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相公  第62页


  “薛老爷。”黑东生上前一步按住了玄天青的手背:“玄师弟精通医术,薛小姐昏迷不醒,不如让他看看也好。”
  “不需要!”薛老爷面罩寒霜:“而今真儿已经找到,便无失踪一说。想来是真儿贪玩于杏林之中迷了路加上受了些寒,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回府之后我自会请大夫前来察看好生调养。黑大人公务缠身,薛某便不再麻烦。”
  “薛老爷说如何,便是如何了。我等闲人与此留着也不方便,告辞。”
  玄天青微微一拂手,转身拉过桑娘出了房间。后面黑东生对着薛老爷行了一礼,也跟了出来。三人上了马车,黑东生吩咐了前面的昆子一句什么,马车微微一颠,便往前行了。
  “你有何打算?”玄天青在马车里沉默的坐了半晌,终于开了口:“莫非一直这样下去不成?”
  “我应了太师。保当今天子一朝。他日天子归西,我便恢复了自由身。”
  黑东生淡淡的回答。桑娘看了看窗外,发现不是回桑府的路,忍不住开了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薛老爷前恭后倨。断然拒绝关于薛真的事情我们再查下去,只怕里面有蹊跷。”黑东生摸了摸下巴,微微一笑:“现在我们自然是去发现薛小姐的地方。”
  “杏林如此之大,如何寻找?”桑娘微微一怔。那个少年只说是在河边发现的薛真,具体在哪并没有讲。这么大的杏林,慢说找不着,就算能找着,这么顺着小溪一路搜寻下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找的到。
  仿佛看穿了桑娘的疑惑,玄天青眼睛里溶进了几丝笑意:“桑娘。寻人追踪一向是黑大人的长项――莫非你忘了他是个大狗?!”
  轰的一声巨响,玄天青怀里紧抱着桑娘从马车的侧面破窗而出。马车车身冒着浓烈的黑烟,黑东生便从那巨大的窟窿里探出了头,眼瞅着玄天青大笑着淡然飘落。前面的马受了惊,扬蹄便要狂奔,被昆子用力一拉缰绳控制住了。狂躁的喷着响鼻在原地转着圈儿。
  “就是这里。”
  玄天青放下桑娘。面前一条小溪静静的流淌着,溪水清澈见底。偶有小鱼快速的穿梭而过,一甩尾撩起一道银光藏在了大石之下。
  玄天青走到小溪边。小溪并不宽,也就三尺左右的样子。溪边生长着茂盛的青苔。玄天青脚步所在的地方青苔明显有很剧烈的刮痕。这刮痕一直顺着草地延伸到茂密的杏林边缘。玄天青随着刮痕一路过去,杏林边缘的树身上也粘上了这样的青苔。黑东生跟了过来,弯腰用手指拈下来一点,轻轻搓了搓:“她被人拉到这里?”
  “应该是那里。”
  玄天青看着杏林里。此刻日头已然有些西斜。杏林的深处已经开始变得昏昏浊浊看不清楚。不过依然可以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一片凌乱的灌木丛,仿佛被用力的碾压过,很多枯了的树枝都折断了,露出了表皮下淡白的树干心。
  起风了。风迅速的在树林的顶端急速的刮过。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寒。桑娘几乎是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转头往身后看去。天边日头沉得极快,不过片刻便只剩下一抹金红。夜风中隐隐夹着一股腥臊之气,人站在下风处,闻的更是分外清楚。
  桑娘有些害怕。说不出的寒意透过四肢皮肤直往心里钻。仿佛自己已经被什么盯上了,然她汗毛倒竖。
  桑娘刚想开口叫天青。猛然间天空划过一道斑斓的影子,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便向自己扑来,耳膜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长啸声,不过瞬息之间,一只巨大的虎掌便兜头向她压来。
        
  “孽畜休要伤人!”
  平地里一声大吼,炸的人耳朵嗡嗡发响。空中飞过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嘣的一声砸向猛扑向桑娘的巨虎。几乎与此同时,玄天青与黑东生拔身而起,玄天青拦腰抱住桑娘飞身后退,黑东生狼牙刀噌的一声出鞘,向着虎头当头劈去。桑娘只觉得充满腥味与热气的风在自己的脸颊边轻轻一撩,不过转眼之间已经平安的落到了五丈开外。这时才看见一个长约两丈的巨虎,通体银白,正猛地一甩头,绿莹莹的眼睛便向着这边看来。
  老虎落到地上,身子往后一挫一弹,凭空而起,向着离它最近的黑东生扑去。黑东生双刀横架,不躲不避,立稳了身子迎向银虎的来向。岂料这银虎见势不好,竟然在半空之中扭动了身子侧落到草地之上一个打滚,随即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入杏林之中消失无踪。
  这银虎来得快去的也快。黑东生收了刀,显是无心再追,往桑娘看来。玄天青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这才发现桑娘挂襟的褶皱里落了一个东西,用手指拈起来一看,是一颗寒气森森的虎牙。
  “桑当家的,没事吧?”
  后面气喘吁吁跑过来一个人,正是无虑大师。他将手里的铜环杖一立,呼哧呼哧喘着气:“你们走的太快。让老僧好一顿追。这杏林这些年闹大虫闹得厉害,没成想你们刚来就真的遇上了……”
  无虑大师喘匀了气息,跑到刚才银虎出现的地方弯腰一阵摸索。好半晌才发出一声欢呼:“找到了!”随即直起了身子。只见他手上拿着一个沙金色的钵。无虑大师仔细打量了一下手里的钵,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这什么老虎,居然把我的钵撞了一个坑!”
  玄天青挑了挑眉,上前一步拿过了无虑大师手里的钵,入手方觉极沉,竟然不是瓷的,而是纯的乌金。那钵钵口不大,钵身圆矮,倒像一个压扁了缩小了的坛子。此刻钵身原本罗汉肚一般外凸的地方凹下了一个坑,约有半指来深。玄天青看了看手里的虎牙:“大师的钵不是更为坚固?生生打了一颗虎牙下来。”
  无虑大师摸了摸头,呵呵笑了两声,这才对着众人行了一礼:“阿弥陀佛。幸好老僧收了力道,否则不是杀生了?!”
  玄天青将钵还与无虑大师。抬头看见黑东生不知何时跳上了杏树顶,正在极目远眺。此刻落日熔金。太阳一落到地平线以下之后,天迅速的泛起了一种冷冷的灰蓝,逐渐加深。黑东生一撩下摆跳下地来:“前方有户人家。不如过去打听打听也好。”
  这杏树林看着面积不大,走了进去才发现路途不短,加上日已落山,树影交错,越发的显得遥远。明明看见不远处的茅屋里点上了一盏灯光,走起来竟然好半晌都没见着变近。无虑大师嫌袈裟的袖口太大在树林里总是刮来刮去,索性卷了袖口。众人每前进一步便听见无虑大师的铜环手杖上的铜环哗啦啦响一下,一路行来便只听见脚步踩断枯枝与铜环单调有序的响声。
  到得草屋前才发现这屋子比远远看着的大多了。一溜排好几间大房。除了屋顶是茅草的之外,竟然是极好的红方砖砌的屋子。屋前屋后都有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前院在篱笆中间做了一扇木门。木门上挂了漆,还有两个环形的黄铜把手。这荒郊野外之地竟然有一个这样干净精致的屋子。玄天青与黑东生对视一眼,尚未来得及敲门,无虑大师已经上前一步扯开了嗓子:“屋里有人吗?”
  这一溜排的屋子偏东几间都亮着灯火。听见外面有人喊,门吱呀一声开了,跑出来一个青衫黄褂的小童。面红齿白,约摸六七岁的样子,头上还扎着两个头髻。他出来看了看,颠颠得跑到尽东头的房间门前,啪啪的拍着门:“师傅,师傅!外面有人找!”
  “请他们进来罢。”
  随着应答声出来一个身穿天师袍,脚蹬马扎的男人。他的手上拿着一个长长的拂尘,竟然是个道人。
  那道人随着小童来到门边开了院门,唱了一声无量寿佛:“大师,各位施主,不知有何要事?”
  黑东生行了一礼:“道长,最近附近可有什么有疑的人经过,或者什么异常的事发生?”
  道长回了一礼:“我这道观设在荒郊野外,平日里就没有几个人来。待到初一十五的时候才有几个善男信女带着贡物来上香。平日里我与小童都在观里潜心修道,这附近的情形还真是不太清楚。”
  说话间几人进了院。这院子是用细碎的鹅卵石铺就而成。收拾得十分干净。道长自称法号无尘,迎着几位进了正屋,着小童上茶,分主次落座了方才又开了口:“这杏林地处偏远又闹大虫。几位来到此处今儿个晚间往回返怕是危险。不若就在此歇息一晚可好?”
  “如此就麻烦道长了。”玄天青微微颔首道谢。无尘道长便唤过了一干童儿下去给客人收拾房间。无虑大师摇摇头:“好不容易找着个有经堂的地方,不若今晚我就在蒲团上好好打坐一宿,房间就不要替我准备了,谢过无尘道长。”
  无虑大师说完与无尘道长互行法礼,起身便随着童儿去了经堂。黑东生沉默的打量了一番四周,那边厢无尘道长对着桑娘行了个礼:“不知施主用过晚膳没有?道观里只有些清粥小菜,倒是可以垫垫肚子。”
  “不知这道观是何时所修?倒也精致。”玄天青拿起童儿送上的茶杯,轻品一口,淡淡的开了口。无尘捋捋胡子微微一笑:“这道观乃是几年前有人在此挖出了送子观音的玉像之后,附近镇子几个大商贾出资合建的。供奉的除了无量天尊,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尊着送子观音的像。平日里来求子的女施主众多,香火也还旺盛。”
  “噢?”玄天青点点头:“那可真要让我家娘子明儿个一大早去拜拜,以求一个大胖小子。”
  桑娘的脸顿时绯红,半怒半嗔的看了玄天青一眼。无尘大师呵呵而笑:“那明儿个的头一炷香,就让女施主上便是。”
  “师傅,房间已经打扫好了。”
  正屋的门帘被人撩开,先前带路的那个小童走了进来,对着众人行了一礼。无尘大师于是站起了身子:“各位也劳累了,不若先好生休息。明儿个一早再叙。”
  “谢大师。”众人起身送走了无尘,随着童儿来到了安排好的房间。原来西边一溜没有亮灯的屋子便是客房。童儿收拾了紧挨着的两间,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三人于是分为两拨,分别进了房间。这屋子的陈设也是极为简单,并且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对窗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山水画。屋子里小童已经点亮了油灯。玄天青看了看桑娘,拉着她在卧榻上坐下,将她拥入怀中。说是卧榻,其实不过是用砖砌成的炕。上面平铺着草席,草席之上准备了两套被褥。桑娘伸手摸了摸褥子,入手粗糙,并且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潮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出家人,都是过得如此清寒么?”
  抬头才发现玄天青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感觉到桑娘的注视他才垂下头来温柔一笑:“娘子今儿个也累了一天了,不若早点休息吧。”
  桑娘脸上又是一红。玄天青将她揽在怀中,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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