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山门之中,恳请上君成全!”甄朱简直快要哭了。
青阳子终于肯抬眼皮拿正眼望她了。
“上君要赶我走,我已知道,你是掌教,原本你说了算,我也不该再这样厚着脸皮强行求留。但我真的不想走!这次我千辛万苦来到山中,其实另有一事……”
甄朱停下,双膝忽然慢慢落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眉头微微一皱,但除此,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我来山中,也是为了寻我的前世爱人,和他再续旧缘。”
她慢慢地说道。
青阳子这回终于露出诧异的表情,望着她一语不发。
“上君,您是仙君,早已修的不沾红尘,我却不然。但我也不羡成仙。前世我曾经有一挚爱之人,当时我不知珍惜,他死去之后,我才追悔莫及。我带着前世记忆,轮回转世来到了这里,为的就是找到他。我曾被困五百年,也是那位世外高人,经他指点,我才知道我的前世爱人就在上境之中,所以我来,我必须要找到他……”
她说着,心中忽然触动,眼眶不自觉地微微泛红。
青阳子沉默了片刻,随即淡淡道:“你那爱人是谁?我叫他随你同去就是了。”
甄朱凝视着他,慢慢摇头:“我记得前世有关和他的一切,但这一世,他是谁人,我却不知。那位高人当时也只是告诉我,他就在上境之中。所以我必须留下找他。因他就在这山中。只要让我遇到了他,我就一定能认出他……”
甄朱眼中慢慢凝了雾气,一颗晶莹的泪珠,将落不落,挂在她微微泛红的眼角之上。
前世里,当他还是向星北的时候,只要她在他面前露出这样将哭不哭的楚楚模样,无论她是对是错,他就一定会心软下来,将她拥入怀里百般安慰。
“恳请上君开恩,暂时容我留下,只要我找到了我的前世爱人,我就离开。”
那颗泪珠,终于还是忍不住,从她睫毛上倏然滚落了下来。
方室里再没有半点的声息,她就这样跪在他的面前,低头等着他的垂怜。
有风拂过窗前的一株老松,青枝碧针,发出微微沙声,越发显得耳畔寂静。
半晌,他才动了动肩膀,仿佛迟疑了下,终于勉强说道:“既然这样,那你暂且先留下吧。只是记住,不许乱走,不许生事,一旦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须得立刻离开山门,往后再不要回来!”
他心软了,他终于还是心软了!
甄朱极力压下就要露出的笑容,慢慢抬头,用充满感激的目光望着他,向他道谢,一双美眸眼角还含着晶莹的泪光。
他面上仿佛掠过了一丝窘状,不再看她,只道:“出去吧。”
甄朱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停住,望着他说道:“我不会白白吃你们的饭的。我能伺候上君,还能打扫庭院……”
青阳子淡淡地道:“不必了。你记住我的话就是。若有违背,我立刻让人送你出山!”
甄朱见他神色已经恢复成了一贯的清高,也不敢再得寸进尺了,反正已经达成了目的,听话地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我会牢记上君的话!”
耳畔那阵轻盈的脚步声和着她与道童低声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终于消失,方室里也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青阳子静坐了片刻,从地席上起身,来到窗边,将窗户完全地推开,让风带走还萦绕在他鼻息里的那一缕仿佛带着她清润气息的残余幽香。
……
上境虽然隐在松泉幽谷之中,是个世外之境,但仙门之中,弟子除了出家,出师之后,也可选择火居,如同凡人那样娶妻生子。
没几天,也不知道消息怎么走漏了出去,许多年轻弟子私下都在热议,说那蛇妖来山中是为寻找前世爱人,个个难免就有所幻想了,只是碍于广成子的严厉,不敢再有所表露,只是暗中每天都在找着机会想在她面前露脸。
人人心中都想,万一自己就是她念念不忘的那个前世爱人呢?等相认后,自己修成仙出山,再和她双宿双飞,到时逍遥快活,三界之中,谁人能及?
16、仙缘(九)
这日清早,驭虚观中早课时间。
山中的日常事务,青阳子平时并不怎么亲自过问,大多由广成子执事,为弟子讲经之事,也只是偶尔为之。但今天是月末,要对弟子进行例行的考核。
而考核的内容,通常是由青阳子亲自执掌。
半天过去,他感到很不满意,这个月罗天大会刚过去,按说,弟子灵修多少应该都有所长进,尤其对于正处在筑基阶层的年轻弟子来说,进步应该更明显。
但问题就处在那一拨年轻弟子的身上,十之五六,考核结果都不尽如人意,从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一旁的广成子脸色不大好,痛斥了一顿考核没通过的弟子,又罚三倍功课,等那些人唯唯诺诺地散了,自己主动到青阳子面前揽下责任,满面惭愧:“都怪我,没教好小辈弟子,让师叔失望了。”
这些天,门下年轻弟子修行无心,青阳子也有所觉察,直觉地就和那个现在被安排暂时落脚在后偏院里的蛇妖联系了起来。
那天她踩着轻盈脚步离去,人刚走没多久,他心里其实就隐隐感到后悔了,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一时心软,居然答应了让她留下。只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也不好突然收回了,见广成子自责,有点过意不去,迟疑了下,说道:“和你无关。是我的不是。原本不该容许那蛇妖再继续留下的。只是……我已应许让她留下找人……”
广成子对这位掌教师叔是无条件的崇拜加服从,岂能让他自责?慨然道:“师叔不必顾虑!那蛇妖既然不是恶类,要是师祖知道了,以师祖的广慈,必定也会成人之美!师叔不过是秉承了师祖一向的教诲而已!师叔放心,明天起我就加倍监察,再对弟子言明,但凡有三心二意者,下次考核若还不通过,就将逐出门下!正好,趁这蛇妖在,借机修炼年轻弟子的正心定性,整肃风气,免得他们以为入了我仙门,从此就能高枕无忧!”
被广成子这么一说,青阳子觉得好像也是有点道理,先前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负疚感终于消去了些,想了下,说道:“也好。我鸿钧道门虽不限出师弟子火居,但如今身在山门,须得敛心定性,如同出家之人。借这机会,让弟子们修心一番,也是好的。”
“谨遵师叔教诲!”
广成子接了任务,匆匆离去。
青阳子独自沉思片刻,正要回炼心道舍继续修气,道童听风却来传话,说金龙太子云飚求见。
那天晚上出事,云飚次日苏醒过来,面对李通天的逼问,支支吾吾,认了自己做下的事,但被问及那道打的他吐血的金光,他却是一问三不知,只一口咬定和女妖精无关,气的李通天撇下他当天就走了。他也不在乎,干脆借着养伤的名头,就这么一天又一天地住了下来,这几天不是嫌山中粗茶淡饭没有酒肉,就是怪道童服侍的不周。
这里是鸿钧仙门,根本无需看天庭的脸色,听风和被派去服侍金龙太子的问松又向来要好,听问松抱怨,对这金龙太子自然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听风嘟着嘴说完,气哼哼道:“他好不要脸,竟然要朱朱去伺候他,说什么将功补过!上君,你赶紧赶他走吧,他在山中,大家都不得安生!”
青阳子眉头不易觉察地微微皱了皱,随即让听风带他进来,没一会儿,槛外传来一阵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云飚风风火火,一脚跨了进来,冲着青阳子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嘴里说:“云飚拜见小师叔!小师叔紫气东来,与天同寿!”
青阳子微微点了点头:“你伤恢复的怎样了?”
云飚摸了摸胸:“好了,早就好了!”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冲着自己挤眉皱鼻的听风,大约也知道自己招主人的嫌:“小师叔,本来我早就想回天庭了,只是另有一事,恳求师叔帮忙,师叔若不帮我,我实在是回不去了。”
青阳子看向了他。
云飚朝前一步,靠的近了些,压低声说道:“我就是朱朱苦苦寻找的前世爱人!”
他这话一出,听风大声咳嗽,青阳子也是一怔,目光微微一动,却没有作声,只是那样看着他。
云飚叹了口气:“小师叔,你不知道,我第一回在水潭边见到朱朱,就觉得似曾相似,这才控制不住一时失礼,惹出了她对我的嫌弃,至于那天晚上,更是情不自禁,一心只想对她好,可惜粗鲁了些,又吓到了她,更惹她不满。虽然我因她受了重伤,差点连命都没了,还被我师父骂,但我半点也没怪她,我还在师父面前护着她。昨晚我睡着,月老入了我的梦中,手里牵了两根线,一头是我,一头是她,说我和她前世有缘,却阴差阳错错了过去,这辈子才相遇结善缘的。我醒来后,想起前几天听到的消息,说朱朱来上境,原本就是为了寻找前世爱人,这不正和我的梦吻合?说的就是我啊!”
听风气的直跺脚:“不要脸!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是她要找的人!真要是你的话,她早就认出来了!”
云飚也不生气,冲他嘻嘻一笑:“小道童,莫胡言乱语!她一时认不出我,也是有可能的。你要不信,自己去问月老,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
听风脸涨得通红:“谁不知道你在天庭横行霸道?你要是说是,月老敢说不是?”
“你这小道童,净喜欢胡说八道,挑唆生事!朱朱就是听了你这种话,才会对我避之不及吧?”
云飚转始终没有开口的青阳子,露出讨好的笑:“小师叔,我真的喜欢她啊!要是她肯原谅我,和我再续前缘,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我带她上天!我帮她修成真龙!我一心一意对她好!小师叔,你帮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