤妈妈做梦也想不到,平整结实的地板下面怎么会突然冒出个人来,还当是土行孙现世了,妙盏还好,尤妈妈却已经吓得跪了下去,尿湿了裤子。
霍云帆不容置喙道:“你们俩给我老老实实地别动,弄出一点儿声音惊动了人,等不到旁人来救你,我就先一刀一个捅了你们!”
周晓京身手可没有霍云帆灵便,还被困在坑道里出不来,可对于霍云帆的说话却听得清清楚楚,于此情形急迫之际,她却只觉得好笑,霍云帆这个一向伸张正义的神探,这次竟做起去恶锄奸的大侠来了!
霍云帆见周晓京上来有些困难,瞪了妙盏一眼,叱道:“还不快扶上来!”
妙盏这时已然认清蓦然闯入了两人是谁了,她是陆昊然院子里的大丫头,地位在掬云之下,但霍云帆带着周晓京跟掬云接头时,都要提前将碧云馆的丫头遣散,所以霍周二人不认得妙盏,而妙盏却在陆美仪死的那天就认得她们是来陆家查案的两位侦探。
周晓京一边扶着妙盏爬出来,一边早已想通了霍云帆为什么突然就敢闯进来,当他知道这里是陆昊然和程曦辰的卧室之后,就再也没有顾忌,反正无论怎么闹都无所谓,最重要是为他们铲除身边潜伏的魔鬼。
☆、第82章 暗藏的诡计
霍云帆对周晓京道:“好啊,没想到咱们暗中查了她们这么久,竟然真是这两个人在作祟!”又对着妙盏和尤妈妈厉声道,“今天你们若不从实招来,就等着警务公所的大刑加身吧!”
妙盏和尤妈妈吓了一跳,她们这事做得极其隐秘,没想到竟然早就被侦探盯上了,想来想去,必定是少爷早就有所觉察,才暗自请侦探来盯梢的,却不知霍云帆和周晓京实在是偶然之中遇到她们在商量诡计,这样说只不过吓吓她们罢了。
妙盏和尤妈妈吓得三魂失了七魄,连连跪地求饶,霍云帆对这两个人说道:“你们这番阴谋,我早知查得清清楚楚了,此番只是看你们肯不肯说实话,”他才说到这里,妙盏和尤妈妈又唯唯地求饶不止,霍云帆道,“你们少爷说了,只要你们真心改悔,将功补过,到时候可以为你们求情,但你们若想耍滑头,有半句虚言,到时候......”
妙盏这时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表忠心,尖细地嗓子道:“霍先生饶命,我说,我说,这都是......”
霍云帆却看出尤妈妈胆子更小,拿起房里的一件真丝睡袍,让周晓京撕成几段,又紧紧地结起来,将妙盏五花大绑,又塞住了她的耳朵,呵问尤妈妈道:“你先说,来龙去脉,详详细细,若有半点隐瞒,我立刻把你送到警务公所去!”
尤妈妈哪里还敢有半分侥幸,只得把事情源源本本都说了出来,原来三小姐陆令仪在回归云南之前,把她的心腹婆子尤妈妈叫到身边,给了她一大笔钱,然后交给尤妈妈一包药,让她去买通碧云馆的丫头,设法把药抹在少爷和少奶奶被褥上,到时候药随着皮肤渗入,陆昊然和程曦辰就会双双毙命。
至于后路,陆令仪早就替她们想好了,答应付给她们更多的钱,送她们回乡过丰足日子。尤妈妈在碧云馆里寻了一阵,掬云是家生女儿,不好收买,只有这个妙盏是外头来的,父母亲族俱无,连里籍都不知道,若是事成之后逃走,保管没人找得到她,尤妈妈本是陆令仪当时从云南婆家带来的,陆家没人知道她的底细,到时候一滑脚,自然也是无处可寻。
所以尤妈妈和妙盏经过谋划,先是查知陆昊然要回府,然后妙盏就给掬云下了泻药,让掬云不得不回家休息,只得由妙盏代替当值,再伺机下药。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抓了个正着。
霍云帆让周晓京看着尤妈妈,又来问妙盏,吐出来的事儿跟尤妈妈如出一辙,才知她们并未弄鬼。
两人这才明白,原来陆令仪买毒药,竟是为了害陆昊然和程曦辰的。
霍云帆道:“你说陆令仪是在回云南之前交待你去做这件事的,那么从那之后,你有没有再见过她?”
尤妈妈能得到陆令仪的器重,实在是因为她的心思较为迟钝,当下木然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啊!三小姐去了云南,我又怎么见得着她?”
霍云帆知她并未撒谎,又问道:“她把事情交待给你就走了,难道不怕你不为她办事,卷银子就跑了?”
尤妈妈黯然道:“老奴怎么敢?老奴的家里贫寒,一直都是靠三小姐接济才能生活下去!”
霍云帆皱眉道:“陆令仪给你那么大一笔钱,你知道她是从哪儿弄来的么?”
尤妈妈道:“三小姐说,是果儿少爷的叔叔给她的生活费。”
霍云帆与周晓京对望一眼,心下会意,明镜早就派人粗略查过陆令仪婆家的事,她的婆家早已败落,陆令仪的小叔子绝对拿不出这样大一笔钱,陆令仪的钱,应当是蔡子浚给的。
周晓京语音泠泠,责问道:“陆令仪为什么要害少爷和少奶奶?难道少爷少奶奶妨碍到她什么了?”
尤妈妈道:“这个老奴不敢问,但老奴私心里想,恐是因为少爷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以后陆家的大半财产都要由少爷少奶奶继承,几位小姐就得的极少了,可如今四小姐死了,只要少爷少奶奶一死,陆家就只剩了三位姑娘,大小姐虽是嫡女,在太太跟前还不如我们三小姐得脸,到时候分财产,三小姐当然大有好处!”
尤妈妈虽然愚钝,到底是在世家内宅生活几十年的,这个分析倒是颇为合理,但她不知道的是,四小姐陆美仪就是陆令仪害死的,人的贪欲永无止境,等她害完了少爷少奶奶,也未必肯收手,下一个倒霉的人是谁就不一定了!
陆令仪本是极其精明之人,却不惜在陆家出了大案的风头上甘冒大险,实在是贪心娘家的财产,以致于利令智昏。
霍云帆把事情基本都审明白了,向周晓京打个眼色,周晓京会意,知道是要叫她去请程曦辰来定夺,立时就准备出去。才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跌足道:“你瞧我这身衣裳,可怎么出得去?”
周晓京进入秘道之时,为了行动方便,穿了一身奶白色薄呢立领小西装,可是西装在秘道里屡遭泥土,奶白的颜色又不禁染,现在衣服上活像个大花脸,不仅如此,袖口和裤角处还被凸出的尖利石头划损得厉害,很有丐帮帮主的风格,周家二小姐还从未穿过这样破旧的衣裳,坚决不肯穿着这一身走到闺蜜面前。
妙盏耳朵上的布早已被拿去,她是个心思灵活的人,听闻此言,忙笑道:“周小姐不必担心,咱们少奶奶的箱子里有的是干净衣裳,您跟少奶奶身量差不多,穿着必定合适!”
周晓京心想,我跟你们少奶奶身量差不多的事,还用你说!那时她们在大学里时常买颜色式样一模一样的“闺蜜装”,连号码都是一样的,周晓京十分看不惯这个吃里扒外,谋害程曦辰的丫头,并不领她的情,只冷冷笑道:“你倒是乖巧,拿你们少奶奶的衣裳做人情,告诉你,你要害的人是你家少奶奶,要求情也得她应允,我是不会为你说半句话的!”
妙盏这才回过味儿来,深悔方才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如果过一会儿少奶奶嫌弃有人穿了她的衣裳,只怕要怪到自己头上,倒不如不多说这一句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