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他们,放任他们走向死亡或者侥幸活下来,继续在人间继续受苦。
她想着,以前她是她奶奶拉拔着她长大的,那么,现在换她在这个年代拉拔这两个孩子长大吧,在一个陌生的朝代,她可能用尽全力也帮不了他们过上太好的日子,至少,能让他们吃饱穿暖。
至于以往看过的小说里的穿越女那种总能发达起来的未来,张小碗现在是一万个不敢展望,在活生生的现实面前,她仅知道,她住在一个土地贫瘠的地方,水田里栽的确实还是稻谷,但不是现代的杂交水稻能亩产三四百公斤,这里的这种她没见过的稻谷,看着比她看过的稻谷体积要一小半,她看着能亩产一百斤就算不错了,一百斤是个什么数目?如果是一个人过日子,能省着吃,天天吃稀饭,一天只吃三两米,也许能吃上一年饿不死,这还是糙米,要是一家子,像她家这种孩子多的情况,再省着吃,每天只吃一顿,吃上半年也没了。
而梧桐村周围的山都不大,靠山吃山这套是完全行不通的,山里最多是兔子,整个村的人都在捉;第二多的是蘑菇,
但无一人敢摘来吃。
而蘑菇之所谓多,怕也是因没人敢吃才长期保存下来才这么多的,要是都知道能吃――张小碗苦笑着想,那可能是怎么轮都轮不到她这具小孩的身体能半篓半篓地摘回来了。
山里也还有一点野果子,但能吃下肚没事的很少,吃下来拉肚子的居多,本就吃不饱了,还可能因为拉肚子拉去半条小命,所以梧桐村的大人是制止小孩摘野果子吃的,谁要是敢吃,小命要是救不回来就算了,要是救了回来,又免不了一顿打。
离梧桐村有百里远的刘家村,也是她娘刘三娘的娘家的山听说要比他们这边的大得多,山里的野货也多,日子要比他们这里的好过多了――可这也仅是张小碗从村口的洪婶嘴里听到的,事实是怎么样的连洪婶自己也不太清楚,因为去过刘家村的人也不多,上百里,路隔得有些远,一天不能一个来回,还得歇一夜,这对村里人来说这种耗功夫的路程是有点远的,如果不是走极好的亲戚,谁也不愿意花这么长的时间出外。
张小碗猜刘家村其实也不比梧桐村好多少,因为要好,她娘也不会这么远嫁到梧桐村里来。
当然,这只是她的一时之想,其实刘三娘嫁到梧桐村还真是别有原因,但这也是张小碗以后才知道的事情了。
张小碗上午没去采蘑菇,她带着二弟三弟扯猪草去了,她家没猪,猪是他们这种人家养不起的,一条小猪崽要他们家两个月的粮食才换得来一条,张小碗估计张家粮食最丰足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二三个月的粮食,哪敢拿来去换一条要养就要养一两年才能出栏的猪。
有猪的是张阿福的堂弟张大牛家,张小碗上次借了他们家间的补衣服的线,她借过多次了,每借一次,她都扯了五背篓的猪草去还,为此,虽然大牛婶对此有话说,但张小碗张口借了,还是阴着脸会扯几根线给张小碗。
张小碗前几天借了几根线给张小宝张小弟用破布做了两件衣服,这猪草还没还过去,借着这天上午有空,她带着两个弟弟扯了一背篓猪草送了过去。
一篓猪草没几时就扯好了,张小碗都是挑的嫩的扯,差的都没要,送过去的时候,大牛婶脸色也还是不好,针线的东西在梧桐村人的家里也不是家家都有的,张小碗来借了好几次细线,如果她不是小孩,如果不是张阿福家确实是太穷,还跟他们家的点亲戚,大牛婶都根本不想开门。
“婶,给大福吃。”张小碗伸进衣
兜里,把前天赶场,一个卖焦糖的大叔给她的有一个半小拇指大的焦糖拿了出来,放到了大牛婶的手里。
“哟,这是哪来的?”就算是半小拇指大,大牛婶还是惊讶了,这焦糖可是大麦子熬出来的,穷人家里,两年三年的,也未必能吃上一回,这张阿福家的大闺女是从哪来的?
“前个儿去镇里赶场子,卖糖的胡子大叔给了这一块。”张小碗紧紧一手一个拉扯着她二弟三弟,不去看他们的脸,因为光听着他们咽口水的声音就够她难受的了。
“可还真是,那栓胡子可真是个好人,听说上次他碰上个冻死的小孩,他还好心地喂了他碗粥吃,许是他看你可怜,这才给的你……”大牛婶顿时眉开眼笑,走到门口叫她出去玩的儿子去了,“大福大福,快着家来……”
从大牛叔家里出来,张小弟细微地抽泣着,就算哭他也哭得很小声,他太瘦弱了,哭出来的声音都只是哼哼声,听在张小碗耳朵里却格外让张小碗难受。
张小宝只是不停地咽着口水,拉着张小碗的手,一声比一声迫切地叫着大姐,眼巴巴地看着张小碗,希望她能再变出一块糖来。
可张小碗哪有?得来那么一块糖,给了大牛婶子,也是想着下次借线头的时候容易点。
她家一个铜板子都没有,哪来的钱买线?
没有线,她怎么给他们做衣服?
家里光突突的一根针,都是刘三娘嫁过来带来的。
张小碗想跟他们说下次再给他们,可下次她还那么好运再得一块?就算得了,也许还得用作他途……
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下,唯留下嘴边的苦笑,又狠了狠心,就当看不到他们脸上的渴望。
她做不到的事情,不想给他们希望,免得吃不饱穿不暖,还得不停不停地失望,太苦了。
☆4、木耳出现了
张家的水田离村里人家的田远了近五里地,那边仅张阿福家一块两亩的水田立在那,田里的水有时是山上流下来的,水要是不多的时候,只能从旁边的一条小溪道里挑来,但凡夏天干旱,夫妻两人大半的时间都耗大了这两亩水田里,每天每天地挑水往田里浇灌。
张家原本是三兄妹,两兄弟一姑娘,张大金是老大,张阿福是老二,张小花是家里的姑娘。
张家爷爷奶奶都是极偏心的人,许是张大金显得聪明,张小花长得像朵花,所以两老的疼爱都落到这两人身上去了,张小花嫁人的时候让她带去了好嫁妆,张大金要分家的时候把家产的大部分分给了张大金,张大金分了张家的水田和地,卖了钱去镇里开了家卖杂货的小店,家里的光景好得很,张家爷奶为此更是骄傲得很,越发看不起没用的二儿子张阿福一家了。
上次的五筒糙米,都是刘三娘挺着肚子在张大爷张大娘家坐了大半天才借来的,这不还没过去一个月,前几天的时候,张大娘就过来讨要了。
张阿福穷,也是因为家时的水田他分了最差的两亩,最好的五亩都给张大金分去了,因为张大金要给父母养老,这五亩分得多很多,分得太好,里长也没什么话要说,老实本份的张阿福更没什么话要说。
至于家里的地,张阿福一分也没分到,后来还是里长看他可怜,划了水田边上的一亩荒地给他,上契的那几个子也没跟他要。
可就算有了一亩荒地能种菜,可开垦挑水浇地每天都要花费无数功夫和时辰,于是夫妻俩的时间全耗在这两亩水田一亩地上面了,哪还顾得上家里的娃?
这具身体原身的张小碗站都站不稳的时候就要学会带弟弟了,如今换了一个灵魂的张小碗,她做了蘑菇汤,先喂了两个弟弟吃了,再把其它的装到洗好的陶罐里。
她没指望这罐子里的蘑菇汤到时候还有温度,太远了点,她走得再快也没用,到时也凉了。
再加上她要带着两个孩子去,路上要更慢一点。
张小碗把罐子放进背篓,拿树叶遮了遮,背上背篓,一手拉着一个往她家田地的方向走,走路上见着村里人,张小碗见到一个就喊一个,嘴巴明显比以前的张小碗要勤快了一些。
村里人最近也习惯了她比过去要显得灵光了很多的表现,不再像过去一样嘴里半天打不出一个杆子的张小碗在大人眼里的存在感强多了,这时
见到张小碗叫他们伯伯大娘叔叔婶娘的,有的人也会答上一句,“小碗啊,又去扯猪草啊……”
张小碗往往答一声“是”,拉着两个弟弟也要他们叫人,两个弟弟认生,但大姐让他们叫,往往也是听话的,就算羞涩也会叫上那么一声,引来村里人友善的几声呵呵声,背地里也说张家的这三姐弟眼看着长大了,懂事了不少。
等路远点,就见不到村里人了,张小碗是见过她那爷爷奶奶好几次的,老实说,她对他们没什么感觉,现代里,什么妖魔鬼怪没有?偏心的老头老太更是多见。
这日子,还是自家里过好最为正经,怪天怪地怪老娘都没用,都不能饱肚子。
张小碗快到家里的地里时,看到刘三娘停着锄头在往路的这边眺望,她加快了步子,低头对手边的两个孩子说,“再快一点,爹娘等着你们。”
走了远路,原本有些走不动的两个小孩听到这精神一振,步子真快了起来。
张小碗非要带他们出来,也不是不想让他们轻松点在家里玩,而想让他们吃饱了多走走路,这对他们身体好。
她以后尽力不饿着他们,让他们多动,就像树,就算暂时长歪了,以后也会长好的。
“爹,娘……”刘三娘已经在解她身上的背篓,张小碗叫了声他们,又使唤两个小的,“叫爹娘……”
“爹,娘……”
“爹,娘……”
这段时间被张小碗刻意训练,就算不会主动叫人,但张小宝和张小弟只要张小碗使唤一声,还是听张小碗的话,她让叫他们就叫的。
“嗯。”张阿福摸了摸因走了远路,头上冒着点热气的两个孩子的脑袋,老实平凡的脸上有了点笑意,让他的那张脸显得不那么愁苦了。
刘三娘拿过张小碗的背篓,因手里背篓的重量,她的手手顿了顿,这才把背篓放到地上,翻开树叶一看,里面有两个陶罐。
“一个是水,一个是茅房子,娘,先别吃,我去捡点柴,垒两个土墩子,用火热热再吃,我带了火石子过来打火。”张小碗说着,手向两个弟弟伸出,“咱捡柴火去,热了汤喝。”
两孩子一听还有吃的,争气恐后地跟着他们大姐去了。
因是在山边,枯柴多,没多时,张小碗就带着两个弟弟捡了柴火回来,回来的时候,土墩子已经垒好了,罐
子也摆在了上头,见刘三娘拿过柴就要蹲下烧火,张小碗连忙蹲下去,“我来。”
这孕妇娘也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孕妇。
因两个陶罐本身的重量已经很重,张小碗也就没再带碗,就带了两双筷子,先把蘑菇汤就着火热了,要是抱着烫烫的罐子吃还能热手。
“爹,你先吃,罐子凉点你再给娘。”一热好,张小碗就对张阿福说,把筷子放到了他手里。
张阿福拿着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