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  第120页

,着重看了看那几本特别旧的书,却是几本游记传奇类的书,倒是比较符合牡丹那性子。
  何志忠已然将棋子捧了出来,却是一副用墨玉与羊脂玉分别琢成的棋子。蒋长扬将那棋子握在手中,但觉润泽致密,色泽纯净,不由大爱,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毫不掩饰喜爱之情:“世伯好福气。这副棋子恐怕花了许多时候才找齐的料子吧?”
  何志忠微微一笑:“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这棋子也是有灵性的,你既然爱棋,那我便送你如何?”
  蒋长扬沉默片刻,竟然应了。
  何志忠显得特别开心,道:“先借用它一回。”
  二人一直从早上下到了午间,其间没有人出过书房一步,牡丹几次去打探,都是看到两个皱眉沉思的样子,便只命人送了茶汤和糕点进去,又叫厨房备下吃食,专等他二人下完棋后即刻送上。
  牡丹退回正寝,岑夫人笑道:“如何?”
  牡丹摇头道:“一直在下棋,就没出来过,送去的糕点没动,我命厨房备了馄饨,只等他们下完就送上去。”
  岑夫人道:“还棋逢对手么?”边说边看着牡丹道:“我是没想到他会亲自上门来。”
  牡丹低了头:“我也没想到。不过也正常。”假如真的把她当朋友看,朋友的父亲上门寻找自己两次,回来后去问一声,打声招呼也是正常并且应该的。只不过呢,这古人之间,男女朋友真的那么好做吗?
  岑夫人握了牡丹的手,轻声道:“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去庄子里住?让英娘和荣娘陪你去吧,这次也让林妈妈跟着一起去。她和我抱怨了好几次,说是你去庄子里总把她扔在家中,她身体没那么差。就算是骑不来马,驴车也还是坐得的。”
  牡丹笑道:“适合接牡丹花芽剩下的时日不多了,明日就得走。这次去的时间比较久,我还巴不得多有两个人陪我,省得我寂寞。甩甩我也要带去的。”其实她心里明白,岑夫人还是不放心,希望她与蒋长扬相处的时候,最起码能有家人陪着。
  岑夫人叹了口气:“你要记着,二十六那日你爹和哥哥们要出远门,先往广州,然后出海,这一去,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要记着提前回来住两日,陪陪他们。”
  牡丹见她表情多有忧虑,便安慰她道:“您别担心,我爹和哥哥们出海那么多次,次次都还顺利,这次定然也是到时候就回家的。”
  岑夫人苦笑片刻,道:“菩萨保佑,那是一定的。你也莫替我忧心,每次你父亲出海,我总是要忧虑许久,这都成习惯了。”
  牡丹乖巧地靠在她身边,找些其他事情来说,又特意讲了几个笑话,不多时就引得岑夫人直发笑。母女正在乐和,何志忠走了进来,笑道:“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牡丹忙站起身来,道:“爹爹,客人走了么?”
  何志忠故意道:“他不走难道还要留在我家里吃晚饭么?棋下完了,馄饨也吃了,难道还不该走?”
  牡丹一跺脚:“哎呀,我还有话要和他说了。”说着赶紧追了出去。
  何志忠扫了她的背影一眼,低声对岑夫人说:“棋风还不错,稳健沉着,不到最后一刻不罢休。有毅力,有耐心,是光明磊落之人,我还放心。”
  岑夫人喟然长叹:“那又如何?这差得还是远了些。”
  何志忠沉默片刻,道:“那也不一定。先看看再说吧。”
  牡丹跑到大门口,但见蒋长扬正要上马,忙喊道:“蒋公子你且慢。”
  蒋长扬没想到还能见到牡丹,闻声忙飞快回过头来,开心地望着她微微一笑,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何娘子。”
  牡丹的目光与他对上,微微有些不自在,错开了一些,笑道:“我明日要去庄子里,你若是有空,可以过去挑选牡丹品种。”
  蒋长扬开心地笑:“一定。”
  别过牡丹,邬三捧着那副贵重的棋子,不解地道:“公子,您为何要接人家这样贵重的东西?就不怕人家说你贪财。”
  蒋长扬轻轻道:“你以为何老爷子真的就只有这副棋子了?他分明是特意拿出来送我的,如果我收了,他和何娘子都会觉得心里舒坦些,与我交往更坦然,那么我便收下又有何妨?他那样的人,并不会认为我是贪财之人。”
  邬三撇了撇嘴,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关于朱国公二妻并嫡的有关说明——*——
  此种现象绝不是普遍,但的确是有真例,而且不是孤例。
  本是一妻多妾制,按唐律规定,有妻而更娶妻者,处一年徒刑,如果女方知情,也须一起治罪。如果有妻而言无,欺妄而娶者,徒一年半;女家无罪,但须离异。
  然而,也有二娶并嫡的现象,当然,这种现象基本和皇帝离不开。比如说,高丽人王毛仲本来有妻,玄宗又为他赐妻,二妻并嫡,“其妻已号国夫人,赐妻李氏又为国夫人。每入内朝谒,二夫人同承赐赍。”再如唐太宗也曾打算将女儿嫁给尉迟敬德,但被尉迟敬德拒绝。还有安禄山也有两位嫡妻康氏、段氏,并封国夫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什样锦
  第二日天气晴好,温度适宜,牡丹起了个大早,拖家带口地把英娘、荣娘、刘妈妈、甩甩等人一并带上,算上服侍的人,大大小小一共二十几号人,用两张骡车拉了满满吃食用具、以及她挖出来的那一大株紫斑牡丹,浩浩荡荡地开往芳园。
  才出启夏门行了约有半里左右,封大娘就指了前面不远处的两人两骑给牡丹看:“丹娘,您看那不是蒋公子和邬总管么?”
  牡丹定睛一看,果见那两人放马缓行,边行边说笑,走得极慢,像这样的脚程,自己这一大群人只怕用不了片刻功夫就要赶上他们。反正都是不可能避开的,牡丹索性打马上前,主动招呼了一声:“蒋公子,邬总管,你们也是这个时候出发?真巧。”
  邬三张口要说话,蒋长扬抢在他前头笑道:“是呢,早上天气好,不冷不热,最适合出门。我还以为你们早往前面去了。”他含笑看着牡丹,一双黑眼睛在朝阳下闪闪发亮,年轻的小麦色皮肤散发着健康柔和的色泽,唇角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看上去很顺眼。
  牡丹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笑道:“我们人多东西多,总是很拖沓的。”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翠绿色的襦裙,这个颜色不是那么好把握,一不小心就把人穿成了菜青虫,还是青嘴绿脸的那种,但是牡丹的肤色好,穿着很漂亮。加上那个懒洋洋的堕马髻和发间一枝通透的水晶发簪,怎么看怎么好看。
  蒋长扬默默地想,从他认识她以来,从来就没有看到她在衣着方面出过错。他心里想着牡丹的装扮,嘴里却冒出一句话来:“我们虽然人少东西少,但是邬三也挺拖沓耽搁的,不然早就到了。”
  邬三的嘴顿时张成O型,略带了几分气愤地看着蒋长扬,也不知道是谁故意磨蹭,这会儿却把责任全都推到他身上来了。蒋长扬收到他愤愤的目光,神色不善地盯了他一眼,邬三顿时闭紧了嘴,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呀,人老了,记性不好,总是丢三落四,自己做的事情都常常忘了。”
  蒋长扬只作没听见。
  牡丹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将蒋长扬介绍给在一旁好奇地偷偷打量蒋长扬的荣娘和英娘:“荣娘,英娘,这位是蒋……”
  话音未落,荣娘和英娘已经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齐声笑道:“蒋叔好。”这位蒋公子,听说过他的名头许久了,却一直不曾见到过,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此时看着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相处起来有没有李家表叔那么善解人意,那么和蔼可亲了。
  荣娘和英娘都只比牡丹小几岁,蒋长扬和邬三并不知道这是牡丹的侄女,只当是她的朋友,此时听到这样的称呼,一时之间二人的表情都有些发呆。邬三瞬间弯起了唇角,只等着看蒋长扬的笑话。
  无论男女,谁都不喜欢人家把自己喊老的。牡丹也注意到了蒋长扬的神色,便索性不急着解释荣娘和英娘的身份,戏谑地看向蒋长扬,且看他怎样应对。
  蒋长扬呆过之后很快就调整过来,镇定地笑了一笑:“你们好。”然后望向牡丹:“这是你侄女吧?”
  牡丹见他脑子转得快,只好道:“是我大哥家的长女和次女。”
  蒋长扬突然笑起来,笑得牡丹莫名其妙,荣娘和英娘羞窘万分。牡丹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可是我们失礼了?”
  蒋长扬摆了摆手,道:“不是,我是觉得自己真是托了你的福,才二十三岁就被这么大的女孩子叫了叔。”
  邬三的脸皮一阵抽搐。二十三岁,知道你不算老,可也不算年轻了吧,旁人在你这个年龄时,孩子都可以骑马了,你又何必特意解释呢。
  牡丹却是才知道原来他二十三岁了。略想了想,笑道:“想来蒋公子也快成亲了吧?到时候可得和我说一声,让我好生备上厚礼一份才是。”她早就从白夫人口里知晓,蒋长扬不曾婚配,有此一问,却是故意的。
  蒋长扬飞速扫了她一眼,垂下头低声嘟囔了一句。
  牡丹没听清楚,探询地看向他,邬三大声道:“不怕何娘子笑话,我家公子眼光高得很,人又英武又能干,心肠又好,也不知道谁家的娘子才有这个福气!”话音未落,就挨了蒋长扬一鞭子。
  牡丹从侧面看过去,但见蒋长扬让邬三闭嘴之后就再不看向任何人,只专注地看着远处已经收割得差不多的稻田,却不知他一张脸已然红到了耳朵根。任何人都知道他其实害羞了。牡丹垂下头微微一笑。
  一旁一直在车窗边观察情况的林妈妈见状,与封大娘相视一笑,将头缩了回去,躲在阴影里认真细致地观察着蒋长扬的一举一动,任何一句话,一个神色都不放过。
  最终还是好奇的英娘和荣娘多得数不清的问题把蒋长扬从羞窘的困境中解救出来,待到得他的庄子附近时,他已经将田间地头出现过的各种鸟的名称,习性和英娘、荣娘尽数讲述了一遍。
  邬三不合时宜地提醒他:“公子,咱们庄子到了。”
  蒋长扬看了看天色,不假思索地道:“听说接牡丹花很费时间,我看我们还是直接跟着何娘子一起去芳园,先把花挑出来,也省得耽搁何娘子。”说到此,他探询地看向牡丹:“不知何娘子是怎么安排的?可方便?”
  本来也不急,这里离芳园并不算远,他若是吃了午饭以后再过来也不迟,但他既然开了口,牡丹也不好回绝他,便笑道:“我本来也打算今日就一定要把此事做了的,能够早点完成那是更好。”
  蒋长扬低声吩咐了邬三几句,邬三点点头,骑马飞快地转入小道,直往蒋家庄子去了。牡丹道:“邬总管不和我们一起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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