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适才好歹是走,这次的人简直是小跑了。
“这谁这么没规矩。”几个内侍纷纷说道,待定睛一看又吓了一跳,“真人!”
他们慌忙要施礼。玄真子已经跑到他们身边,带起一阵风过去了。
紧接着身后的弟子们呼啦啦的跟来,将几个内侍挤开到一边,车马乱哄哄的离开了。
几个内侍站在宫门外还没回过神。
“道长的功课做完了?”
“不可能啊,陛下刚见完郡王殿下,还没去呢。”
“那真人怎么就跑了?”
“陛下不会真的是发脾气了吧?”
“我还是头一次见真人这样失态呢。”
一番议论却没有答案,最终大家只能摇头。
今日真是见了稀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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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是镇北的来信。”文士将一封信递过来。
东平郡王一边走一边接过打开。
“虽然很危险。但还好柔嘉小姐最终无碍。他们已经追上去了,并且说镇北的追兵并没有跟来,殿下放心他们一定会护送柔嘉小姐平安到彭水。”文士接着说道。有些气喘的跟上东平郡王的脚步,“但到底在镇北王府发生什么事,却打听不出来。”
“周成贞往京陈这边来了?”东平郡王停下脚问道。
文士没收住脚越过去,又忙迈回来。
“是。”他说道。
东平郡王放慢了脚步神情若有所思。
“前一段。那个投奔玄真子的邵铭清也离开京城了?”他问道。
文士点点头。
“殿下是说,帮助柔嘉小姐躲过镇北王府追踪的是邵铭清?”他问道。
东平郡王嗯了声。
“那是她的亲人。”他说道。原本一直紧绷的脸浮现几分柔和,“她当时一定很开心。”
能在危难中见到来相助的亲人,这是最幸福的事吧。
“是啊是啊,如果柔嘉小姐知道邵铭清还有殿下都在帮她。殿下替她做了这么多事,她一定很开心。”文士说道。
东平郡王看他一眼。
文士神情不变的一笑。
“殿下,我们是去追柔嘉小姐。还是找世子?”他一本正经问道。
东平郡王停下脚。
“去盯紧玄真子的人。”他忽地说道。
玄真子?
文士愣了下,竟然两个选择都不是。而是选择了玄真子啊。
站在大殿神像前的玄真子觉得鼻子有些痒痒,不知道是被香薰的还是激动的缘故,但此时此刻以他几十年的修为,他还是稳住了仪态。
“你们去吧。”他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几个弟子,神情郑重,“务必接到你们师弟。”
几个弟子衣装严谨,神情肃穆,俯身应声是。
看着弟子们转身走出去,玄真子再次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神像。
“师祖们保佑,我龙虎山衣钵将万世无忧矣。”他俯身施礼喃喃。
五月的天一阵狂风过,滚雷夹杂着雨点在人们的头顶砸下来。
偏僻的小镇上热闹的集市瞬时鸡飞狗跳,到处都是狂奔的人。
这其中有一个头顶着箩筐,箩筐里还有几只鸡的少年人比谁跑的都快,但就在他要闯入一间商铺避雨的时候,身后陡然扑上来一个年轻人,将他扑到在地上。
箩筐滚落,几只鸡鸣叫着乱飞,引得街上更加混乱,四周的人也纷纷看过来。
而地上的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转眼就滚了一身的泥水。
“邵铭清,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别跟我斗!”周成贞狠狠说道,三下两下之后,手就落在邵铭清的脖子上。
邵铭清瞬时脸涨红,但却紧闭着嘴一语不发。
“邵铭清,做人不能太无耻,她已经送了你多少功劳,你竟然还能受之坦然!”周成贞咬牙说道,“她是个傻子,你就是小人!”
邵铭清的眼瞬时睁大,任凭雨水急急的打在眼皮上溅在眼睛里。
☆、第三十章 说变
少年人被猛地扔进茶棚里,让简陋的挤满了避雨的人的茶棚里顿时混乱。
紧跟在后边进来的年轻人一脚踩在适才那少年人身上。
这年轻人穿着粗布深衣,已经被雨水打湿,滚了泥点,细致白皙昳丽的面容带着狂暴的怒气,让看到的人不由心生惧意但偏偏又麻酥酥的失神。
茶棚里一时安静无声。
“都滚出去!”周成贞对着四周的人吼道,抬手砸翻了一个茶桌。
轰的一声茶棚里的人慌忙冒雨跑出茶棚,转眼间茶棚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蹲在桌子后的茶棚老板。
周成贞一眼看向他。
茶棚老板没敢多说一句话白着脸抱头跑了出去。
大雨如注,小小的茶棚被冲刷的摇摇晃晃,雨水盖过了外界的窥探。
“行啊,学了本事了,挺厉害啊。”周成贞将一条翻到的凳子踩起来,撩衣坐下说道。
邵铭清就在地上坐着,看着他笑了笑。
“多谢赞誉,人活着总得争口气。”他说道。
“还行,你也争气,没白费她送你进京城,替你铺路,这次你也算是帮上忙。”周成贞笑着说道
“不敢不敢,没有世子爷厉害。”邵铭清笑道。
“行了,我不跟你废话,把东西拿出来。”周成贞说道,伸出手。
邵铭清拍了拍身上。
“要什么,你随便拿。”他说道,“我既然被你抓住,活的死的,随你高兴拿去送你祖父。”
“她跟你说了?”周成贞手拍在膝头,嘴边一丝笑,“怎么说的?怎么说的我?”
“说多谢世子爷送她的大礼。”邵铭清说道。
周成贞哈哈大笑。
“臭丫头。”他笑道,“就知道她自作聪明。”
邵铭清跟着笑。
“是啊,她就是笨,蠢人一个。”他说道。“真是让世子爷见笑了。”
周成贞抬脚踹他一脚。
“少用这种口气说她,你算她什么人?”他竖眉喝道。
邵铭清抓住他踢来的脚。
“世子,胜负有时候不靠拳脚的。”他说道,“有时候死人也能让活人生不如死子子孙孙堕困境。”
周成贞一脚抖开他。
“谁管以后的事。以前的事以后的事,都少来要挟我,也要挟不了,小爷我只认当下,当下痛快了。管它明日。”他说道,伸手指着邵铭清,“别以为你学了玄真子那些风水八卦,我就怕了你,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追上你的时候就一箭射死你。”
“世子舍得?”邵铭清带着几分惊讶问道。
周成贞哈的一声笑。
“不就是个始皇鼎吗?你是说我杀了你就找不到了?找不到又怎么样?”他说着矮身揪住邵铭清,看着他一字一顿,“那始皇鼎,老子不稀罕。”
邵铭清哦了声。
“世子真高风亮节。”他一脸认真的说道。
“高风亮节不敢当。”周成贞挑眉说道,“别听那蠢丫头的话。我骗她,我骗她是为了骗镇北王府,如果告诉她真相,我还怎么从镇北王府拿到始皇鼎。”
邵铭清哦了声。
“世子高明。”他赞叹道。
周成贞松开他站起身。
“我知道她那天去偷听了。”他说道,“偷听到我跟镇北王那些人的谈话。”
他说着笑了,看向邵铭清,伸出手。
“要不然你以为她能这么顺利的用刀割破我的手?”
邵铭清看着他的手,一道深深的伤疤展露与外,在手心狰狞。
“我怎么会让她的血真的被镇北王拿到,我送去的纱布。是我的血。”周成贞接着说道,“我是绝对不会冒险让她的血碰到始皇鼎,因为我要的就是她的血没用,只有这样。我才能提出拿着始皇鼎去谢家,去找谢柔惠,去找真正有用的人。”
他伸手指着外边。
“然后我就能带着她回彭水,让她用始皇鼎得到自己该得的地位。”
说到这里吐口气。
“可是这个家伙呢……她抛下我,看着我落入陷阱的那一刻,有没有一点点的心疼呢?”
他看向哗哗作响的雨帘。将手攥紧,狰狞的伤口变的更扭曲,因为力大愈合的伤口竟再次崩裂,血滴滴答答的落下。
“我可真是疼的很啊。”
邵铭清顺手拎起一旁的茶壶捡了一个空碗倒了一碗茶,自己喝了起来。
“不是她骗你。”他说道,“而是你从来不信她,当丹女,姐妹相争,这就是你眼里的她?”
“不管她想不想,是不是,这就是她的命!”周成贞转过身喝道,“她自己不要她的命,不是你心安理得享受她赠予的好处的理由!”
邵铭清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用凤血石,初次入京送你结识玄真子。”
周成贞看着他,将攥着的拳伸出一根手指。
“她用她的身份,二次进京让玄真子对你刮目相看。”他再伸出一根手指。
“以这两次为因,让你三次入京拜入玄真子门下,让你学的玄真子的真传。”
说到这里,周成贞嘴边一丝嘲笑。
“而现在,她又给了你始皇鼎,送你上青云,让你从此在皇帝面前无人能替代。”
邵铭清握着茶杯笑了。
“上青云。”他说道,看着周成贞,“所以我为什么说不是她骗你,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在你眼里上青云也好,无人能替代也好,在我们眼里都无关紧要。”
周成贞一把揪住他。
“你们无关紧要也无关紧要,而这一切都是必须的。”他说道,“你以为她为什么把始皇鼎交给你,还让你带着回京?难道真是为了避开我的追捕吗?”
邵铭清神情淡然的看着他。
“没啊,我这不是没逃过世子你的追捕嘛。”他说道。
“少跟我嬉皮笑脸。”周成贞咬牙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个东西,凭什么她会对你这么好?好到明知那牛鼻子做着这一切为了什么,还心甘情愿的把始皇鼎交给你。”
“世子爷说话总是牵扯太多人。”邵铭清叹口气说道。
“邵铭清,玄真子为什么会把自己的真传传给你?”周成贞说道。“因为你是他偷生的儿子吗?”
邵铭清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