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案重  第57页

高兴,能够让他的晓京高兴,就是霍云帆最大的快乐!
况且,以后周晓京如果能与这位情谊和睦的表姐作妯娌的话,那......那就真是太完美了,想到这幅美好画面,霍云帆心情就愉悦起来。
但随即这种愉悦的亮色就被心痛的灰色所代替,霍云帆一转身间,见到二伯还躺在红水曲福寿绵长的拔步床上,艰难地呼吸着,因为是夏天,身上只盖了一层方格朵花的薄锦被,脚边却拥着略厚的鸟衔瑞花锦被,药锅子里有浅棕色烟雾袅袅地升起,在他与二伯之间氤氲,散开,如隔着一层辛酸的薄薄的屏。
霍云帆走到二伯床前,轻声唤道:“二伯......”
霍锦程不应,霍云帆又唤了一声:“二伯......”
霍云秀走过来,戚然道:“父亲还是不能说话,不过好像能听得见,他听见咱们说话的时候,手指会微微地动!”
霍云帆用温热的手握住二伯冰凉的手指,说道:“二伯,是我,云帆,我来看你了!”
霍锦程的手指果然动了一下。
霍云帆道:“二伯,现在咱们回到家了,北京的生意由三堂哥打理,您就好生在这里养病吧!”
霍锦程这一次手指没动,眼睫毛却极其不易令人觉察地动了一下,旁人或许没在意,但霍云帆是侦探,观察力非常敏锐,他发现霍锦程不仅睫毛动了,而且眼眶里还有了微湿的泪意。
霍锦程的工作之一就是揣测人心,他思索一瞬,试着问道:“二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事吗?”
霍锦程的手指又动了一下,霍云帆又问道:“您可是担心三堂哥年轻识浅,不放心他打理生意?”
这回霍锦程的手没动,霍云帆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霍锦程都没反应,然后,霍云帆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在旁人听来应该是很犯忌讳的问题:“二伯可是还对当年周家的案子耿耿于怀?”
霍锦程的手动了!
霍云帆竟莫名地激动起来,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弄清当年周长祯被害的真相,可是作为侦探,他也知道,案件拖得越久,就越难侦破,不要说这个案子已经作为悬案被搁置了那么多年,就算当年第一时间到达案发现场的人,也未能参透最终谜底,他霍云帆再能耐,又如何下手去查这积存已久的悬案?
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周长祯被害的真相,恐怕是永远不会浮出水面了!
但霍云帆最想弄清的,还不是害死周长祯的真凶,而是他的二伯霍锦程,到底与这件案子有没有关系,难道自己从小敬佩尊重的二伯,真的是杀人凶手吗?而且还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所敬佩尊重的人!
这些年来,霍云帆时常午夜惊起,一时心潮澎湃如怒涛翻滚时,恨不得立刻搭上火车赶到北京,到二伯面前问个一清二楚。但每一次他都忍住了,案子发生时,他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依他对二伯的了解,也觉察到周长祯遇害一事始终是二伯心中最大的伤痛!或许是因为做了错事的痛悔,或许是因为受了冤屈的不平,但无论是哪一种原因,霍云帆都不敢贸然去揭二伯的伤疤,就像当初周晓京离他而去之后,他宁死也不愿去揭开心底的隐痛。
霍云帆只能等待机会,等待二伯主动向他揭开尘封心底的秘密的那一刻!而现在,他知道,这机会到了!
霍云帆问道:“二伯,侄儿是个侦探,其实要暗中查察这件案子也并不难,但我从小就钦佩您,这件事涉及到二伯的清白,所以侄儿不愿未经二伯允许,亲自动手!但如果此事果真与二伯无关,侄儿就是上天入地,也要为二伯洗清冤屈!”
霍锦程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两颗硕大的泪珠从眼角流下来。
霍云帆的心抑制不住地砰砰乱跳,音调都有些走形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么二伯,如果此事与您有关,您就不要动,如果与您无关,您就回应侄儿一下!”
在霍锦程做出反应之前,霍云帆的心先狂跳起来,此刻,他的心里眼里是另一个风华清靡的女子。
终于,霍锦程的手指动了!霍云帆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却眼里一热,差一点喜极而泣!
霍云帆的心神又回到二伯身上,他镇定了一下,说道:“二伯,您放心吧,其实这些年我做侦探,无意之中也接触到关于当年那件案子的一些资料,既然这事二伯受了不白之冤,我就一定会为您洗清。”
霍锦程的眼睛忽然闪现出暗含生机的神采,精神看起来也比方才振作了一点。
霍云帆想,眼下还是应当以二伯的身体为重,二伯中风,说不定真如祖母所说的,与周长祯一案有脱不开的关系,于是他稍稍迟疑了一下,说出了一番含着善意的,真假交织的安慰之辞:“二伯可还记得我的同学宋士杰吗?他如今在警务公所当差,也有个小小的职务,我可以托他把当年案子的卷宗拿来给我研究,侄儿这几年做侦探,破了许多疑案,悬案,在浦江多少也有点名气了,您放心,侄儿一定会全力以赴,一定会让周家三爷被害的真相水落石出,公诸于世!”
尽管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最后这句话,却是他的真心话,不仅是对二伯,也是对周晓京,对他自己的郑重承诺。
因为霍云帆知道,这个案子的真相一天不解开,纵然他和周晓京能双宿双飞,纵然霍周两家勉强和解,中间始终会隔着一层若隐若现地藩篱,如同一根尖刺长在了肉里,纵然外头看不见了,却始终不会消失。
霍锦程定定地望着侄子,略见浑浊的眼睛渐渐地发亮了。
江湾公寓楼下的池塘中植着几株睡莲,只是花期未至,只有小而圆的几片绿意而已。却有一对野鸭,于碧波荡漾间悠然来去,薛涛 “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的诗句轻轻地滑进周晓京心里,
周晓越今天仿佛比她还要多愁善感,她对古典诗词不感兴趣,自然也不知道薛涛的诗句,却一边沿着池塘缓步而行,一边注视着那一对野鸭,微笑着,一边看看塘边的九里香,微笑着,一边望着脚边的一丛紫花地丁,还是微笑着。
周晓京看了她半日,她竟尔没有发现,周晓京笑道:“怎么了,堂姐?今天好像心情特别好啊!”
周晓越摸摸脸颊,故作无事道:“是么?我没有觉得啊!”
周晓京歪头笑道:“你偷笑半天了,还说没有!”
周晓越略略脸红,掩饰道:“哦,新开的百货公司生意很红火,我当然高兴啦!”
别看周晓越年纪比周晓京大,在恋爱这件事上,周晓京可是过来人,她知道对于堂姐这样腰缠万贯的女子来说,百货公司的生意再兴隆,也绝不会让她脸庞艳若流霞,美目顾盼含情,一定是......
周晓京笑道:“堂姐难道有心上......”她原本想说“难道有心上人了”,却及时打住了,换了一种更为含蓄的问法,“难道堂姐有合适的对像人选了?”
周晓越迟疑了一下,她虽然个性刚烈,却是个理智的女子,心想庄杰晖那头事,八字还没一撇,相比较起来,还是自家堂妹更值得信任。况且她与继母闹翻,亲生父亲对他又不甚关心,她更得把对方的人品打听好了,否则像她这样的女子,万一上了坏人的当还在其次,最可怕的是,很有可能会因此身败名裂!
这个社会对于女子总是不宽容的。
于是周晓越轻咳一声,问道:“晓京,上次可是你赌咒发誓地亲口告诉我的,你对那个庄杰晖没半分感觉,只是普通同事关系!”
周晓京坚决地点头道:“没错啊!”
周晓越道:“那么,你觉得我跟庄杰晖......”她再开明,也是个年轻姑娘,在堂妹面前亲口说出女孩子的心事,毕竟有些不好意思,脸儿一红,终于还是说了下去,“我是说......他这个人怎么样?”
周晓京嘴巴张成个“o”型,这真是本年度最令她惊讶地事情之一了,完全可以在排行榜上......嗯,屈居第二!
榜首位置是春天里她去明镜事务所应聘,却发现大名鼎鼎的神探霍朗就是她牵愁动憾的恋人霍云帆。
周晓越是个急性子,见堂妹没有立即做出反馈,便急急质问道:“怎么?你是不是后悔了?你如果后悔就早点说啊!我不跟你抢!”
“后悔?”周晓京拊掌道,“简直是太好啦!是不是庄杰晖向大姐示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晓越这个大龄女有望找到迟来的爱,呵呵

  ☆、第68章 一往而深

周晓越娇羞得笑着轻拍了堂妹一下,笑道:“哪有这么快?我们不过在明镜的楼下偶然遇着,言谈之中觉得这个人还不错,只是不知人品如何?晓京你跟他是同事,应当会比较了解的,说实话,不懂清楚这个人的人品,我还真不敢放心交往呢!另外,人家还没表现出那层意思,更何况他追过你,或许会介意我跟你的关系!”
周晓京拉过周晓越的手,重重一拍,道:“大姐只管放心好了,庄杰晖是个好人,我之所以没答应他,是因为......是因为......”周晓京心里打了个突儿,周家人都不知道她曾与霍云帆相恋的事,所以周晓京也不能告诉堂姐,她不肯接受庄杰晖是因为心有所属,只好讪讪地敷衍道,“我没答应他,是因为他实在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不过我绝对可以保证,庄杰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大姐若能跟他喜结连理,真是捡着金元宝了!”
周晓越撇嘴笑道:“看你,倒把他夸得跟朵花儿似的!”心里却甜丝丝的。
周晓京正色道:“只是有一样,庄杰晖家里是开生煎馒头店的,境况平平,就算大姐不在意,不知到时候二叔和二婶会怎样?”
父亲和继母会怎样,周晓越用后脑勺也能想得出来,不过她早就是经济独立的女性了,家庭对她婚姻的牵绊,实在是有限得很,她潇洒地一甩头,笑道:“那又如何?难道谁还敢强迫我不成?如今都是民国了,婚姻大事当然是自己作主!”
周晓京也明白这点,笑道:“一般人家的儿女办婚事,父母要给置房子,从备彩礼嫁妆到置衣衫被褥,样样都要靠家里,单你跟庄杰晖这样的,万事都不要家里操心,可见有经济基础的好处了!”
周晓越红着脸啐了一口,笑道:“有你这么心急的么?我跟庄杰晖不过偶然交谈过一回罢了,怎么就扯到‘彩礼嫁妆’上去了?”周晓京但笑不语,心想如今的社会上虽然自由恋爱渐渐流行,但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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