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
雁三儿点头说:“好。”
师公说:“起来吧。”
白宛夫人的眼圈儿似乎有点红,她看我一眼,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朝她也匆匆忙忙行了个礼:“师傅。”
“嗯,回来了。”
她对我有些冷淡,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我有点纳闷,就算我刚才忘了第一时间跟她行礼,她也犯不着当着雁三儿就这么冷眉冷脸的吧?
不过接下来我就没功夫理他了,有人从门里头冲出来——我还没看清楚人呢,就被一把抱了起来。
“啊,哥!”
他后头跟着的就是姐姐齐涵。奇怪,分别的时间没有那么长,可是再见到他们俩,可我觉得他们的样子似乎都变了很多,哥哥好象变得更高大英俊了,姐姐也完完全全是个淑女的样子,眉目秀雅,穿着一件浅黄衫子。
“快把小妹放下。”姐姐拍着他的手臂:“有前辈在这里呢。”
师公已经进了大门,雁三儿朝我们笑笑,也跟着进去,姐姐也抱了我一下,她摸摸我的头发,又摸摸我的脸:“你瘦了好些。”
比刚受伤那会儿已经好多了,那会儿才真瘦,我现在照镜子,觉得腮上那肥嘟嘟的肉虽然没有全回来,可是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哥,你今天剑法还没练完,等你练完了,吃了午饭再来找我们。”
哥哥答应了一声,又摸摸我的头,才先走了。
“姨母呢?”
“姨母那儿有客人。”姐姐挽着我的手,一路上絮絮叨叨问我去了哪里,每天吃的什么,睡的如何,明明是豆蔻少女,可是却象个小老太太似的唠叨。
可这种唠叨让人觉得幸福——尤其是阔别了这么久之后再听到。
姐姐推开房门:“我每天都过来收拾一下,帐子换过了,席子也撤了。”她笑吟吟的从床头拿起一迭衣裳:“这是我闲时给你做的,你快试试看合不合身。”
我觉得鼻子酸酸的,点头说:“一定很合身……”
我盯着那被抖开的衣裳……不是我看错吧?这袖子,怎么一长一短呢?
姐姐带着献宝的神情:“看看,颜色是你最喜欢的。”
我干笑着瞅着那大红的颜色说:“衣裳先不忙试,姐姐,我们这半天赶路都没吃东西,我肚子可饿了。”
她果然把衣裳放下了:“我去让人拿点心来给你,你想吃什么?”
“蒸糕,玫瑰饼,都好。”
“行,你且等着。”
我可不喜欢大红色。
姐姐这心意是宝贵,不过这衣服嘛……
我拎起衣裳来,上头的针脚密是密了,可是并不整齐。姐姐以前也没做过这些事,是齐家的大小姐,别说衣裳,以前只怕连手帕也没绣过一条。她的手拿剑倒是游刃有余,拿针就不那么在行了。
我把衣裳先收进衣柜里,漓珠的声音在外头问了一声:“齐姑娘可在屋里?”
我拉开门,冲他笑笑:“漓珠哥,你有什么事情?”
漓珠有些迟疑:“小笙啊,你姐姐呢?”
“姐姐去取点心了,你有事找她吗?”
“不是我,是我让她去前厅,见一见客人。”
“嗯,她应该就快回来的,要不,我去找她来?”
“还是我去吧。”漓珠笑着问:“你们几时回来的?出门玩的可开心?”
“刚回来。”
“出门一趟就是不一样,看着比原来可还要乖巧懂事。”
我有点好奇:“漓珠哥,今天来了什么客人?”
“是一位要紧的客人。”漓珠没和我多说,转身匆匆去了。
姐姐是没法回来了,一个侍女把热腾腾的点心给我送了来,我肚子真有些饿,掰了一块玫瑰饼吃,里头的馅儿甜蜜蜜的并不黏腻,吃起来极爽口,满嘴都是玫瑰花香气。吃的有些急,我想倒杯茶,站起身来却发现白宛夫人不知何时来了,就站在门口。
“师傅?”
我手里还惦着茶壶,却不知她怎么悄没声息的就来了,我没听到声音,回头却突然看见人,几乎没吓一跳。
“你跟我来。”她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我急忙把茶壶放下跟着出去。看着是去东园,白宛走得很快,我差不多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她。
“师傅,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她没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只说:“你师公叫你过去。”
☆、第十四章 礼物 三
“师公找我?”
我想了想,猜不着师公这会儿找我什么事。
“你师公有份大礼送你呢。”白宛这回停下脚步来,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里毫无温和亲近的意味,仿佛在看陌生人,不,还不如陌生人。
我可以确认自己的直觉没出错,白宛对我的确十分冷漠,甚至,隐约有些敌意。
我是她的徒弟,她对我生出敌意,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师公换了一身衣衫,那是件样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布袍。
我还是头一次进师公的院子,这里没什么陈设,壁架上有许多书,雁三儿正抓着一本乱翻,抬头朝我笑笑。
我乖乖走到师公前面那张蒲盘上坐下来。
“我和你说了,今生你就搬到这院子后面来住,你的幻术也由我亲自来教。”
我怔了一下,直觉反问:“真的?”
说是送我份大礼?就是这个?可是,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礼啊,出去的这段时日,师公也教了我许多东西了。
师公没理会我这句话,雁三儿笑着过来,用手里的书敲敲我的脑门儿:“你师公虽然净玩虚的,可是从来不说假话大话骗人,更不要说骗你一个小姑娘了。唉,能遇着个好根骨的多不易,你年纪小不明白,等你大了,就知道一身本领荒了,眼看要带到棺材里去有多寂寞了。纪羽,商量下,你徒弟分我一半,怎么样?”
“她要专心,没法和你学剑。”
“光学幻术也不成,娇怯怯的,你看巫真,还有贵红,哪个不比你的徒弟强。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有个小师妹叫什么?对,叫柔萱的,那一年要病三百天,剩下的六十天还要伤春悲伙,调脂弄粉,再和你们其他几个同门斗斗小心眼儿,这时间全耗光了。对了,这人现在如何了?”
“嫁人了,现在是位王妃。”
“哎哟,失敬失敬,我记得她长得是不错,指着这个想练成一代幻师不易,可是要嫁个男人不难。”
师公冷冷看他一眼:“那你怎么不娶她?”
“我能养得活自己就不错,哪能养起那么娇滴滴的老婆。”
师公对别人话特别少,对雁三儿就不一样,有时候居然也能吵几句嘴,我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他们说话的时候提到的人和事,我都加倍留心,怕自己忘了,有时候还会拿笔记下来。
不过雁三儿的话题说着说着就拐弯了,拐到了今天庄里来的客人身上。
“你说,姓闵的小子派人来干嘛?想和青鸾那丫头复合?”
得,我在他中是丫头,我姨母在他口中也是丫头,可是他看起来也就三十上下……修行的人,年纪从脸上是看不出来的。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师公他有多大了?
脸光洁如少年一般,实际上他也已经是个……咳,老头儿……
我心里莫名的觉得别扭起来,雁三儿也很老,师公一样很老……
到底别扭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青鸾不会和他复合的。破镜重圆这个词本身就很讽刺,打破了的东西,即使再重新拼起来,也还是裂痕难消。”
姨母也有丈夫?我还以为她就是单身一个人呢。
雁三儿摸摸我的头:“可怜的……其实闵家那小子还不错,可是他那个母亲实在让人吃不消。姓闵的那小子夹在母亲与青鸾之间左右为难,那事也不能全怪他。”
师公淡淡地说:“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就不该娶她。既然娶了她,就不该让她去面对自己母亲的百般折磨,‘不得已’三个字不是用来推卸责任用的。”
雁三儿说:“所以啊,我们两人最好,干脆不娶,少了多少麻烦,没那么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的。省下来的时间可以多多修练,你看看,你的功力现在在同辈中数一数二,那些娶了老婆的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我正喝了一口茶,差点儿被呛着。
得,让雁三儿这么一说,打光棍儿的好处还真不少。
师公让人去收拾我的衣裳铺盖,果真把我迁到了他的院子里来住。雁三儿也住在这儿,绕过池塘,后面沿墙还有几间屋子。
我实在纳闷,雁三儿看来一副要在此地长居久安的架式,他不回惊雁楼了吗?
“三叔公,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只是笑:“怎么?嫌我烦啊?这就要赶我走?”
我摇摇头:“你不回家,家里人不想你吗?我出门这几个月,我哥哥姐姐都想我了。”
“我又没成家,当然也没有家里人。”
我不好再问,可是心里的疑惑一点没少。
晚饭时姐姐齐涵和哥哥齐靖才知道我要换住处,哥哥倒是没说别的,只是嘱咐我要用功修习。姐姐红着眼圈拉着我的手,半天才说:“要听话,别惹你师公生气。还有,你要是自己睡觉害怕,就把蜡烛点上,记得增添衣服,不要吃凉的东西,也别一个人乱跑乱走……要是有人欺负你了……”
齐靖打断她的话:“哪里有人能欺负她。纪前辈也是出于爱才之意才让她搬过去好好教导的。那院子里除了纪前辈就没什么别的人了,你不要瞎担心,看把她吓着了怎么办。”
齐涵赶忙笑笑:“哥你说得对,我是糊涂了。”
我有意想逗她高兴,抓了纸笔在手里:“姐姐,看我给你变个好玩的把戏。”
我在纸上画一条横线,又画沿着线画了一道浅浅的圆弧。
齐涵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问:“这是什么?”
“太阳要升起来了……”我点点画纸,那圆弧动起来,就象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时一样,露出的部分越来越多,渐渐的,整个儿脱离了那条线,那圆弧变成了整圆,悬挂在那里。
“这是幻画术,我在外头的时候学会的。”
齐涵欣慰地说:“好好,很好。你用心学,姐姐等着看你学的本事呢。”
看着齐涵露出的笑容,我想起雷家堡的雷芳来,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那张画上用了幻画术,不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被她看穿。
齐涵拉着我的手,送我去新的住处。
我们到院门口的时候,白宛正从里头出来,她走得很快,我们差点儿撞到她的身上。我和齐涵让到路旁,恭敬地喊:
“师傅。”
“白宛夫人。”
白宛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她的目光从我的脸上掠过,冷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