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案重  第59页

黄杨木的四楞包金筷子点牢他,笑道:“好你个陆昊然!知道我的棋艺不佳,偏要跟我赛棋艺!罢了,我也早就想跟你学一两手,今儿你就教我两手!”
于是两人铺开摊子下棋,不大一会儿,霍云帆的子儿就被陆昊然围在垓心,眼见败局已定,陆昊然摇头道:“其实方才那一步,你若这么走,我便没办法将你围住了!”说着,把方才的棋路细细向霍云帆解说了一遍。
霍云帆于棋艺上虽不精通,却也略懂一二,眼见陆昊然说得这几步,别出心裁,精妙无比,不禁拊掌叫好,赞道:“你的棋艺这样精,我输得心服口服!”
陆昊然谦虚笑道:“其实也不能说我的棋艺好,方才我教你的这一手叫‘入穴取鱼势’ ,是《玄玄棋经》里的精妙棋谱,还是家父当初手把手教给我的!”
说着,脸现惘然之色,想到父亲对他一直视如己出,细心教养,如今陆家几个女儿却为了财产陷入生死厮杀,不禁为九泉之下的舅舅感到伤心!
霍云帆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杀害美仪的真凶揪出来,绳之以法!美仪是个聪明人,她死前留下的死亡讯息一定是指出了凶手的真实身份,只可惜我冥思苦想,仍旧解不出来!”
藏蓝的夜幕里,一颗颗亮闪闪的星子像织女随手撒下的一把素银顶指,透过又轻又薄的窗纱寒浸浸地照进来,霍云帆倚在樟木万寿藤栏杆上,只觉夜凉如水,凉得晶莹剔透,透到栏杆雕上着的万寿藤里,一根根曲折盘绕的万寿藤也变作了通透无瑕的水晶雕花。
陆昊然道:“你也不必过于自责。美仪的智商在她们姐妹之中是最高的,想当年她在巴黎上大学,可是拿过拿破仑奖学金的!还曾作为学生代表参加过在科西嘉岛举行的拿破仑逝世的周年纪念活动!”
霍云帆喃喃道:“确实不简单......拿破仑......”
霍云帆突然跳了起来,锐叫道:“雾月政变!雾月!雾月在共和历中应当是几月份?”
这一下变生不测吓了陆昊然一跳,还以为霍云帆哪根筋不对了,他木愣愣地望着霍云帆,嗫嚅道:“雾月......应该是十一月吧!”
十一月,对了,应该是十一月!这就是了!
法国在一七九三年十月五日国民公会决定改行共和历法。根据十一月通过的历法,规定以一七九二年九月二十二日共和国成立之日为共和元年元旦。每年仍分十二个月,每月三十天,下余的日子称“无套裤汉日”。月名以自然的变化为特征,借用一个小册子中的童话式的名称,定为葡月、雾月、霜月、雪月、雨月、风月、芽月、花月、牧月、获月、热月、果月。每一天也有专门名称。这就是法国很著名的共和历。
“昊然,麻烦你现在就给曦辰摇个电话,叫她弄清楚一件事——很重要的一件事!”霍云帆急煎煎地说道,然后对陆昊然做了一番解释。
陆昊然听了,疑惑道:“你确定?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霍云帆的全副精力都被调动起来,止不住地在屋里徘徊来去,说道:“呆会儿再跟你解释,我需要这最后的一样证据,来证明凶手就是那个人!”
陆昊然知道霍云帆的破案能力,没有九成的把握,他也不会表现出这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于是陆昊然立刻给程曦辰摇了电话,若在往常,曦辰早该睡了,但今天恰好曦辰才在陆太太那边受了一顿排揎,回来气得睡不着,跟掬云发了一个多时辰的牢骚,心情才稍稍平复一些,听到陆昊然电话里讲明了原委,立即着掬云去查。
虽然天色已晚,但掬云在陆府当了十几年的差,结交广泛,人脉深厚,不大一会儿,就查了个清清爽爽。
于是不到半个小时,陆昊然放下电话,近乎崇敬地仰视霍云帆,赞叹道:“跟你推理得一模一样,案发现场被凶手拿来擦血的那幅画,正是一幅法国油画!”
“凶手是陆令仪!”霍云帆忽然笃定地说道。
陆昊然还是不明白其中曲折,问道:“为什么?”
霍云帆道:“其实美仪是用两个姿势出示了死亡信息,她一只手指着前方的法国油画,另一只手却在旗袍的里衬上写了‘11’这个阿拉伯数字,当时我就注意到,在‘11’的下方还有一个血点,我想美仪当时应该想写出的是‘11月’,但‘月’字没写完,她就断气了,由于当时她被刺死之后趴在地上,所以书写起来很不方便,这个数字‘11’的两竖看起来却像两横,因而被我们误读成了‘二’!但美仪指证的人,既不是小排行的二姑娘嘉仪,也不是大排行的二姑娘丰仪,而是想用‘11月’加上面前的那幅法国油画组合起来,构成一个信息,杀害她的真凶,是乳名‘雾娘’的三姑娘陆令仪!”
陆昊然惊异道:“真有你的!竟连我们家姑娘的乳名都打听到了!”
“这还得多亏了你大姐身边那位说话不当心的青霜姑娘,谈话之中不小心透露出你们家四位姑娘的乳名——‘雪露雾雯’!”
陆昊然沉默片刻,道:“这种死亡讯息的出示方式,也太过曲折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陆昊然是福星

  ☆、第70章 陆令仪失踪

霍云帆道:“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太过繁琐,但你也说过,陆美仪是个智商很高的人,而高智商人群的一大特点就是思维的跳跃性,在旁人看起来很繁琐的事,在他们的思维过程中不过一闪念就完成了,况且当时美仪被刺成重伤,奄奄一息之际,哪里还有更多的思考时间,只能习惯性地按照她的思维方式去留下死亡讯息!”
“可是那幅油画还是被陆令仪毁去了!难道她竟看出了美仪所留讯息的意思?如果是这样,那么涂掉美仪旗袍里衬的‘11’,不是更简便的事吗?”陆昊然道。
霍云帆整了整打着褶皱的宝蓝色领结,审慎道:“我猜,陆令仪并没有瞧出美仪的死亡讯息,只是她天性心思深沉,看到美仪的手指向前,只觉得不妥,便将美仪的食指折回掌心,至于那幅油画吗......纯粹是偶然,红叶轩里没有任何擦血的东西,她只好扯下纸画来用!所以陆令仪杀害美仪,并非蓄谋,可能只是姐妹俩恰巧在红叶轩相遇,更或许是陆令仪有什么短处被陆美仪抓到了......”
他想起一事,如今也不得不跟陆昊然坦陈实情了,便把那日他和周晓京偶然然发现蔡子浚与陆令仪私下见面的事对陆昊然说了。
陆昊然道:“这么说,难道是美仪发现了蔡子浚和陆令仪在红叶轩私会,扬言要告诉二姐?”
霍云帆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事还说不准!不过我想,美仪与陆令仪起争执时,蔡子浚应当不在身旁,不然蔡子浚比陆令仪身强力壮,杀人的事,应当是蔡子浚来干的!但是红叶轩附近的罗勒丛里却发现了蔡子浚的足印,想必是陆令仪杀人之后,不知所措,请来蔡子浚帮忙收拾现场的!”
陆昊然狠狠捶击着铁梨木的小圆桌,恨恨道:“陆令仪干了杀人的事,都敢把蔡子浚找来善后,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还用说吗?一对狗男女!”
霍云帆道:“你先消消气,到底那天在红叶轩发生了什么,咱们现在还不知道,需得把陆令仪抓捕之后细细地审问,推理归推理,但要给凶手定罪,我们还需要确凿他的证据!还有就是,这件事最好秘密进行,越机密越好!”
陆昊然心生感激,知道霍云帆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他着想,如果陆家的丑事公诸于众,以后这个家族在浦江的名誉就会一败涂地,陆昊然当然是首当其冲的,不过他又踌躇起来,摇头道:“你不了解我三姐那个人,她从小就城府深沉,就算这事是她做的,若要从她嘴里掏出实话来,只怕也难!”忽然,手中的筷子一沉,叫道,“啊哟,不好!我二姐也是个精明人,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知道蔡子浚和陆令仪的事?若是没察觉到还好,若是察觉到了,依陆令仪那样歹毒的心思,蔡子浚这几年对我二姐的夫妻情份又越来越淡薄,不知他们会不会对二姐下毒手?”
霍云帆道:“这个你放心罢,我早就跟宋士杰打好招呼了,让他们加派人手保护你二姐,还把明镜最得力地探员派过去保护陆嘉仪,蔡子浚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陆昊然暗暗赞许,心想霍云帆果然心细,这样双管齐下地去保护陆嘉仪,就算警务公所的人稍有松懈,明镜那些训练有素的探员也会有效的保护二姐。
霍云帆道:“我还得去通知宋士杰一声,这几天他带着警员一直住在陆家,让他带几个人,悄悄把流芳阁围起来,明天一早,立即抓捕陆令仪!”
夜色深沉的时候,如果一大堆警员跑进寡居的陆家小姐的闺房去抓人,难免会惊动旁人,走露风声,等天亮了,再使个计策引陆令仪出来,悄无声息地把她抓起来!
但是宋士杰传回来的信息却让霍云帆大吃一惊,陆令仪带着唯一的儿子果儿,已经于傍晚时分离开的陆家!
陆昊然比霍云帆还要着急,顿足道:“难道这女人闻到了什么味儿?自己悄悄地逃走了?”
霍云帆却泰然道:“不会的,她不会走!”
陆昊然无法相信,问道:“你怎么知道?”
霍云帆道:“宋士杰跟我说,陆令仪这几日几乎守在流芳阁寸步不离,她没机会去探宝,再者,蔡子浚公司的资金还没有周转过来,她手头没有钱,也没有拿到她梦寐以求的那笔宝藏,怎么会这样容易就离开陆家?”
陆昊然额头青筋暴起,焦躁道:“那她为什么不迟不早,忽然这时候走了!”
霍云帆沉思道:“一定有原因,只是这个原因,我现在还弄不明白,听宋士杰说,陆令仪对陆太太说,她在云南的婆婆病了,想见见果儿,所以要立即动身启程去云南!”
陆令仪的婆家是云南的世族,几十年前曾与陆家祖父同朝为官,这些年相隔千里,也不大来往了,只有陆令仪逢年过节会送信问候,所以三小姐的婆婆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一时之间竟无从查清。
陆昊然道:“应该立即派人去路上拦下他们母子,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在这个时候忽然离开就很不寻常,一定不是婆婆生病那么简单!”
霍云帆安慰他道:“你放心,我已经派小冯带着一队人去火车站查过了,去云南的火车两天才发一班,今天七点钟从浦江火车站正好开出了一辆,如果陆令仪真的坐上了那辆火车,现在也早已开出近三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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