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笑了笑说道,“是我推脱了几次。”
知道她有主动推脱,齐妙才放下心来,“皇宫禁地,到底不好多去。”
“嗯。”小玉见茶泡好,从下人手中拿过,给母亲斟了一杯。
茶水淡绿中带着一抹微黄,闻香扑鼻。果然跟圣上给她的一样,越想,就越明白他的心思。可越明白,小玉就知道他们又要更疏离了。
她视他为兄,为友,可因自己在他眼里不是这样,总有种强行疏离的意思,让她心里很失落。儿时好友,又少了一个。
“玉儿。”齐妙见她走神,微微笑道,“那同你玩得好的刑家姑娘,怎么最近都不来找你了?”
小玉笑道,“娘忘啦?蓝蓝她三个月前嫁人了呀。”
齐妙恍然,又笑道,“蓝蓝跟玉儿年纪相当,她嫁人了,玉儿也该想想自己了。”
提及这事,小玉才明白母亲醉翁之意不在蓝蓝,是在自己这。刚因魏临一事她心底已经有些难过,如今母亲又提这茬,顿时更是难过,轻声,“娘……女儿一辈子陪着您和爹爹好不好?”
见她眼红了一圈,齐妙也笑不出来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爹娘也想留你在家,可爹娘终有一日没办法陪着你,到时候,就要别人代替我们陪着你不是?”
小玉眼更红,急道,“娘不要说这种话!”
齐妙抚着女儿,“嗯,不说这种话,只是这事是无法避免的。与其让爹娘挑个你不喜欢的,倒不如大方点告诉娘亲,你心里可有欢喜的人?”
“没有。”小玉一点也不想离开家,离开爹娘。说时还带点孩子气,“连想多看两眼的都没有。”
齐妙苦笑,温声,“要是有喜欢的,一定要告诉娘,否则到时候爹娘挑了个你不喜欢的,那就难办了。”
“非嫁不可么?”
齐妙怎么舍得她嫁,可自己终究不能一世陪着她的。等他们归土后,难道让女儿孤苦地过吗?这不是身为母亲该做的自私事,“嗯。”
小玉叹了一口气。
人啊,还是不要长大得好。
一晃已快腊月,小玉外出回来,果然又瞧见了那邵还。两人见的次数多了,这会已经能说上两句,打声招呼再走。
晚上谢崇华留他用饭,邵还没有多留,早早走了。看得齐妙笑道,“我倒觉得他有几分像当年的你,你像当年的宋大人。”她听丈夫说过当年入京的事,总觉神似。
谢崇华笑笑,“不知不觉竟都过了十六年了。”
“可不是。”齐妙念了一句,又说,“玉儿出生那年,你刚好入京参加会试。”
如今女儿都十六了,日子过得真快。
邵还敬谢崇华为良师益友,每每学术上有难解之处,便会来寻他问。谢崇华也十分乐意和他解释,肯吃亏肯用功的年轻人总觉是块璞玉,谢崇华很是喜欢。而邵还也不怕别人说他和丞相大人攀附关系。
这走动得多了,也吃过一两回饭,邵还越发觉得谢家上下的气氛很是轻松,不同别的官家人嚣张。就连谢家的几个孩子,都教养得和别家不同。举止贵气,骨子傲气,不同于那些高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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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临发现小玉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进宫了,想来想去,还是让太监去让她进宫来叙。
她喜欢的果点已准备好,还有院子里的花草都精修了一遍,就连一套茶具,都是新呈上的贡品,他也还是头一回用。可等了半晌,太监回宫,说谢家姑娘身体不舒服,不能进宫了。
魏临也不傻,三番两次说身体不适,他也猜到她到底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想来也可笑,第一回她这么说时,他还让人送去名贵药材,生怕她难受。可现在……
太监见他紧闭了眼,脸色铁青,小心翼翼道,“那谢家姑娘总不会每回都如此,这是欺君了吧。”
魏临缓缓睁眼,冷看他一眼,“下次再说这种话,你的舌头也不要留了。”
太监惊得一震,忙退后闭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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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已至,京城冰天雪地,白雪皑皑,一夜暴雪,连街道都堵得看不见路了。
百姓扫开门前雪,路才见宽。谢家扫完自家的雪,齐妙就让下人都去清扫街道,好让百姓早点通路。
这路还未开,倒见长子又拿着他的长弓要外出。齐妙问道,“山上雪更多,哪里能狩猎,今天就不要外出了。”
“我跟邵九哥约好了的,不能食言。”斐然笑笑,“昨天我们也说好了,要是山上雪太多寸步难行,我们就跟山下农户买只鸡,烤了吃,也算是狩猎了。”
齐妙摇头微微笑道,“真是越发爱玩了,你不爱念书,可你邵九哥明年还要考会试入殿试的,不能让他成天带着你玩,耽误了人家做功课。”
斐然说道,“我们可不是整天都在玩,边玩边探讨学术呢。”
齐妙知道他天资聪明,如今已成俊朗少年,再过两年就是参加科举的事。但是他就是不如他父亲勤奋,书院里是名列前茅,可谢崇华总觉他还不够刻苦,太知足了。齐妙倒觉知足常乐,丈夫心底,许是苦过,所以不将十分力气用过十二分,他就觉得儿子不刻苦。
所以近来才总将邵还挂在嘴边吧。
邵家家世虽然不比谢家富贵,但也不算太悬殊。而且邵还为人她也满意,就是觉得女儿对他没什么念想,若是有,这女婿倒是合他们夫妻的眼缘。
嫣然一听哥哥要去猎场,便也说要去。听得斐然笑话她,“你不是看不得兽类中箭受伤吗,跑去做什么。”
嫣然转了转眼,“就是想去。”
“就不带你去。”
嫣然鼓腮,“哼!”
齐妙笑笑,这两人,从来都爱这样斗气。
小玉今日又收到太监来传消息,魏临让她进宫去走走。小玉推了几次,他总不会不明白。可既然明白她在推脱,还是让人来叫,那说明他以后还是会继续喊。
与其如此,倒不如说个清楚,可这种事又怎么能说得清楚。
小玉苦恼了半日,躲着也不是办法,便拉着妹妹一起进宫去了。
魏临听见小玉来了,很是高兴,可一听连嫣然也带着进宫,那好心情便如高山瀑布的落水,从上跌至下,摔得又重又痛。
太监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就等他开口。原本已经收起的奏折,又重新拿了出来,半句不说。
小玉和嫣然在宫里等了许久,便有宫女过来送食,领她们去各处花园赏花看雪。魏临一直没出现,说是公务繁忙。小玉却隐约觉得,他是生气了。
嫣然见姐姐有心事,问她怎么了。小玉说没事,嫣然也不好多问。回到家里,送姐姐回了房,连带着她这做妹妹的也因为担心而有了心事。还没回到自己屋里,正好瞧见母亲进了院子,便走了过去。
齐妙见她身上披着披风,便问道,“出门了么?跟你哥哥一样,下雪天也拦不住你们,打小就爱玩。”
“嫣然是和姐姐一起进宫玩去了,才不像哥哥那样贪玩。”嫣然自小就和胞兄黏在一块,后来长大了,长辈不让他们像儿时那样亲昵。她这才往姑娘堆里扎,“扎”了几年,性子已经娴静许多,却依旧是个俏皮人,只是不咋咋呼呼大大咧咧了。
齐妙闻声微顿,“进宫?圣上又来召见么?”
“不是呀,是九公主召的。”嫣然转了转眼,明白过来,是圣上召见?也难怪进宫后不见九公主,许是借了公主的名义吧。不过要见就见,为什么要借别人之口?
“那可见到圣上了?”
“没有。”
齐妙眉头微拧,不安感又加了几分。等夜里丈夫回来,她便和他说了这件事。身为女子,心思更细腻些,已嗅到压迫感,“圣上召见小玉,小玉带了嫣然去,圣上也不露面。这是不乐意小玉回避他吧?这见了还好,可不见,却总觉圣上心中有气。这九五之尊少有人敢忤逆,就怕忤逆得过了,触了他的底线,真将小玉收进宫里去。”
魏临年轻有为,登基后更是收复许多疆土,满受朝野称赞。这样孤傲的人,谢崇华也有些担心他真会冲动之下下旨把玉儿召入后宫,“玉儿可想去后宫?”
齐妙摇头,“玉儿的性子二郎也清楚,哪里是会想入宫的人。而且以她的脾气来说,进了后宫,无异于是进了狼窝。我们在宫外,也难以顾及到。更何况当年厉家外戚干政一事,已让先皇和圣上对外戚掌权深恶痛绝。圣上欢喜小玉,恩宠若不少,那二郎身为丞相,本就得君心。如此一来,难保日后圣上不会防卫我们谢家。且不说玉儿不愿入宫,就算是对我们整个谢家,都是祸事。”
谢崇华早已想好,等自己年过半百,就带着妻儿回故土,悠然南山去。所以外戚干政什么的,问题倒是不大。只是玉儿不想入宫,这才是他所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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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七,明日就是腊八,要过腊八节了。
谢家一早就让厨房做了准备祭祀的食物和东西,天一亮,两辆马车就往郊外赶去。
今日是酒婆的忌日。
酒婆在谢家过世后,是谢家和徐伯一起埋葬的。徐伯最后终究没留下一个子嗣,几年后也过世了。四年来,都是谢家为他们清扫墓碑杂草,每年清明和忌日,都前来上香。
小玉和酒婆感情最深,将她当做祖母看待。而徐伯过世前,令狐家平反后得到的恩赏和大宅铺子,徐伯都依从胞姐的叮嘱,全都留给了小玉,当做嫁妆。
今日天寒,小玉挂念酒婆,心绪难安。回来时染了风寒,大病了两天。喝了药后好转许多,却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偏是这时宫里来人,说后日皇家围场大开,请谢家府上公子姑娘过去瞧看。约莫会有一百余人同看。
小玉身子不适,就推了。围场开的那日,谢崇华在外忙,齐妙也出门了。弟弟妹妹又不在家,小玉在房里待得闷,便出来走动。快到正午,管家来禀报,说邵还来了。
邵还听说谢丞相还在朝廷忙,又意外又觉是情理之中,“本以为今天圣上都去围猎了,谢大人会休沐一天,没想到还在操劳公务。”
小玉笑道,“爹爹他只有想带我们外游时,才会休沐。”
邵还见她气色不佳,问道,“前两日听说你病了,如今好点了没?外头冷,倒不好多走,免得又吹了风。”
“没事的,前几天喝了许多苦药,再不好的话,都对不起我的胃了。”他来这是客,家里没其他长辈在,她身为主人家,总要来见见和他说两句。只是没想到他还会问候自己一句,有些意外。
邵还说道,“我这就走了,谢姑娘快进屋里去吧,不打搅了。”
“嗯。”
等过了两天,快完全康复,齐妙才许她出门。走前又将手中一个暖炉给她,把披风系紧,叮嘱道,“去了何家姑娘那就赶紧回来,不要又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