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家,你祖父有个头疼脑热的,我才不许他出门呢!”但她想想又觉得不对,“怎么那女先生还要打发人去跟你二堂婶说,才讨得了假?难不成她教你们姐妹还是当差来了?你祖父在家教学生,从来都是想停课就停课的,谁敢说个不字?”
秦含真道:“这怎么一样?虽然都是做老师,但祖父在米脂合县都有名的,教出了那么多有出息的学生,又是在自己家里开学堂,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自然是说一不二。那位女先生虽然名头很响,但她是应邀来承恩侯府教导姑娘们。侯府是主家,又是皇亲国戚,等闲的老师都不敢摆架子吧?我听二姐姐说,有不明白的功课只管问女先生,什么时候都可以问,女先生包你学会为止。一般的老师,哪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牛氏咋舌:“我的乖乖,这样的老师做来也太憋屈了。不是说她曾经教过太子妃么?怎的这侯府还对她如此不客气?难不成秦松还真有这等体面了?我却是不信的。”
秦含真回答:“女先生是教过太子妃没错,但她只是太子妃的老师之一罢了。听闻如今她住在侯府后头的一间小院子里,是二堂婶给她安排的地方,又派了两个婆子一个丫头去服侍。她自个儿带了两个老家人。除此之外,就没听说她有什么亲人了。祖母您想,她都是四十来岁的人了,无亲无故的,就这么一个人住在府后,定然也有个让人唏嘘的故事哩。她说不定就指望在侯府养老了,自然不会得罪长房,丢了这个饭碗。”
牛氏明白了:“怪道呢,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你去上学,可得好好敬着先生。只可惜不知道她性情如何,论年纪只比我小一些,若是性子好,说不定我得了空还能去她那儿串串门子。这院子虽然宽敞,但每日在家只能对着你祖父,时间长了也是无聊。我想出门找个人聊聊天,却不知上哪儿去。松风堂那儿规矩大,我不想去;二房那边阴阳怪气的,我才不去找罪受;你二堂婶倒是与我合得来,偏她又是当家奶奶,天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你三堂婶我不熟。如此算来,竟是连个能串门的地儿都没有了。这日子还不如咱们在县里住着舒坦呢,在那儿咱们好歹还有几家亲友来往。”
秦含真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初来乍到嘛。不过祖母您放心,等您在这儿待熟了,跟人混熟了,想找个人聊天还不是小意思?”
秦柏微笑道:“明儿我们去外城见故人,若是处得来,他家里长辈说不定还要请你去坐坐。你还用得着担心没地方串门么?日后有的是出门的时候,就怕你烦了,反盼着能过清静日子呢。”
牛氏嗔了他一眼:“别哄我了。若真象你说的,这几天我们怎的就连门都没出?我劝你去找一找从前认识的人,叙叙旧情,你还说不是时候呢。这会子到时候了?”
秦柏只是微笑不语。
他不肯答,牛氏也拿他没办法。正巧梓哥儿那边得了好消息,高高兴兴地跑来寻祖母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起他明儿该穿什么衣裳。牛氏抱着孙子乐呵呵地道:“你爱穿什么衣裳都成!不是才做了新衣?就穿那个吧。”又对秦含真说:“你也穿新的。既然他们做了来,你只管穿就是,挑那素净不花俏的就是了。好容易出个门,总不能穿着一身麻白,叫人看了指指点点。”
秦柏却说:“孩子们穿得素净些不是坏事。我们夫妻俩也不要穿得太华丽,从家里带来的细棉布衣裳就很好,干净整齐又体面。桑姐儿别穿孝了,把今年过年时新做的那几件衣裳,挑一件薄些的穿上就是。”
牛氏讶然:“这是为什么?桑姐儿过年穿的衣裳虽然有颜色,但那是冬衣,这个天气恐不便宜吧?”
秦柏道:“那就挑一件差不多的。总之,不要太过华丽了,咱们在西北时是什么样子,就照着那样打扮。”
牛氏似懂非懂:“哦,老爷是怕咱们穿戴得好了,出去容易叫肖小盯上吧?”
秦柏也不说是,牛氏只当他是默认,便接受了他的建议,亲自带着孙子孙女去挑明天出门的衣裳了。因见虎嬷嬷与青杏正在门外说话,还特地把她俩也给叫上,帮着参详。
屋里只剩下赵陌与秦柏二人。赵陌犹豫了一下,问秦柏:“舅爷爷,那个帖子上熏的好象是白芷香……那是不是暗示了送帖人的身份?若只是见她,那为何您要特地嘱咐舅奶奶与表妹表弟们的穿戴?”
秦柏看向他,笑了一下:“你心里有疑惑么?不要问,也不要多想,只当你是跟着我出一趟门便罢。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当去见故人。”
他顿了一顿:“只是去见故人而已……”
第五十三章 香气
因定下了明日的积香庵之行,还要去大报国寺的书市,秦含真心情大好。她在清风馆吃过午饭,便带着青杏回了明月坞,连午觉也不睡了,主仆两个就把衣柜衣箱都打开,去挑明天出门要穿的衣裳。
夏青赶来帮忙,听说她们明日要出府去积香庵,心里也很羡慕。她是侯府的家生子,从小住在仆役院里,等闲不能出门。小时候还能在府后的小街上乱跑玩耍,等大了些,进了侯府,就只能围着主人转了。若不是去年被派去西北走一趟,她连京城都还没出过呢。
积香庵的名声,夏青也是听人说起过的,心中很是向往。只有一点疑惑:积香庵也就是桃花林有名,四月桃花都快谢光了,再去那儿赏花,不觉得败兴么?这会子京中还有别处好景致,为什么不约到别的地方?附近还有好几处寺庙、道观呢,游人更多,也更热闹些。
秦含真道:“这是祖父的朋友定的,管他呢,咱们只是顺道出去玩一天。我祖父说了,要带我们去大报国寺听法会,逛书市。”
夏青笑道:“原来如此!积香庵离大报国寺近,附近还有好几座大寺庙的,连皇家的寺庙都在那一带呢,还有一座念慧庵,也在左近,那是供奉着咱们家皇后娘娘牌位的地方,只是不接待香客,倒也罢了。明日是佛诞,家家寺庙都有祝圣法会,定然十分热闹。三老爷的朋友约在积香庵,倒是能清清静静地说话。说完了话,外头有的是地方可以去玩,十分便宜。”说着她又起了羡慕的心,很想跟着秦含真一道出门。可是秦含真不说,她也不好开这个口。
秦含真想到自家祖父神神秘秘的样子,估计明天积香庵一行,他要见的那位故人身份比较特别。为防万一,她还是不带夏青去了,却要先安抚一下对方。于是她便对夏青道:“明儿我先带青杏去积香庵。下回再有出门的机会,我就带你,怎么样?”
青杏笑着挽住夏青的手:“好姐姐,你就让我先占个先。我小时候也曾去过积香庵的,还记得从香堂去桃花林的路怎么走。姑娘说,叫我做个向导,因此才带我去。再有下回出门的机会,我就不跟姐姐争了。”
夏青笑道:“你既然认得路,姑娘让你做向导,你当然要去。也别说什么争不争的话,咱们一处当差,只要侍候好姑娘就行了。姑娘喜欢带哪一个出门都无防。我留在家里,还能帮着照看屋子,也省得底下小丫头们见姑娘不在,就闹腾起来。”心里的遗憾倒是少了几分。她没去过积香庵,自然比不得去过的青杏。秦含真带青杏而不带她,也是应有之举。
夏青被安抚住了,也帮着挑衣裳,听了秦含真的要求,帮着选了件月白的夹袄,配条蓝灰色的裙子,倒也整齐,只是太过朴素些,夏青有些嫌弃:“姑娘若不爱穿那些绣了银线的衣裳,我替姑娘做的新衣裳也做了一半,今晚赶着做完,明儿就能得了,何苦再穿这旧衣裳?”不是她说,秦含真这套旧衣,真是太村姑了一点,而且款式太过老土了,京城里早十年就不兴这么穿了。她苦劝秦含真:“若叫姑娘再穿着旧衣出门,夫人、二奶奶知道了,定要怪我侍候不周了。”
秦含真想了想,就说:“你也不必太辛苦,尽力而为吧。如果今晚真能做好新衣裳,我明儿就穿新的出去。”
夏青大喜,忙回屋做针线去了。
秦含真小声问青杏:“你方才说小时候去过积香庵,到底是真的,还是哄夏青的?”
青杏顿了一顿:“是真的,当时年纪小,许多细节记不清了,但从香堂去桃花林的路,我是记得的。连出了庵堂后,到附近大报国寺的路,我也大概记得怎么走。我真的能给姑娘做向导,姑娘只管放心。”
秦含真也不怕她说谎,笑道:“那明天我就靠你带路啦。你小时候在京城好象去过很多地方嘛。你家里是做什么的?都还有什么亲人?若是在京城有认得的人,不妨找一找。”
青杏低了头:“家里小时候也有些家底,只是后来败落了……亲人都死光了,没死光的,也不可能认我们。我和哥哥遭难时,谁也没可怜过我们,如今我们过得好了,又何必去找他们?只当他们都死绝了便是,还落得清净呢。”
秦含真听她说得可怜,便安慰她道:“没事,你们还有我们呢。我们一家子和和气气地在一起,跟亲人也差不多啦。你哥哥在隆福寺里侍候表舅,等闲回不来。你要是想他了,我也可以给你假,让你去探望他。”
青杏嘴角一弯,笑了:“那我就多谢姑娘啦。不过哥哥在外头,是为了替老爷和吴爷办事,我不去打搅他。等他办完了事回来,我便能看到他了,不必着急的。”
正说着话,正屋那边的秦锦华过来了:“三妹妹回来了?这一地的箱子是做什么呢?”
秦含真便把明天要出门的事告诉了她,秦锦华一脸羡慕:“真好,能出门。我也想出去玩,可惜母亲断不能答应的。也就是祖母和母亲、婶娘偶尔出门上香时,我还能跟着去透透气罢了。不过积香庵我没去过,只听说那里的桃花很有名。好妹妹,你明儿去瞧见了桃花,折一枝回来给我,好不好?”
秦含真老实地说:“要是那庵里不禁人摘花,我就折一枝回来。不过,我们离开庵堂后,还要去逛书市,去看法会,等回到家里,花还新不新鲜,我就不敢保证了。”
秦锦华笑道:“那算啦,二妹妹若是在书市上买到什么好东西,给我也玩一玩就好。若是有好吃的,那就更好啦。”
秦含真答应下来,秦锦华便高高兴兴地拉着她去了书房那头安坐,跟她讨论起京城有名的小吃点心。积香庵在宣武门外,那一带都有些什么出名的点心铺子?秦锦华小姑娘虽然少有出门的时候,但她没少向哥哥秦简打听,所以也很熟悉情况呢。
青杏自去收拾东西,秦含真便陪着秦锦华聊天,聊一会儿,又问起功课的事。过两天就要上学了,到时候她说不定有很多东西要从头学起,心里有些没底。但秦锦华还是一脸天真:“没事的,你有不懂的,就问先生。先生会从头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