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来玩。”
那几个女子闻言,便都不约而同地不再追问牡丹的身份,亲亲热热地叫了丹娘,拿东西给她吃,看着倒是个个都热情得很似的。
没有多少时候,先前引路的女道士引了五六个女子过来,当先那个穿象牙白素绫披袍,发髻上插着白菊花,神情端庄,唇角含了浅笑的正是那孟孺人。
众人见了她,也还是如同刚才看到白夫人与牡丹时一样,热热闹闹地打招呼,并没有特别和孟孺人行礼问候,也没有特别给她让位子,还是如同先前一样乱坐,孟孺人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想着这些世家女子,个个没出嫁之前都是如此倨傲,自己这个亲王五品孺人自然是不被她们看重的,便也忍了。可一眼看到对面白夫人身边的牡丹,就不由大吃了一惊,几疑自己眼花看错了,便以目示意身边的侍女丽娘,叫她看看是不是牡丹。
牡丹见孟孺人主仆二人都盯着自己看,表情狐疑,便坦然地望着她们一笑。这一笑,笑得孟孺人直皱眉头。经过四只眼睛鉴定,对面的人果然长得和那何家的女儿一模一样,可她怎会在这里出现?还这样闲适地坐在了自己的对面?崔氏昨日不是按着自己的吩咐去何家办那件事了么?到底是办妥了还是没办妥?自己一大早就急着出门,也没等到崔氏来回话。
不对劲,何家只是商人,这何丹娘就算是从前嫁过刘尚书之子,但那毕竟是从前,而且有清华郡主在那里搁着,她怎能混入这样的地方?这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女子竟然容许她跟着她们同坐一桌?孟孺人越发认为自己是看错了,琢磨了半晌,便也望着牡丹微微一笑,试探地叫道:“何妹妹……”
你妹个头!牡丹恨得咬牙,仍裣衽为礼笑嘻嘻地道:“孺人抬举了,小女子实不敢当。”
果然是她!孟孺人惊得捏紧了帕子往后一仰,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娇笑连连:“果然是你,我刚才看到唬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可我看着实在是很像,心想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相像的人儿?便壮着胆子一问,果然是你!”
牡丹笑道:“正是我。我刚才看到孺人进来,也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没错。”
孟孺人听了她这句话,又看她与从前迥然不同的态度,心里非常不舒服,便道:“我便是我,怎会看错!倒是你,你怎会在这里?实在让我惊奇。”
邱曼娘的一个堂妹笑道:“你无需惊奇,她是汾王妃的客人,白姐姐的好朋友,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
事先并不曾从崔氏那里听说她还有这样的人情交际!孟孺人骤然捏紧了帕子,震惊不已,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白夫人倒也罢了,再是白氏的嫡女,也不过一个侯爷世子的儿媳妇,夫君又是个纨绔子弟,没什么出息,不足为虑;倒是汾王妃难缠得很,何牡丹怎会认识汾王妃的?
好吧,认识白夫人和汾王妃都算不得什么稀罕事,稀罕的是她才刚吩咐崔氏去做那件事,这么凑巧的,何牡丹就出现在这里。到底昨日崔氏有没有去过何家?何家和这女子的态度又是什么?她出现在这里,与那件事有没有关系?孟孺人盯紧了牡丹的眼睛,笑道:“真是凑巧,那次别后,我一直挂念妹妹好人才,还以为不知要什么时候才又能见面了呢,一直非常遗憾……”
“那现在不遗憾了吧?”突然有人打断了孟孺人的话。随着这声音传来,不远处七八个人簇拥着一个年过半百,又胖又白的妇人走了过来。那妇人披着紫色绫披袍,内着黄色八幅罗裙,脚下一双奢华到了极致的高头草履,蛾眉长目,笑得犹如太阳花。
牡丹猜着,这大概便是那汾王妃了,这样的身姿与那胖胖的汾王果然是一对。果然众人皆起身与那妇人行礼问好,簇拥了她坐了上首,又叫人去将邱曼娘和秦阿蓝找回来。
牡丹有些紧张,白夫人撒了谎,说她是汾王妃的客人,深得汾王妃喜欢,如今正主儿到了,却不认得她是谁,那可不是当众出洋相了么?正想着,白夫人已然笑道:“王妃,人我已是给您带来了,任务完成,您可有奖赏?”边说边拉了牡丹一把,示意牡丹跟她一道往汾王妃身边去单独行礼问好。
“你们听听,这丫头难道就不是她好朋友了么?她带了她的朋友来玩,难道不是人情?难道不应该?现在却要向我讨人情。也罢,这人都是贪心的,更何况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崽子,好吧,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汾王妃半是嗔怪半是宠溺地一笑,待牡丹行了礼,亲手将她扶起来,命她在身边坐下,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过段时候不见,人才越来越好啦。”
说得就和真的似的,牡丹抿嘴一笑,并不言语,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汾王妃也不要她回答,只自顾自地在那里说话,和周围人夸牡丹如何能干,如何聪明,如何有志气,听得牡丹汗颜,其他人很给汾王妃面子,也在一旁跟着瞎起哄。刚回来的邱曼娘也在一旁娇滴滴地道:“正是呢,这位何姐姐最合我眼缘了,下次我还要请她来玩。”
白夫人只是笑,孟孺人听着倒是越来越不是滋味儿。不知是不是心里有鬼的缘故,她觉着,汾王妃说人都是贪心的,仿佛是专门指她一般。她是个阴谋论者,以己推人,越想越觉得今日这赏花宴不同寻常,似是针对她来的。低头想了一想,便往汾王妃身边凑。
汾王妃夸完了牡丹,又将其余的女孩子一一夸赞过来,孟孺人挤到她跟前的时候,她正好在夸秦阿蓝,比之夸牡丹不遑多让,夸得秦阿蓝脸红耳赤。汾王妃笑道:“你害羞什么?你姐姐的风姿品性在宗室中是有目共睹的,更是广受赞誉,圣上和皇后经常说,王妃们就该像她那样谦和心善大度正派才是。同是一家人教出来的女儿,你能差到哪里去?我看你半点不比你姐姐差。我的称赞,你当之无愧。”
孟孺人猛然呆住,拿秦阿蓝与先王妃相提并论,还是出自于与皇后娘娘关系向来很好的汾王妃之口,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想续亲么?她看着脸儿红红的秦阿蓝,心里充满了愤恨。凭什么?就因为她们姓秦?是五姓女?她什么地方比她们差?
正自愤恨间,汾王妃已然看到了她,招手叫她过去:“你过来,我正有事要和你说。”
孟孺人脸上堆满了笑,笑盈盈地走过去盈盈行了一礼,讨好地说了几句吉祥话。汾王妃是上了年纪的人,听到这些吉祥话自然是非常喜欢,听得眯眯笑,不住点头:“你有心了,说话嘴巴还是这么甜,这么讨人喜欢。”然后伸手将腻在一旁的邱曼娘赶开:“你不是说准备了好琵琶手么?还不赶紧地叫人出来奏着?你这个主人倒比我们还闲适。起去,让你孟姐姐坐。”
孟孺人得以挨着汾王妃坐下来,却见另一边坐着牡丹,不由心里生出一丝怪异感来。只听汾王妃笑道:“我前些日子和皇后娘娘闲聊,说起宁王妃刚薨,府里没个能干且放心的人撑着,宁王又接了那样紧要的差事,皇后娘娘很是担忧,奈何鞭长莫及,一说就说到了你。”
孟孺人一心想升官,又惊现竞争者,骤然听得顶头上司提到了自己,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调动了全身细胞捕捉一切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正等着下文呢,汾王妃却突然不往下说了,转而让牡丹给她剥个石榴来,又手把手地教牡丹怎样选皮薄大粒籽还小的石榴。
孟孺人听到关键处骤然被打断,心里犹如七八只小手在抓啊挠的,难过得要死。忍了几十忍,实在忍不住了,便旁敲侧击地道:“妾身许久没有觐见皇后娘娘了,娘娘凤体安康?”
汾王妃猛然回神,笑道:“哎呦,我真是老了。是这样的,娘娘说,宁王如今要操劳政事,没空儿管府里的事。如今宁王府中位分最高的人就是你,你要向先王妃学,把府里的事情处置妥当,切记不可出现任何有损王府声誉的事情。下面的奴才们,该管好的要管好,府里的姬妾们也要拘谨了,若是有那没眼色,不懂事,不安分,敢乱来的,不拘是谁,一并重重地罚!若是降位分不够,那便赶出去,若是还不够,那该怎么问罪就怎么问罪……你听明白了么?”
“妾身听明白了。”孟孺人一僵,僵硬地咧咧嘴,偷眼去看牡丹,但见牡丹捧着个银盘子,正垂了眼认真地剥石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汾王妃重重地拍了拍孟孺人的肩头,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听明白了就好!”
孟孺人身娇肉贵的,被她拍得龇牙咧嘴,还不敢喊痛,呲着牙陪笑。
汾王妃叹道:“看看,我又下重手了,到底是种过地刨过土坷垃的人,这蛮力气就是大。我是不担心你不懂事的,听说你平日里待人就很好,比如说我这位小朋友,你一见面不就送了她一串珠子么?听说那串珠子很值钱,很了不起啊?”
孟孺人全身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斗鸡似地瞪着牡丹,这小贱人,果然是告状告到汾王妃这里来了,难怪得汾王妃和她说这些含沙射影的话。她咬牙切齿地道:“王妃说笑了,什么值钱的珠子啊,不过就是一串小玩意儿而已,平时拿着玩还可以,上不得台面的。”正如这何牡丹一样,平时玩玩还可,上不得台面的。
汾王妃突然翻了脸,厉声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也敢拿了诓人!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孟孺人吓得立时从月牙凳上站起来,垂了手低着头,不安地小声道:“王妃息怒,妾身做错了什么?”
汾王妃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神情,只将手伸到牡丹跟前,牡丹会意,立刻拿了那串珠子出来放在她掌心里。汾王妃将那珠子砸到孟孺人脸上去,高声道:“人最紧要的是正派,歪门邪道的东西少来!多少事情,就是坏在你这起眼皮子浅,愚蠢没见识的东西手里!一串珠子就敢算计了我的小朋友去,你好大的胆子!”
孟孺人当众受辱,气得一张脸惨白,浑身发抖,不但恨牡丹,心里更恨的是崔夫人,恨不得把崔夫人戳上几十个透明窟窿。这崔氏,不但不和她说实话,昨日去了何家后,出了什么事也不肯来和她说一声,她要有个准备,今日也不至于当众受这种奇耻大辱。
第一百二十章 循序渐进
汾王妃看到孟孺人的样子,微微冷笑:“怎么,你不服气?觉得我说错了,管错了,不该教训你?”
在座众人多数都是知道汾王妃脾气的,汾王妃是个争议比较大的人。她出身不高贵,正如同她自己所说的,她是个农家女,可是她不但将汾王迷得晕头转向,想方设法将她立了正妃,而且在她大闹过几次之后,亲王府里按制当有的正五品孺人二人,正六品滕十人,一个都没剩。
早年汾王不得势,她却并不低调,以脾气暴躁、不留情面、爱管闲事、爱替人出头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