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的凶器打落。
霍云帆想到这里,笑道:“我处事公允的很,金樱藤的演技比你好上十倍,这件事让她去做,咱们才会结案结得这样干净利落!但是有一件事......”
周晓京见霍云帆沉吟不语,问道:“是不是金小姐那一记招式,你认得出?”
霍云帆幼时曾拜少林寺的一位俗家弟子为师,学过武功,后来出国留学,虽然荒疏了不少,但回国之后当上侦探,时时要置身险地,就把以前学过的功夫又捡起来,重新练起,他今夜见了金樱藤的那个招式,就觉得奇怪,他一直在琢磨,这事本来实在不宜对任何人提起,但他对周晓京素来不同,这时便与她谈论道:“依我看来,金樱藤那招式像是武当派的‘仙鹤梳翎’,可是这就奇了!”
周晓京与他灵犀一点,一点即透,随即猜道:“金樱藤明明说过她从小到大没出过东北,这次逃难是第一次到南方来,却又如何会武当派的功夫?”
霍云帆拊掌道:“我就是说的这个!但武当派的功夫向来远播大江南北,若说是跟着师傅学的,仿佛倒也说得过去!”
周晓京道:“我记得金小姐的言谈之中,总说自己家境不好,如今虽是民国,倡导男女平等了,可是家境清贫的女孩子,像她这般能写会算又会武艺的倒真是少见,这位金小姐,委实深不可测!”
霍云帆道:“罢了,还是不提她了,只要她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咱们倒也没必要去研究旁人!”
周晓京点点头,笑道:“也是,她在明镜三年,要惹是非的话早就惹出来了,况且今天让金小姐扮成护士做鱼饵,确实比我要好。”
霍云帆道:“那是自然,你还真当我‘假公济私’呢!”
他只是心中这样想,就随口说了出来,周晓京却反应极快,杏目圆睁,嗔道:“你说什么?谁是‘公’?谁是‘私’?”
霍云帆见她发起脾气来,霞生双靥,如带露的荷花一般娇美欲滴,心下更是欢喜,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谁是‘公’?谁是‘私’?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惩恶扬善,缉拿凶犯就是‘公’,护持佳人,许卿平安就是‘私’喽!”
忽然车夫在外头吆喝一声:“江湾公寓到啦!”两人说着话,竟不知所之,听到车夫这句话,均有种隐隐地怅然,这条路竟走得这样快!
周晓京的心思当然逃不过霍云帆的双眼,他掀起乌色车篷,笑道:“您先等一等,我送周小姐进了公寓就回来!”
这个车夫是明镜长期雇佣的,哪里还有不肯答应的?倒是周晓京不好意思,嗫嚅道:“这条路上一路点着明晃晃的汽油灯,能有什么?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霍云帆坚持道:“不行!我必须看着你进了门才放心!”
周晓京拗不过他,心想乔安琪的案子破了,也是她该考虑去明镜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了,就让他送自己最后这一回,又能如何?
周晓京点点头,二人便沿着略微崎岖的青石板路缓步向前走着。
丁香树流溢着淡淡的花草清馨,夹在温软的和风里,漫天匝地向他们袭来。周晓京细长的侧影映着柳梢间落下的月光,纹丝不动,耳垂上的碎钻镶蓝宝石的耳钉如一颗耀目的钉子,将她钉得牢牢的。
“晓京,咱们重新在一起吧!”霍云帆握着细长的柔荑,轻声说道。
初夏的微风哪里都是一样,那年埃克塞特大学的晚风里,霍云帆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软语温言,那时周晓京是世上最幸福的姑娘!
岁月的长河缓缓流过,青涩的他和她都变得成熟坚韧,唯一不变的是他纯净无瑕的深情!周晓京抬起头来,看见霍云帆的眼睛里一片赤诚,她慌忙低下头去,这样的眼神是不能再看第二眼的!
霍云帆轻轻说道:“不瞒你说,你三叔那件案子疑点颇多,我之所以选择作侦探,一半是因为自己喜欢,另一半也是因为想弄清这么多年来让霍周两家积怨愈来愈深的这件悬案!即使是我二伯下的手,晓京,我也不想你因为家族的原因一辈子被囚禁在囹圄之中!”
周晓京的心在一寸寸地变软,终于,她抬起头来,沉吟道:“你......让我考虑考虑!”
周晓京请了几天假,去探访了一次程曦辰后,她决定往周家老宅去一次。
周家老宅在锦岚街十号,锦岚街在浦江虽然比不上滨海路的繁华,望海路的豪奢,却是一处环境清新幽雅之地,依山傍水,花木葳蕤。
周家宅邸有三层楼高,是一幢西式洋房,巍峨宏大,气派非凡,楼前有山墙屏幢,两侧偏屋环抱,四周是郁郁葱葱的名树佳木和争妍斗艳的鲜花。
周晓京的黄包车才到黄漆嵌黄铜钉的大门前,就有守门的家人小步跑着上来开门,一面赔笑道:“二小姐,好久不见了!太太,少奶奶和小姐们都在呢!”
这本是一句奉承讨好的话,在周晓京听来却是头皮一紧。怎么周晓锦没出去撒钱购物?二婶没出门找牌友搓麻将?人头这样齐全,只怕今日不免与这些人又是一通板砖鸡蛋乱飞!
偏偏周晓越又不在家!其实自从她继承了自己那一份家产自立门户之后,就很少回来了,父亲不喜,继母成仇,回来不但没有亲人团聚的天伦之乐,反而要呕气!
其实周晓京也不想回来,如果周晓越还在这个家里,若是纠缠起来,好歹有个替她说话的人,周晓越不在,一会儿扔起板砖来,周晓京也只能独挡一面。
在通往正房的道路上,从河里引入院子的溪水七回八绕,两三座美丽的白石雕栏小桥横跨流水,相映成趣。
才走到一半,只见一位相貌端庄的妇人正领着一个才会走的孩子在草坪上抛皮球,周晓京不由微笑,这位穿瓷青雪心缎旗袍的妇人正是堂哥周承深的妻子顾氏,小字可贞。
作者有话要说:宅斗任务也很繁重,嘻嘻
☆、第44章 潜伏的矛盾
顾家在浦江只能算是没落的世族,家资亦不及周家,顾可贞嫁给周承深,也算高嫁了。说起来,可贞有这样的运气,还是拜周晓京的二婶凌氏所赐。
凌氏为周承深和周晓越这两个便宜儿女择亲的原则是,男孩儿只能低娶,女孩儿只能低嫁!她心里有个小算盘,自己已经是做了填房,比周长禄的亡妻低了一等,那么她自己的儿女,就一定要事事强过亡妻的儿女,处处都要强!
最后的结果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周晓锦从小与周晓越别苗头,比阔气,好高骛远,媒人屡番上门说亲,周晓锦哪个都不入眼,她又不喜读书,没有一技之长,日日在家里戳小坏寻是非,心烦了就跑到街上狂买奢侈品,气得二叔七窍生烟。
不过二婶很能自我安慰,周晓锦怎么说也是女孩儿,将来不过寻一头亲事嫁了就完了,绝对不足以成为心病,至于小儿子周承济,虽然才能平平,但自幼母亲的“谆谆教导”下,已经胸怀大志,才十七八岁的年纪,他削尖脑袋钻进去精神和二婶的枕头风终于感动了周长工禄,同意让周承济进董事会,别说周晓越,就是周晓京也在暗暗担心,周承济才具平庸,耳根子又软,若是将来使尽阴谋诡计在周氏掌了权,那么周家祖上的基业,难保会变成什么样子!
凌氏给儿女洗脑成功之后,就一心在家里搞风搞雨,再接再厉地给周长禄吹枕边风,在她看来,只要把周承深扳倒,她的儿女自然而然就会优秀起来!
只是周承深自从接触到周氏公司的核心权力,就不是凌氏可以摆布的了得的,凌氏扳不倒周承深,又摸不到周晓越的一根头发,就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儿媳可贞的头上。
这也是当初二婶选择可贞的重要原因,娘家势弱,儿媳便好摆布得多了。
周晓京对可贞的定力佩服得五体投地,让她单独跟二婶和堂妹处上一日,她都会觉胸口发闷,可贞居然能与她们一年年相处下来,而且处事圆融周到,应付得了婆婆之横威,小姑之刁蛮,在周家上上下下博得了不错的赞誉,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可贞远远地瞧见周晓京,连忙领着儿子明轩迎上来,一面问好,一面让明轩叫姑姑。她嫁到周家这些年,对周家的形势了如指掌,因此对周晓京这个叔伯小姑子,倒比周晓锦和周晓岚那两位嫡亲小姑子更亲近些。
周家的女孩子儿取名字也很有趣,周晓京的祖父是个新派人物,觉得女孩子取名若用那些“蕙”“香”“兰”,不免落了俗套,因此极力主张女孩子也如男孩儿一般,因地而名,周晓越是周家在钱塘做丝绸生意时出生的,周晓京是在北京出生的,这桩原则本来倡扬男女平等,是极好的主意,但在二婶这里就碰了壁。
凌氏在小事上精明透顶,大事上却极其上不得台面,周晓京的祖父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凌氏进门之后,也不许她随夫去外地,免得给周家丢人,只让她老老实实在呆在家里抚养儿女。
凌氏不敢违抗公公,却在收拾房里姨娘的事情上极富心机,周长禄出门不带她,也不敢带任何一个姨娘,哼,反正大家谁也别想好日子过!
最后的结果就是,周长禄后头的两个女儿,都是生在浦江的。这可怎么取名?
一个女孩子,总不能叫“周晓浦”“周晓江”罢!一旦涉及到儿女的事,父母都会搅尽脑汁费尽心机,周长禄也不例外,一向懦弱无主张的他竟然在这事上聪明了一回,周家老宅不是在锦岚街吗?干脆就叫“周晓锦”“周晓岚”就是了!好了,大事做定,终结!
可贞却见周晓京半日不语,还当是她也是心里不快活,对周晓京笑道:“二姑娘回浦江来不少日子了吧!怎么不早点回来!”
周晓京低眉笑了笑,道:“大嫂知道......回来了,一家人未必开心!”
可贞一点即明,脸上还是笑盈盈地,却凑近了周晓京的耳边小声说道:“姑娘回来就好,前几天我还听母亲在父亲跟前埋怨,嫌二小姐回了浦江也不上门呢!”
可贞点到为止,周晓京也明白,凌氏会在二叔面前进些什么谗言,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她不愿提及这些不快的事,就对可贞笑道:“我听说大嫂又有好消息了,是吧?”
可贞低眉浅笑,道:“是晓越告诉你的?”
周晓京笑道:“大哥一天到晚在外头忙,大嫂要自己保重才好,万事且都搁在后头!”
可贞笑道:“那是自然!”
周晓京见已经是初夏了,按理说周家的应季衣裳也该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