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窗户,悄无声息的掩上了。
而此时,瑾珏阁中又走出一对祖孙俩,两人在门口静立片刻。雇了辆马车,绝尘而去。
……
许久。蒋欣珊与张馨玉先后从福人居走出来,各自上了马车。马车行出百米远,蒋欣珊突然大喊一声:“回蒋府!”
这日午后,蒋家三小姐回了娘家,破天荒的去了西北角周姨娘的院子,呆了大半个时辰后,才到老太太跟前问了安。
暮夏的夜晚,蒋欣珊守着了一桌冷了的酒菜,面色微怒。
秋分急急忙忙从外头跑进来,道:“小姐,奴婢请了三次,爷说已要歇下了,有什么事,让小姐明日再说。”
蒋欣珊冷笑一声,道:“只怕又是被人狐媚住了吧?”
秋分忙道:“奴婢听苏姨娘在里头劝了两句,旁的就听不清楚了。”
蒋欣珊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送到嘴边,啜了一口,道:“这话是讲给你听的。暗里头,不知道使什么招拦着爷呢。罢了,你过来,陪我说说话。你说四妹妹去瑾珏阁做什么呢,大白天的,为何要关门,那个男子又是谁,瑾珏阁里藏着什么秘密?”
秋分苦着一张脸,半晌才道:“小姐,奴婢哪里能知道这些。万一,四小姐是去买东西的呢,瑾珏阁不是有贵客关门的这个店规吗?”
蒋欣珊看了看高几上的汝窑美人觚,笑道:“那是对外的说辞,当不得真。姨娘说当初那对母女在里头整整半天的光景,挑什么奇珍异宝需要半天啊,我看这瑾珏阁八成有鬼。”
秋分也不敢驳了蒋欣珊的话,陪笑道:“小姐也不必愁眉苦脸,既然那个男子往翰林院去了,明日问了爷,必定水落石出。”
蒋欣珊冷不丁的突然笑出了声,把一旁的秋分吓了一跳,忙道:“小姐,您这是?”
蒋欣珊摸一摸白腻清秀的脸庞,道:“要说蒋家四个女儿,就数四妹妹长得最招人,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说要是四妹夫知道了四妹妹背着他与别的男人在瑾珏阁相会,你说四妹妹的下场会是什么?”
秋分隐隐觉得小姐这话有些不大对劲,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她仔细斟酌了下言词,方道:“小姐,还是细细打探一番再作打算,四小姐是个厉害的,万一她找个由头推脱了去,倒显得我们诬陷了她,到时候,落不得好的,还是小姐。”
蒋欣珊低头又抿了一口酒,笑道:“你这丫鬟,如今越发的长进了,这话说得很是有几分道理。我与蒋欣瑶同为姐妹十几年,我还不知道她的品性?最是个阴险狡诈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跟她那个娘一模一样,断会做那勾引男人的把戏,我啊,早晚一天,要让她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
秋分心下有几分得意,挑眉道:“可不是吗,小姐,想当初……哎,如今连沈家九奶奶也厌了她!”
蒋欣珊脸色微微一觉,道:“哼,张馨玉那个蠢货,自个拢不住男人,千方百计的想在我这里打听四妹妹以前的事,当着我是傻子,不知道她背地里的那点心思,我也就是逗逗她玩罢了。当年端午游船的深仇大恨,我可牢牢记着呢。”
秋分拍马屁道:“小姐英明,我看沈家奶奶十有*会帮着小姐您打探那个男子的底细。”
蒋欣珊一推酒杯,起身歪到塌上,冷笑道:“她啊,哪里是能忍得住的人?这事,我一定要查它个水落石出,说不定啊,姨娘当年才是真真受了委屈的人。把饭菜都撤了吧。”
……
这日一早,顾氏早早起身,穿戴整齐,带着两个丫鬟去了萧府。
女儿成婚至今,她还是头一回登门,欣瑶得了讯,早早的派人候在府门外。
顾氏先往西院给老太爷请了安,陪笑着说了会话,才往西院去。西院里,众丫鬟婆子见人来,恭恭敬敬的把人迎进去。
欣瑶站在屋檐下来回走了几圈,见母亲进来,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顾氏打量一圈女儿的屋子,心下暗暗点头。
欣瑶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婆子知道二太太来了,个个面露喜色,等着给二太太磕头请安。
顾氏端坐着受了众人的礼,与李妈妈,四个大丫鬟略说了几句玩笑话,才摒退了众人。
欣瑶知道母亲有话说,便扶着她进了隔间。
顾氏心里藏着事,便直截了当的问女儿,二小姐的事打算怎么办?
欣瑶接过李妈妈端进来的茶碗,亲自奉上,道:“母亲别急,先看看这个东西。”
说罢,她转过身,从锦盒里拿出一张纸,递进顾氏,这些纸上密密麻麻记载着沈家大太太曹氏的一些过往。
半晌,顾氏才叹道:“这个曹太太,倒真真是个人物,怪不得那种损阴德的事,她也能做得出。只是我们拿了她的短处,也无济于事啊,你二姐姐这事,可不是如此简单的。”
欣瑶不答反问道:“母亲有什么好主意?”
顾氏一时语噎,沉思道:“这事要是撒破了脸闹,到时候没脸的还是咱们蒋家。谁能相信菩萨一样的曹太太能做出这种事,十之*众人都会说是咱们蒋家的姑娘守不住。”
“母亲说得极对!”欣瑶点头。
顾氏愁道:“要是忍下来,你二姐姐这辈子就算是被她婆婆拿捏住了,以后的日子也难。你二姐姐的心又系在那孙景耀身上,哎,忍字头上一把刀,都不好办啊!”
欣瑶剥了粒葡萄递给顾氏,这才把自个的想法全盘托出。
顾氏捏着葡萄停在嘴边半天,愣是忘了往嘴里送,临了手一抖,葡萄掉落在地,李妈妈赶紧弯腰捡了起来。
欣瑶见顾氏吃惊的样子,只得叹道:“母亲,这事我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让二姐姐堂堂正正的走出孙家。”
顾氏伸手掠了掠鬓角,脸有忧色道:“瑶儿,你忘了老太太那头,大房那头?”
“所以,我才让李妈妈把事情说与母亲听,到时候只要母亲在父亲耳边絮叨几句,父亲不会不应。父亲应了,老太太那头,大房那头,就不成问题了!母亲不防仔细琢磨琢磨。”
顾氏把事情颠过来,倒过去的这么一想,不由的感叹女儿这法子,已是眼下最好的了。
她蹙眉问道:“听说如今孙家与韩王走得很近?”
第八十六回不如自己有
上回书说到顾氏问起孙家与韩王的事。
欣瑶暗暗道了声好。
“母亲果真心细如发,前些日子中宫赐给平王的两个侧妃中,就有一个孙家的姑娘。很明显,孙家是韩王的人了。母亲,与其等着日后曹氏,孙家拿捏二姐姐,倒不如趁现在做个了断。”
顾氏强压着几欲跳出胸口的心,颤着声道:“你是说……”
欣瑶赶忙点了点头。
顾氏拍了拍胸口,念了声:“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欣瑶也不等她压完惊,便把小叔叔与庆王府结亲,与叔公相认的事合盘托出。
顾氏听完软软的靠在塌上,有气无力的指着欣瑶道:“怪道你叔公一天到晚带着个孙儿往外跑。瑶儿啊,你这是要把你母亲活活吓死啊。你这孩子,从小到大,母亲就为你揪着一颗心,如今好不容易嫁了人,还这样惊吓我,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你。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可怎么了得啊!”
欣瑶叹道:“母亲,小叔叔的事,早晚一天,老太太都会知道的。我如今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小叔叔稳稳当当把庆王府的姑娘娶回来,就算老太太,周家都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今非昔比了,想动小叔叔,也得看看他身后站着的人,。”
“你这孩子,母亲哪里是担心他啊,母亲是担心你。老太太只怕把你恨得牙痒痒。”
“她再恨我,又能拿我怎么样?我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她多少还得顾忌些的。我听叔公说老太太要跟着大房回苏州府,这事母亲知道不知道?”
顾氏喝了口热茶,才稍稍缓过来一些:“是这么说过,当不当得真。却不知道,即便要走,也得过了中秋。”
“分家的事。大房没提?”
“那日老太太为了你大哥哥娶贵妾一事,大发雷霆。说是想分家,除非等她死,你大伯跟你父亲哪里还敢提啊?”
蒋欣瑶冷笑一声,无可奈何道:“母亲,你看吧,那个什么周晓丽,就是又一个周姨娘,有过之而无不及。人家可是正而八经侯府出来的人。那心机,那手段……”
“你父亲料到了,他已经把话跟你大哥哥说了,至于你大哥哥听不听,就不得而知。你大嫂嫂是个厉害的,娘家显赫,又有三个孩子傍身,吃不了亏。女人啊,头一个要紧的就是家世,有了家世肚子还得争气。要不然,这日子就可难了!”
顾氏回忆起刚入蒋府那些个艰难的日子,脸有哀色。
欣瑶怕母亲想到过去的那些个伤心事。忙陪着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顾氏想着今日来的目的,轻唤了一声“春兰”,春兰听到声响,从外头捧了个锦盒进来,交到顾氏手上,又退了出去。
顾氏把锦盒递到欣瑶跟前,示意她打开。
蒋欣瑶狐疑的打开锦盒,眼光一紧:“母亲,这是……”
顾氏叹道:“这是母亲这些年藏的私房。大部份是你父亲给的,一共是十二万两。那日母亲跪在地上。听老太太这么一骂,心里倒是有了几分所得。”
“噢。老太太骂了些什么,母亲快跟女儿说说!”
顾氏随即把老太太的话拣了重要的,说与女儿听。
蒋欣瑶听得仔细,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顾氏微微叹了口气:“蒋家确确实实是靠着老太太的嫁妆,靠着侯府这座靠山,才有了今天的荣华富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太太在这个家,才能一言九鼎,连你父亲,大伯都不敢轻易忤逆了去。说句不好听的,老太太就是想把蒋府的银子都搬到周家去,我们做小辈的,也不敢拦着。”
“母亲是想把银子交给我打理,是想防着以后老太太……”
“那倒不是。老太太说到底还是蒋府的人,就算是把银子贴给周家三个兄弟,也是有限。你三朝回门那会跟母亲说的话,你可还记得?母亲这些日子思来想去,觉得很有道理。你有,我有都不如自己有啊。”
“银子摆着也是摆着,倒不如让你去折腾。这十二万两,我也不偏袒谁,分四份,我与你父亲一份,留着将来养老;两个哥儿一份;你与姑爷一份,算是我给外孙,外孙女的见面礼。”
欣瑶大惊,当初她成亲,撇去嫁妆不说,光压箱底银子,母亲私底下就给了她五万两。如今又分了她一份,倒比两个弟弟还多。
她刚想开口,却见顾氏凤眼圆睁道:“长辈给你的,你就拿着。两个哥儿将来要是自己没本事,就算有金山,银山也没用。更何况老太太统共就四个孙子,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