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四小姐  第250页

靖王府书房内,靖王燕淙元看了半天奏章,突然抬头问道:“萧府的东西都送过去了?”

贴身内侍李宗贵躬着身笑道:“回王爷,都送过去了。”

燕浣元愣了愣道:“可有说什么?”

李宗贵颇有些头疼的道:“老奴没见着萧夫人的人,听说伤得极重,连床也是下不得的。”

燕浣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李宗贵头再往下低了低,小心翼翼又道:“平王府,杜府和怡园也都送了一车的补品过去,不过老奴冷眼看着,倒不如咱们府里的名贵。”

燕浣元仰了仰头,摸了摸发酸的颈脖。

李宗贵颇有眼色的上前,伸出胖呼呼的手,帮王爷按摩。

燕浣元被侍候的舒服了,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慢条斯理道:“郑家,也是时候动一动了!”

……

这几日,蒋府上上下下头一回体验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自打那日过后,老太太躺在床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大小便也没了知觉,眼看着原本红润的脸庞迅速的凹陷下去,府里诸人这才真正的着急起来。

请来的几个大夫也是束手无策,都道老太太年龄大了,灯枯油尽是免不了的事,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蒋家二位爷一听这话,头发都愁白了一大片。

蒋宏生心里愁的何止老太太这一件事。

昨日他腆着脸去杜家请杜太医,却被告知今上偶染风寒,杜太医这几日吃住都在宫中。不得已,他又只得折回萧府,求见萧老太爷。萧总管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苦说老太爷在别院给大奶奶看病,迟迟未归,听说大奶奶至今连床都下不得。

他这才明白,老太太这一杖对于受过重伤的欣瑶,是怎样的致命一击。蒋宏生又是替女儿身子着急,又担忧着老太太这头,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嘴上便急出了一大串水泡。

老太太的事情尚未解决,这两日京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太仆寺。他细细一琢磨,顿感不妙。女婿被责令破案,连夜去了外省抓贼。杜博士纳了娇妾,萧太太被禁了足。

蒋宏生不由的往深里这么一想,当场冷汗涔涔,坐立难安。

回了府,他也不管顾氏的冷脸,把这几日京城发生的几桩事情一一说与顾氏听。

顾氏只听女儿传讯过来说身子无碍,在府里休养,这几日光顾着侍疾,也没注意外头的风风雨雨,暗自惊心不已。

蒋宏生见顾氏不明就里,遂把这里头的枝枝蔓蔓掰揉开仔细分析,末了又道:“玉珍,萧府如今这个局面怕是不大好,万一……瑶儿能倚靠的还是娘家。她如今在别院休养也不知京城的风云变化,依我看,你明日还是去萧府一趟,问清别院在哪处,探一探她去,也正好把这些事情说与她听,让她心中有个打算。”

顾氏疑道:“二老爷,前几日那杜太医还言词灼灼道与四姑爷几个亲如兄弟,怎的一眨眼,事情全变了样?我看事情未必如众人所看到的那样。且萧太太与杜博士这事,我也从未听元晨说过。”

蒋宏生怔了怔,心思微转道:“元晨尚未成年,他懂些什么。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今天称兄道弟,明日反目成仇的大有人在。我怕萧府是第二个安南侯府。”

顾氏忙追问道:“二老爷是何意思?”

蒋宏生压低了声音道:“弃卒保帅!”

顾氏一声惊呼,脸色惨白。

蒋宏生忙安抚道:“依我看,杜府未必绝情绝义,多半也是为了顾全大局,不好说啊,不好说!”

蒋宏生想着这些日子的忐忑,长长叹了口气。

“京城的水是越来越浑了,我竟看不分明。如今言之尚早些,姑爷万一能破了案,保不齐就能转危为安。万一……”

第二回此事因我而起

上回书说到蒋宏生感叹这京城的水越来越浑,看不分明。

顾氏颇以为然的点点头。

“不论如何,瑶儿总是我亲身的女儿,即便萧府落魄了,还有我在,再不济还有两个弟弟可依靠。”

蒋宏生话峰一转,目色清亮道:“前几日大哥又与我说起分家的事,我现在细想想,这家正是到了该分的时候,万一瑶儿那头有个什么,我是这府里的当家人,谁敢多言半分?”

顾氏却苦笑道:“二老爷能为瑶儿打算,算是这个孩子的福份。”

蒋宏生面露愧色道:“说什么傻话?这个孩子懂事听话,重情重义,从小吃了那么多苦,我不为她打算,为谁打算?从前,是我疏忽了她,也是我委屈了她,我竟不知道那个孽畜竟没有一丝人性,心思这般狠毒。”

顾氏听罢,泪水又划落了下来。

蒋宏生上前拉住顾氏的手,轻轻婆娑道:“玉珍我今日与你说这些,是存了私心的,老太太到底是我的母亲,生我养我一场,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老太太活不了多久了,即便有萧太医出手,也只一两年的光景。瑶儿是我的女儿,她还年轻,我除了委屈她,又能委屈谁去?咱们俩个夫妻二十年,我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顾氏泣道:“我只是心疼女儿挨的那一杖,又得喝多少苦药,休养多少时日才能好。这孩子小从到大,药就没断过。”

蒋宏生轻叹了一声,上前搂住顾氏。哀道:“我又何尝不心疼?老太太这辈子,性子向来如此,谁又能劝得了?等分了家,老太太愿意跟大哥去苏州府将养也罢,跟着我们也罢,凭她乐意。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我只守着你过日子。”

“守着我过日子?”顾氏冷笑道。

蒋宏生知她不信。也不多言,只一字一句道:“玉珍。你且信我!”

顾氏因着欣瑶交待,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轻轻点了点头,道:“罢了。我若不走这一遭,倒真成了那不孝之人,明日一早我就往萧府去。丑话说在前头,能不能请得萧老太爷,我也说不准。”

蒋宏生心下松了口气道:“就看老太太有没有这个福份了。”

顾氏擦了擦眼角,温柔道:“二老爷,那位你打算怎么办?”

蒋宏生心下会意道:“这会府里乱糟糟,我也没心思想这事,先放一放吧。知道他有出息,日子过得好,就行了!”

犹豫了片刻。他又道:“不瞒你说,当初三弟他们,是我放走的。”

顾氏虽早就听欣瑶说起这事,仍装作吃惊的样子道:“二老爷?”

蒋宏生面露苦色,回忆道:“我年岁尚小时,有一回偷听过父亲与二叔说话。知道了当年父亲与徐家小姐的一些事。那年我正好看到许氏给母亲的信,才知道原来父亲在京城置了房外室。连孩子都十多岁了。我估猜那外室应该是传说早已离世的徐家小姐。

老太太与我商量上京,我便知道老太太怕是要动手了,遂派心腹先一步去了京城,先是打听清楚这母子二人的相貌,在京城人贩子那里买来两个身形相似的人,又用私房买在偏僻处买了一个二进的小宅子,买通了侯府押送母子二人的下人,调了包,把她们安置在小宅子里,外人都以为他们二人被送出了关外,去了西北。哎,这里头的弯弯折折,现在也没必要再细说。”

顾氏感叹道:“二老爷这般行事,也不怕老太太发现后,大动干戈?”

蒋宏生心有余悸道:“怕,怎么不怕?怕得要死。不知为何,我一想那人是我亲弟弟,竟不忍心着看他们去死。只是当时我事事听命于老太太,连你也护不得,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后来他们搬了家,就失了连络。这事过去十几年了,今日是我头一回与人说起。玉珍,对三弟,我这心里是有愧疚的。当年若不是母亲,父亲也不会早早的离了世,父亲的身子一向很好!哎,说到底,瑶儿这事也都是因我而起。”

“二老爷何来这一说?”

“前些日子传出翰林院的徐思振与庆王府结亲,衙门里有同僚说起徐思振的长相,我便起了疑心,想着三姑爷也在翰林院,私底下就交待他打听打听。这孩子是个实心的,竟画了画像给我看,我一看,可不就是三弟吗,心里头一慌,竟忘了把画像带回来。这才有了归云堂那一出。”

“怪道三小姐前几日常往西北角去,只怕是她拿了画像,偷偷向周姨娘打听得来的。”顾氏轻轻柔柔道。

蒋宏生听罢,怒上心头,不由连连冷笑道:“我就知道与她脱不了干系,锦衣玉食的供着,居然还敢兴风作浪,从明日起,周氏的吃穿用度减半,侍候的下人统统撤了,凡事,让她自个动手!若要哭闹,直接送到庄子上去!”

蒋宏生犹自说道:“府里的人你也得约束着,元晨这个月下场,万万不能被人扰了清静,那些个打扮娇艳,心术不正的丫鬟统统给我打发出去,免得带坏了哥儿。大爷新纳的那个姨娘你多派些人盯着,我总觉得这个侄女心思不简单。”

顾氏一一点头应下。

……

第二日一早,顾氏带着一车的补品往萧府去,门房一见是顾太太,不敢怠慢,恭着身,把人迎了进去。早有得了讯的李妈妈诸人在半路等候。

顾氏见了女儿,自然又是一番伤心落泪,好在有李妈妈等人在边上劝慰着,才将将止住。

母女俩人个在书房密谈了许久,顾氏又细细叮嘱了几个大丫鬟,才去了西院给老太爷请安。

萧亭因孙儿走前交待过,深知顾氏此行的目的,当下也不拿乔,欣然应下。

顾氏心下感动,盈盈走走萧亭跟前,磕了三个头,由衷道:“瑶儿能得如此通情达礼的长辈,真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萧亭端坐着受了她三个头,遂跟着顾氏去了蒋府!

……

萧老太医亲临蒋家,使得聚在归云堂的蒋府诸人看二太太的目光有了细微的变化。

蒋宏建兄弟俩带着两房诸人行了礼,才必恭必敬的把人请进去,随身侍立在老太医身后。

萧亭缓缓伸出四根手指头,闭上眼睛,眉头微皱。

兄弟俩的盯着老太医脸上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说话。

一刻钟后,萧亭方才睁了眼睛,虚咳一声。

蒋宏生忙弓着身道:“老太医,怎么样?”

萧亭打量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拿起老太太另一只手,闭着眼睛继续诊脉。

兄弟俩见此情形,只觉得脚下发软,额头渗出密密的汗来。

又是一刻钟后,萧亭这才收了手,冷冷道:“让人把老太太的外衣脱了,你们都出去,我要施针了。”

兄弟俩退置外间,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与其他人一道,坐着干等。

大半个时辰后,萧亭在其贴身小厮的搀扶下,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喝过几口热热的茶水,方才斯条慢理的打量一圈堂下之人。

他缓缓道:“老太太是受了刺激才导致半身不遂,失语昏睡,需得施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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