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累了,歇一会。”
谢崇华摸着她已散下的发,一如既往,滑如绸缎,浓如云墨。他最想的,便是五十年六十年后,青丝变白发,还能这样抱着她,还能抚她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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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春去秋来。谢家又办喜事了,办的不是小公子的抓周宴,而是丞相大人家的表姑娘要出嫁了。
嫁的是京城有名望的世家,秦家的三公子。
听说秦家是宋家的表亲,那叫陆芷的姑娘是谢家的表亲,但新娘子又曾是宋家的义女,可新娘子出嫁,那大央第一富贾徐家却跑前跑后,拿出许多嫁妆……
关系十分混乱,百姓根本分不清。哪怕是听了对的版本,也觉是在瞎说。
不过不管那奇怪的关系传得如何开,反正呀,是京城又要添一对新人了!
红妆满铺京城主道,迎亲的队伍伴着唢呐锣鼓声将陆芷迎上花轿,耳边喧闹声一路到了秦家,晚上没睡好的陆芷有些晕乎。
由喜娘丫鬟搀扶着进了大门,贺喜声也是铺天盖地。她隐隐听见了谢崇意的声音,偏头往那看去,只是盖头遮掩,瞧不见。她默了默收回视线,似乎已经进了喜堂,被交给了另一人,能看见对方的黑色靴子。
还有那接过红绸,在眼底下一晃而过修长有力的手。
她缓缓往前看去,看不见人,可是却能感觉到眼前人的心意和带给她的安稳。
展颜一笑,他看不到,可陆芷很明白,这一笑,是释怀,也饱含真心。
等新人拜完堂,喜宴开始,宾客更是热闹。
谢崇华官高,不以家人身份坐在主席,也以官品坐在那。倒是陆五哥在宾客那,有些担心看去,却见陆五哥笑得爽朗,他这好友的心,才终于放下。
陆五哥不愿坦言身份,怕给妹妹添麻烦。他只要妹妹过得高兴,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妹妹吃过许多苦,他不想她再多受一点委屈。哪怕她极力要恢复身份,他也没答应。
比起商人表妹的身份来,丞相表妹,才更合适。
谢崇意吃了一半酒宴,听说李院使也在宾客中,便过去敬酒。问了下人,才找到那桌。
李院使见有人过来,见了是他,意外道,“原来谢太医也受邀前来了。”
谢崇意笑道,“新娘子是我表妹。”
众人恍然,片刻才回过神。听说新娘子是丞相大人的表妹,这会他却说……难道谢崇意……对,和丞相一样都是姓谢。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竟是丞相大人的弟弟。
明明有这样好的家世,为何不说?
一时太医院里欺负他年轻,总使唤他做事的人脸色已不好。
李院使心下对他更是满意,如今不依仗家世,勤勤恳恳做事的年轻人哪里能找得到。他又想起一件让他“耿耿于怀”的事来,之前说要将女儿许配给他,结果却被拒绝的事。做爹的心里到底不痛快,这才想到女儿就在席上。
谢崇意被众人拉入席罚酒,唯有举杯跟他们谢罪敬酒。目光回游一遍,瞧见一个姑娘眼熟,那姑娘也正看着自己,更觉眼熟。
那姑娘面有红晕,却还是大方说道,“我还没好好跟公子道谢,为我捉住小偷的事。”
李院使诧异道,“去年你说的那年轻人便是谢太医?”
李姑娘轻点了头,又看他一眼。谢崇意和她相视,也是笑笑。
倒是缘分。
九月时节,秋高气爽。夜空已绽放红花烟火,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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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将近半夜才结束,谢家的几个孩子已经先送回家。谢崇华和齐妙同秦家告辞,这才乘了马车回去。
离了一日喧闹,耳边清静起来,还觉得方才做梦般。齐妙撩开车帘往外看去,还有人在摆宵夜摊子。
每次赴宴都要忙着应酬说话,也不好在人前吃太多,总是吃不饱的。齐妙看着动心,说道,“二郎,你累么?”
“不累。”谢崇华见她刚往外看,现在又问这话,知道她想去下去走走,便让车夫停车,和她步行回去。
皇城不宵禁,这么晚了也还有行人,但是不多。下人远远尾随,声音远传,已是极轻,整条街道显得十分幽静。
吃了一碗馄饨,齐妙才觉得饱腹。见她吃得满足,谢崇华禁不住笑道,“山珍海味吃不饱,一碗十文钱的馄饨却吃得这样好。”
齐妙说道,“我也爱吃山珍海味,只是桌上那么多人,要和我唠嗑你的,唠嗑儿女婚配的,唠嗑我身上首饰的,人家问了,总要搭理的,于是就吃不饱了。”
谢崇华温温笑道,“那要不要再喊一碗?”
齐妙笑问,“不怕我吃成肉团子么?到时候要背不动我的。”
她并不是贪嘴的人,吃完就满足了。见月光银白,照得街道悠长安静,心生宁静。
两人步行回家,因无白日那些匆忙赶路的行人,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连人心都跟着这静夜沉稳下来,步子轻缓,慢行回家。
齐妙轻挽了他的手,也不怕下人看见。谢崇华拢拢她的衣襟,晚风清凉,怕她冷着。齐妙笑看着他,目光柔柔,眼里没有月色,唯有他。
路很长,夜很长,两人相守的这一生……也还很长。
哪怕前方满是荆棘,只要不离弃,那荆棘路,也定能走成康庄大道,走出锦绣繁华。
——正文完
第100章 番外合集
番外一与马为伍
谢家快用午饭时,谢崇华才回来,见桌上多出一双空碗筷,问道,“子瑜今日外出了?”
齐妙笑道,“听说有人邀他去游山玩水,早早就来说了不必留他碗筷。我忘了吩咐厨房,下人就将碗筷摆上了。”她又道,“他真该找个夫人了,难不成三餐都要一直在这吃。”
她倒不是嫌弃他,只是觉得他自己独住,又不爱雇个下人,也该找个夫人,陪他说说话也好。
小玉也朗声问道,“许叔叔什么时候给我们找个婶婶呀?”
谢崇华笑问,“玉儿也想要个婶婶对不对?”
“当然呀。”以放花灯和收压岁钱为人生乐趣的小玉认真道,“每年许叔叔都不给我们压岁钱,说没成亲的人不用给。那要是娶了婶婶就要给了,最好呀,在今年就找一个吧。”
齐妙不由笑笑,“如今都六月天了,还剩半年,我瞧今年希望也不大。”
谢崇华也笑了笑。提筷夹菜放她碗里,温声,“吃吧。”
各有各的缘分,旁人急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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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烈日在船篷外显得十分毒辣,许广坐在里面也觉外面热得慌,不过偶有夏风,夹着河面清凉送入里面,倒觉舒畅。
已是正午用饭的时候,肚子有些饿。他真应该去隔壁吃完饭再出来,又或者该早点去好友家中,那样就能赶上吃午饭的时辰了。现在过去,也不知好友会不会将菜肴都吃光。
失策~
船到了下一个渡口,又有三人登船。许广往外看了一眼,两个粗实的大汉和一个妇人将船篷口的风全都挡住了,热煞他也。他挪了挪位置,因风口已挡,怎么挪都没法像刚才那样舒服。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明明是我先将东西放在这的。”
“你东西可以往后挪挪,这儿能坐人,那儿不行,让我媳妇儿在这坐,她晒得不行了。”
“偏不,你媳妇宝贝,我的货还宝贝呢。”
许广又睁眼看去,一个刀疤面的汉子已和一对夫妻模样的人吵了起来。船夫在船尾撑船,劝道,“三位别吵了,别吵了。”
可那三人已经吵得昏天暗地,根本劝不动。
许广听得耳燥,干脆俯身出去,也想劝一劝。谁想刚出去,那刀疤脸便他一推,怒道,“你也想多管闲事,老子让你多管闲事!”
许广脚下不稳,被他用力一推,整个身体便往后倒去。愣神之际,已拍了满脸的水瞬间沉进河里。他急地直拍两手,旱鸭子根本不会泅水。船夫见状,急忙下去将他捞起。许广已经淹了个半死,直翻白眼,吐出好几口水,才缓过神来。
那刀疤脸轻笑一声,“个子这样高,却是个弱不禁风的。”
许广精神不济,根本没办法好好跟他理论。船也快到岸边,那刀疤脸跳上岸,大摇大摆地走了。等许广回过神来,船已离岸。他坐起身,回头往岸边看去,那汉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船夫满脸歉意,“那人是这附近出了名的恶人,您没事吧?”
许广问道,“既然是恶人,为何不报官抓了他?”
“谁愿意惹这麻烦事,都是想安心过日子的人。而且就算关进里头,也不过一年半载,他出来后,遭殃的还不是我们。”
方才那小两口也不吭声了,船夫瞧他们的穿着就是外地人,也难怪敢拔老虎毛。
等到了下一个渡口,两夫妻下了船,船上只剩船夫和许广。船夫瞧着浑身湿漉漉的许广,想了想说道,“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赴会。”许广苦笑,“不过看来是去不成了,还得走一段山路,这副模样过去,估摸会染风邪。船夫调头回去吧。”
“可公子这模样,回了京师得让人盯看了。”船夫迟疑问道,“公子要是不嫌弃,可以去我家中换身干净衣裳,这日头很快就能将湿衣服晒干了,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事。”
许广本想说不用,他也不在乎别人盯看。转念一想,问道,“……有饭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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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夫家是茅草屋子,外面围筑的土墙也坍塌了一些,不过里面却很整洁,一点也不脏乱。
许广从船夫的房里换了身粗布衣裳出来,把湿衣服用井水泡了一泡,就拧干摊在外面的竹架子上。这会细细打量院子,发现什么东西都很整齐,杂而不乱。又想想船夫屋子里乱作一团的被褥,若有所思。
船夫从厨房出来,在院子里的大水缸里捞了一条鱼又进了厨房。许广探头去瞧,那鱼缸里还养了四五条鱼,大小不同,可见不是一起买来养的。大概是先后在河里捉住,然后陆续在这养着拿来吃的。
正看得入神,忽然一条鱼一跃而起,啪叽地猛拍鱼尾巴,甩了许广一脸的水,扑腾入眼。他退后一步,眼前模糊。待恢复过来,便伸手往水面戳“让你甩我、让你甩我、让你甩我”。
啪叽,啪叽。
水溅半丈,鱼儿乱游。许广这才觉得出了一口气,隐约觉得背后有人盯看。回头看去,就见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怀中抱着竹篓,好奇看来。一张脸清秀红润,曲眉丰颊,轻抿的唇角两边可见浅浅梨涡。
他眨眨眼,立刻收回手,说道,“你是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