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春  第145页

再细心不过了。我先前学不会的时候,先生还特地到明月坞来指点我呢。”
  秦含真闻言,也只能干笑了。
  正聊着,姚氏带着丫头过来了。她心疼闺女,每天最少都要来一趟的,因此秦含真与她也算是常见面。
  姚氏今日过来,还特地带上了两个小瓶子:“这天儿越发暖和了,这院里又是水又是花木,难免会有蚊子。你们小姑娘家脸皮嫩,若叫蚊子盯一口,能红肿好几天呢,又痒又疼的,万一留了疤,还不知多久才会消。我这瓶子里有一种香粉,是特地叫人配的,只需要放上一小匙在香炉里,慢慢烧着,整间屋子里都不会有半只蚊虫敢靠近。这香又不伤身,味道很是怡人,还有安神之效,你们在家时就点一点,晚上睡觉时也可以点上,便不用担心蚊虫相扰了。”
  秦锦华忙接过一只瓶子去,拔开塞子闻了闻,喜道:“母亲,这是新改的配方么?比去年的香味道又好些。”姚氏笑着点头:“你总说先前的香闻着太重了,我就叫人重新调了方子,这个味道如何?你可算满意了吧?”秦锦华笑弯了眼,连连点头。
  秦含真接过另一只瓶子,也闻了闻,果然馨香扑鼻。正好,她刚才挑衣裳的时候,就觉得屋里好象有蚊子,索性这就点起来吧。她叫了百巧来,从多宝架上拿下一只小香炉,因没有别的工具在,索性拿手捏了一小撮香粉,放到炉中,百巧小心燃了香,盖上炉盖,一缕青烟飘出,不一会儿便是满室清香。
  只是这香气中,似乎还带着点儿辛香味。
  秦锦华吸了吸鼻子:“这味儿怎么有些不对?”她低头闻闻自己瓶子里的香粉,“这两瓶香不是一个味道么?”
  姚氏闻了闻,心中也在疑惑。一旁的玉兰看了看秦含真的手,握起来闻了一闻,笑道:“三姑娘手上沾的是什么香?想必是两种香夹杂在一起了,便有些串味儿。”
  秦含真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在清风馆那里,拿着祖父秦柏那封帖子把玩了好久的,吃饭前看过,吃饭后又看了,还跟赵陌讨论那会是谁送来的,熏的又是什么香,之后没有洗过手,会有香味残留在手上,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便笑道:“有人给我祖父送了帖子,上头没有署名,只请我祖父明儿去外城的庵堂相见。我好奇就多看了几眼,想必是帖子上的香气染到我手上了。”
  玉兰笑道:“这倒奇怪了,三姑娘手上的香气,闻着倒象是白芷的味道,平日里拿这个香熏帖子的,还真不多见。也不知是谁家这般别出心裁。”
  秦含真哪里知道是谁家?一笑而过便罢。可不知为何,姚氏忽然脸色大变,拉住秦含真问:“三叔明儿要去哪家庵堂?”
  秦含真怔了怔:“是积香庵。二堂婶,你怎么了?”
  “积香庵?”姚氏眨了眨眼,原来不是念慧庵么?她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没事,是我弄错了。”


第五十四章 隐瞒
  姚氏带着玉兰离了明月坞,回到自己住的盛意居里,却总有些心神不宁。
  不是她想太多,而是在书信帖子上熏香,素来是秦皇后娘娘生前惯用的做法。她身边侍候的人也学着这么做,至今还如此行事呢。皇后娘娘身边几个大宫女,除了留在东宫照顾太子殿下的伽南嬷嬷外,另外几位都在念慧庵出了家。出家后,她们自然各有法号,但未出家前的名字,却都很别致,都是各色香料、香药的名儿。三十年下来,几位大宫女除去死了的,活下来的还有四位,分别是:甘松、郁金、杜衡与白芷。虽然出家后已经改了名,但她们若送什么书信、帖子,还是习惯熏香,而且熏的就是自己俗家名字那种香,哪怕那香气未经合香,不大好闻,也照用不误,只当作是署名。
  姚氏自个儿初嫁到承恩侯府来的时候,曾一度觉得这种做法很是风雅,便也学着照办。她的名字并不带香料,便挑了一种最喜欢最常用的熏香,私下与丈夫书信传情时,也不署名,只以熏香暗示。小夫妻俩当年拿这个当情趣,足有小半年呢。可惜后来有一回秦仲海无意中将信落在了外书房,被二房秦伯复看见了,见信上并无署名,还以为他是在外头找了相好的,特地拿到承恩侯夫妻跟前告状,劝堂弟洁身自好。这事儿固然是个乌龙,但姚氏深觉丢脸,从此再不这么做了,只是心里早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说三老爷秦柏一家明日要去的是积香庵,而不是念慧庵,但那个帖子熏的香,也未免太巧了,说不定便是白芷送来的。也许是她多心,但不把事情弄清楚了,姚氏无法安心。
  于是她便对玉兰道:“去叫个人到前头车马院问一声,明儿三老爷一家要出门,想必要叫车,看他们派的是谁?都有些什么人跟着?”
  玉兰多少猜到几分姚氏的疑惑,答应着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了消息,玉兰亲自来向姚氏回禀:“三老爷吩咐了,说不用咱们府里的人,只带虎伯一家三口出去,连梓哥儿的乳母都不带。前头原要派人驾车,也被三老爷驳了,只要两辆车,叫虎伯与虎勇父子俩各驾一辆。因着虎伯一走三十年,虎勇也不大熟悉京中道路,方才已是叫了一个身上没有差使的车夫,驾了一辆小车,出府认路去了,听说是要把从咱们侯府到城外积香庵,连着那一带几处寺庵、市集与饭馆的道路都要认一认呢。”
  姚氏听了,心下猜疑更深:“既然不熟悉道路,还要特地叫人驾车出去认路,为何不索性用府里的车夫算了?难不成明儿三老爷一家去的地方,是不能叫府里人知道的?可积香庵又是什么稀罕的去处?往年咱们家里也有人去过,除了那桃花林的景儿还好,别的都没什么稀奇的。还是说……积香庵只是幌子而已?他们明儿要去的是别的地方?”
  玉兰有些吃惊:“奶奶,三老爷要去什么地方?”
  “我也说不准……”姚氏皱起眉头,“方才我听三丫头的口风,似乎那帖子上只说了积香庵,没有署名就罢了,也没提别的地儿,除了是约在积香庵见面,还会在哪里?可是三老爷这遮遮掩掩的作派……难不成见面的地方寻常,只是要见的人不一般?”秦柏这是要瞒着秦家长房与二房的人,与白芷她们相见么?
  玉兰想了想:“三姑娘说了,约三老爷去见的是他早年的故人,三老爷还把三太太和三姑娘与梓哥儿都带上了,可见是通家之好。这样的人,又有什么不一般的呢?”
  姚氏不答,只问玉兰:“那个香……我是说三丫头手指头上沾的香,你可觉得熟悉?”
  玉兰笑道:“奴婢闻见三姑娘手上沾的香时,她已经沾了奶奶带过去的香,两种香混在一处了,除了闻得几分白芷香的味道,还能认出什么?奶奶是觉得这熏香的用法眼熟,担心是念慧庵里那几位师太给三老爷送帖子来么?”
  姚氏摆弄了下桌上的茶碗:“你也觉得是这样么?”
  玉兰道:“奶奶也这么想?其实若果真是如此,也不奇怪。积香庵的主持静虚师太,与念慧庵里那几位都是有来往的。两家庵堂离得不远,附近再没有第三家庵堂了,其余不是寺庙就是道观,只它们两家来往多些。前儿奴婢去念慧庵的时候,有一位师太就曾跟她嫂子说,平日见面不容易,送书信进庵又麻烦,家里老人病得重了,若有什么大事,要告诉她的,就让送信到附近积香庵去,请主持静虚师太帮忙捎句话。静虚师太几乎每个月都要进念慧庵里解说佛法,与庵中几位师太都是老交情了,捎个口信极容易的。到时候,她再想办法求个恩典,回来为老人念经送终。以两家庵堂的交情,既然念慧庵难进,约在积香庵里见面,也是有的。”
  这就是了。
  姚氏叹道:“是郁金嬷嬷说的吧?她老子娘上月就开始病重了,听说一直不见好,怕就是这两个月的事。当初听说就是她放不下自己老子娘,虽愿意为皇后娘娘出家,却也求了圣上,得了每季与家人相见的恩典。她若不是为了她娘,也不会指点你们往积香庵去。三十年了,我们何曾听说过她与念慧庵以外的什么人有交情,可以私下帮着传信?”
  既然知道了积香庵与念慧庵之间的渊源,姚氏基本就已经能断定,是白芷写了那封帖子,送到清风馆去了。知道了这一点,姚氏心里便不大高兴。
  玉兰察颜观色,缓缓道:“其实,几位师太都是皇后娘娘昔年贴身侍候的人,又是从咱们家里出去的,自然也跟三老爷熟悉。那日奴婢奉奶奶的命,前去念慧庵里报了一回信。兴许是几位师太知道三老爷回来了,便想见他一见,叙叙旧谊?再者,皇后娘娘临终前,不是一直念叨着三老爷么?如今三老爷回来了,几位师太哪怕是为了皇后娘娘,也当与三老爷见上一面,问问他这些年来的经历的。”
  “若果真如此,也没必要瞒着我们。”姚氏淡淡地道,“这帖子是怎么送入府里的?谁做的信使?吴监生今儿可没回过府,怕是几位师太另托了府中人办的吧?若不是三丫头无意中说起,这会子我还被蒙在鼓里呢。三老爷要带着一家老小出门,也没跟我们说缘故,连府里的车夫都不用,可见是要瞒着我们。这又是何必?难不成我们还能拦着不让皇后娘娘身边的旧人见三老爷不成?还有那日,你去庵中送信,几位师太是如何打发你回来的?她们可曾提过要见三老爷?半句口风不透,这般神神秘秘地是做甚?!”
  玉兰那日去念慧庵,几位师太确实都没说什么,还说三老爷回京是好事,但愿侯府日后能更好,一家和睦,皇后娘娘在天之灵知道了也欢喜。除此之外,真是半句话都没有多说。姚氏也是因此才放下了当日疑惑的。如今白芷等人忽然约见秦柏,难怪姚氏要埋怨了。
  她是这承恩侯府的当家奶奶,府中竟然还有下人瞒着她做事?
  等傍晚秦仲海从衙门回来,姚氏就拿这事儿跟他抱怨了。秦仲海有些惊讶,接着便皱起了眉头:“几位师太平日少见外人,连父亲、母亲,她们都不甚热络的,如今要见三叔,当真只是为了叙叙旧谊,问问旧事么?”
  姚氏道:“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缘故?”她忽然想起一事,“该不会……是要问当年三叔回京城却被侯爷骗走的事吧?可三叔不是说过,皇后娘娘对此是知情的么?那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没理由会不知道呀?”
  秦仲海看了妻子一眼,闭口不谈。姚氏见状便嗔道:“不说就罢了,当我稀罕知道呢!”转头去看儿子。秦简正坐在外间做功课,一会儿就该吃饭了。
  秦仲海有些坐立不安。他知道些内情,倒不担心念慧庵中的白芷等人与秦柏相见,会闹出什么来,他只是担心真正要见秦柏的,并非白芷四人。
  秦仲海起身就想往外走,姚氏见状忙叫住他:

没有书签
内容由网友上传,版权归原作者
© 2024 aishu.online.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