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这就像是一场梦,轻轻地来,又轻轻地去,抓不住也摸不着。
婉宁刚要昏昏沉沉地睡去,却嘴边一软,有人轻轻地亲了她,“婉宁……别睡……婉宁……不要睡。”
她好累。
耳边仿佛传来乳母哄她睡觉时的哼唱的歌。
一个女儿坐在船头上。她顺流而下。要找她的家乡。
一个女儿坐在船头上,她托腮思量,要回到她的家乡。
她想跟着一起唱。轻轻地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时候。
她穿梭在卫所中,有一天遇见了一个人,有一天不小心将心里的苦闷讲给他听。有一天拿下了斗笠让他看到自己烧伤的脸颊。
他带兵走的时候让她等他,她没有回话。
可是她却一直等。
一直等。
心中就像是装着沸腾的热血不停地冲撞着。
直到有一天她不得不结束自己的性命。火燃起的时候,她忽然后悔,后悔没有在他眼前颌首。
可是当遇到他之后,她就改了乳娘的那首歌。只是那时候她还不明白,她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
一个女儿坐在船头上,她顺流而下。要找她的家乡。
一个女儿坐在船头上,她托腮思量。要回到她的家乡。
一个女儿坐在船头上,她不是回家乡,她擦着眼泪,在找她的夫郎。
一个女儿坐在船头上,她要找到她的夫郎,他们一起回家乡。
……
他是谁?
他在她眼前逐渐清晰。
是崔奕廷,她的崔二郎。
他们仿佛错过了很久。
久得已经过了一辈子。
他们不能再错过,他们要携手到白头。
心头如同被针扎过一般,说不出的疼痛。
婉宁豁然清醒过来,耳边稳婆的声音也更加清楚。
“夫人用力啊,夫人快用力啊!”
婉宁憋足了力气,一阵牵拉的疼痛过后,就觉得身体一轻,耳边有人欣喜地道:“是个小少爷。”
紧接着是洪亮的哭声。
婉宁睁开眼睛,看到一脸欣喜的崔奕廷,婉宁也跟着他笑,她张开嘴不停地重复着想要说的话。
声音一点点地变大,大到崔奕廷能听清楚。
“我等到你了。”
我等到你了。
这么久,我等到你了。
崔奕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很快那僵硬就变成了欢喜。
婉宁从来没有见过的欢喜。
真好,他们还在一起。
接下来会永远都在一起。
……
皇上驾崩,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崔大人却在家中陪着夫人生孩子。
多少人像是闻到腥味儿的苍蝇,卯足了力气想要大行皇帝丧仪之后弹劾崔奕廷。
新帝登基。
满朝文武分列两旁,所有人屏住呼吸,等着小皇帝坐上龙椅,终于看到了黄色的龙袍,可是紧接着跟在后面的是穿着海棠色官服的崔奕廷。
崔奕廷。
没有出现在先皇病榻前的人,应该以大不敬治罪的人,就这样跟着新帝登上了大殿。
先帝曾说过:朕最信之人乃崔奕廷。
这个信字,终于在这里清清楚楚地摆在众人眼前。
不管发生什么事,权柄依旧要交到崔奕廷手中,新帝依旧要崔奕廷来扶持。
朝中争斗,没有开始如今就见了分晓。
一封遗诏,足以让所有反抗崔奕廷的人偃旗息鼓。
崔奕廷缓缓走下琉璃台阶,站在大殿中央,最先撩开袍子跪下去。
这一跪,这一拜,就是君臣相依,这一跪,这一拜就是权势滔天。
崔奕廷入仕时,有人便等着看他自掘坟墓,而今那些人大部分已经成了一捧烂泥。
直到现在,也很少有人了解,崔奕廷到底如何得了先皇信任,坐到如今的地位,或许是因为新政,或许是因为端王。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此之后,几十年中,只要崔奕廷仍旧在朝中,这里就是他的天下。
新的一天到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