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春  第10页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继续了。簪身上刻的是关氏的名字?她是叫关蓉英?还是关英蓉?似乎还挺好听的嘛。
  就在这时候,张妈凑了过来:“大奶奶的名字是蓉娘吧?听说是芙蓉花的意思。不过我没见过,大奶奶说这种花很漂亮的,当初大爷带她去西安城的时候就见过。”
  秦含真怔了一怔。如果关氏的名字是关蓉娘,那个“英”字又是什么意思?
  虎嬷嬷有些严肃地问张妈:“你常给大奶奶梳头,可记得她这对簪子上都刻了什么字?”
  张妈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惊讶:“刻的就是大奶奶的名字呀?”
  “是怎么刻的?两根都有‘蓉’字么?”
  张妈疑惑地摇头:“不是,只有一根刻了蓉字,另一根刻的应该是银楼的字号吧?我记得好象是‘利生记’,是县城里最有名的老字号了。”
  说起利生记,她还有那么一点难过。她新婚的时候,丈夫曾送过她一对光面的银镯子,说是将来赚了钱就给她打金的,还要在利生记这家全米脂县最好的银楼里打。可谁能想到呢?丈夫离家多年,生死不知,这金镯子自然也没了下文。所以她平日给大奶奶关氏梳头,看到这金簪子上刻的利生记字号,总忍不住要摸上几下。她如今也没别的盼头了,只望儿子浑哥长大娶媳妇时,她能攒够银子,给儿媳妇打一双金镯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虎嬷嬷没留意张妈的感叹,她手腕一翻,没有在簪身上找到“利生记”的印记,倒是在簪身比较粗的位置上,发现了打磨的痕迹,而那个“英”字,也正是刻在这里。
  虎嬷嬷不动声色地将一对金簪重新拿帕子包起,又问张妈:“你最近一次见这对金簪,是在什么时候?端午么?”
  张妈回忆:“就是端午那一日,大奶奶最后一次戴它。那天正好是我给大奶奶梳的头。大奶奶本来不想戴金的,还是我劝她戴的,又添了一朵新买的绢花,看着喜庆。后来没过几日,大爷就……”她顿了顿,没说下去。
  虎嬷嬷明白了,又问:“那时候簪杆上刻的是什么字?”
  张妈不解地看着她:“还能是什么字?自然是老样子了。虎嬷嬷,是不是簪子有问题?”说着就想伸手去拿簪子细看。
  虎嬷嬷却道:“你别问了,有人问也别说,这事儿我会跟太太回禀的。”说罢将包了簪子的手帕往袖里一揣,就抬脚出了房门。
  秦含真与张妈面面相觑。后者有些不安:“姐儿,虎嬷嬷这到底是什么了?”秦含真皱着眉头没说话。
  看起来,金簪上刻的那个“英”字,很有问题。既然本来是没有的,那就是新刻的了。是翠儿偷走后刻的吗?为什么?
  秦含真左想右想,还是想不出答案。她更好奇的是,那个“英”字到底代表了什么?为什么虎嬷嬷一脸肃然?
  虎嬷嬷自去了正屋,与牛氏谈话,也不知谈了些什么。晚饭的时候,牛氏也没叫人抱秦含真过去一道吃,因此她还是待在自个儿的屋里,由张妈侍候着吃了简单的晚餐。
  晚上点了灯,虎嬷嬷又来了,叫上张妈要去隔壁关氏的房间整理她的遗物。张妈本来都打算哄秦含真去睡觉了,只好爬下炕穿好了衣裳,嘴里还在絮叨:“大晚上的折腾什么?晌午我等了半日也不来,明天再做也可以的,何必非要这会子去?”啰啰嗦嗦地出了门。
  秦含真躺在炕上,侧耳倾听隔壁屋子的动静。虎嬷嬷应该是象白天时跟牛氏说的那样,把关氏的遗物稍作整理,然后收拾起来,免得乱糟糟的随便来个人就能偷走一两件,家里人还不知道。再说,关氏既然已经去世了,她的东西没有人用,也该收起来,以防落灰。
  只是……既然是收拾东西,秦含真怎么觉得隔壁好象更象是在翻东西呢?什么箱子、柜子都打开来了,虎嬷嬷还催着张妈找钥匙。虽然说她也有可能是想弄清楚,翠儿到底偷走了多少物件,但连夜来这么一出……阵仗还真不小呢。
  秦含真年小体弱,今日费神费脑,还往正屋跑了一趟,因此,她躺在炕上听着隔壁的声响,听着听着,就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虽然秦含真睡了过去,但隔了一个院子的西厢房里,何氏与泰生嫂子却仍在关注东厢的动静。虎嬷嬷领着张妈进了关氏的屋子,虽说理由是为了整理关氏的遗物,但心虚的何氏与泰生嫂子却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何氏咬牙暗骂:“翠儿那蠢货!她竟然没照我的吩咐,把那根金簪放回原处!”
  泰生嫂子也在暗叫晦气。早知道翠儿蠢,眼皮子极浅,她却万万想不到,翠儿居然愚蠢到这个地步,眼皮子浅到这个地步!早在关氏死前,金簪就已经做好手脚了。翠儿早该把东西放回去的,收在自己屋里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是贪图金子耀眼,所以想私下多收藏几日?若翠儿不是今天被撵,这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迟几天。可问题是……翠儿被撵走了呀!再加上她偷了那许多东西,金簪也成了赃物,倒不好做文章了。
  泰生嫂子唉声叹气,问何氏:“奶奶,如今可怎生是好?东西是从翠儿屋里搜出来的,就算他们发现簪上有字,也不能说是大奶奶刻的呀?”
  何氏冷哼:“罢了,一对金簪只不过是辅证罢了,少了也没关系。现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把那个吴少英的罪名做实!不是说关家老头子病得快死了么?正好,我们趁着吴少英脱不开身的时候,先下手为强,若是关老头子一气之下病死了,这事儿就算是板上钉钉了。吴少英想要洗刷清白?那是作梦!”
  说完她顿了一顿,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关氏那贱人……也别妄想做什么贞洁烈妇!”


第十一章 出门
  第二天一大早,秦含真就被张妈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漱口、洗脸、梳头、穿衣。
  不得不说,秦家比较富有,卫生方面的习惯也很好,让秦含真穿越后的生活少受了许多罪。
  象是牙刷这种东西,秦家就有,跟现代的塑料产品不同,是用牛骨和不知什么动物的毛做的,但用起来跟现代牙刷并没有太大区别。刷牙用的牙粉,也是自家找人配的,带着淡淡的药香,据说对牙齿很有好处,还能保持牙齿健康洁白。秦家习惯,早起必要刷一次牙,只是晚上没有规定。秦含真自作主张,改成早晚都要刷牙,拿晚上喝药嘴里太苦为借口,张妈一点都没起疑。
  除了牙刷牙粉,秦家还有专门供洗脸用的香胰子,洗完之后,脸上很清爽,也不紧绷,然后再涂上有润肤效果的香膏。秦含真真心觉得,这古代的生活也不是太难熬。
  不过早起这件事,就令人很难习惯了。虽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时辰,但窗外的光线还很昏暗,连太阳都还没出来呢。秦含真体弱,本就需要充足的睡眠,现在几乎连眼都睁不开,只能任由张妈摆布。等到梳洗完毕,穿好了衣裳,张妈抱着她去正屋用早饭时,秦含真还趴在张妈肩头上打瞌睡呢。
  正屋里,祖父秦老先生已经穿戴整齐,一身深灰色的细布衣袍,越发衬得他温文儒雅。秦含真看着帅气的爷爷,觉得自己清醒一些了,打起精神来多欣赏了几眼。
  牛氏并未梳洗,她还病着,下不了炕,因此今天不去。此时她就是披着大袄坐在炕桌旁,陪丈夫和孙女吃个早饭。
  秦家的早饭也简单,一大锅新烧的羊汤,热腾腾香喷喷的,配上用新收的糜子做的米脂油糕,再配一盘煎饼,两碟子小菜。牛氏特地把油糕端到孙女面前:“吃吧,你不是爱吃这个?”又给丈夫挟羊汤里的肉,自己却只是简单地喝了两口汤。
  秦老先生说她:“我自己来就行了,不必管我,你也多吃两口。今年的糜子好,做的油糕也新鲜,你尝一尝吧。若是觉得油炸的太腻,回头叫厨房给你做枣糕吃,那个清爽些。”
  牛氏笑了:“我又不是桑姐儿,就爱吃甜的。我没有胃口,吃多了也不消化,有半碗汤就行了。要是一会儿饿了,守在家里还怕会饿着了我?”仍旧继续给丈夫挟羊肉。
  秦含真看着祖父母一把年纪了还要虐狗,只得默默低头吃她的油糕,一句话不说。不过……这糕也太甜了吧?厨师是放了多少糖?虽然照牛氏的说法,桑姐儿爱吃甜的,但这个甜度真的有些过分了。为了自己的牙齿着想,她是不是该潜移默化一下秦家人的口味?
  吃完了早饭,就得准备出门了。从秦家所在的村子去县城,还得走十几里路呢。眼看着秦老先生嘱咐过妻子,就掀起帘子先出门去了,张妈连忙抱起秦含真想要跟上。牛氏却对她说:“今儿你留在家里,让虎嬷嬷陪桑姐儿去吧。”
  张妈有些不解:“太太,这是为啥?”
  虎嬷嬷笑着抱过秦含真,说:“这是太太体恤你,近来照顾桑姐儿辛苦了。你有好些日子没见浑哥了吧?今日老爷出门,学堂里没事做,浑哥儿闲着,你陪儿子说说话去吧,到晚饭时再上来侍候就行了。”
  张妈闻言大喜,连忙给牛氏行礼:“谢谢太太,谢谢太太了!”又嘱咐秦含真两句,就忙不迭去了。
  秦含真听张妈说过,她儿子浑哥儿,不过是八、九岁年纪,在秦老先生跟前做个书僮,住在门房里,平日少有跟母亲见面的时候。但他衣食无缺,还能跟着秦老先生识字读书,将来读得好了,也能去考个秀才什么的,就算读得不好,也可以找个体面的差事做,前程相当不错。张妈的丈夫多年下落不明,如今她就盼着儿子有出息了,就算母子俩相聚的时间少,也一直咬牙坚持。如今终于有了大半日假,能跟儿子见上一面,她自然欢喜。
  秦含真有心成全张妈,在虎嬷嬷怀里也表现得十分乖巧,一路由着她抱自己出门。这还是她头一次出院子,出了上院的门,就是台阶,然后是中院,这里有账房、外书房、客房、茶房等地方。再出中院的门,又有台阶,下了台阶就是下院了。这同时也是秦家大宅里最大的一个院子,秦老先生的私塾就设在这里。
  秦含真还能看见西厢那边的两间大屋里,有书生打扮的学子在伏案读书,还有人站在门口处,向站在那里等着出门的秦老先生请教学问。
  那学子请教完一个问题,瞧见虎嬷嬷与秦含真过来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对秦老先生说:“多谢先生指点。学生先回去了,若有不明白的,再来向先生请教。”说罢冲虎嬷嬷与秦含真作了个揖,拿着书匆匆回了教室。
  秦老先生微微一笑,转向秦含真:“好了么?要不要多披件衣裳?外头风大。”虎嬷嬷忙道:“车上已经备好了,姐儿也穿得很暖和。”秦老先生点点头:“那就出门吧。”
  秦家的马车不算大,但坐虎嬷嬷与秦含真两个是绰绰有余了,秦老先生自己骑马,倒是骑得象模象样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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