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木头也能成精?”
姚宜春觉得寿氏的眼神让他通身不舒坦,“你问我做什么?管她的人是你。”
管教婉宁的人是她。
她从来没将婉宁放在眼里,都是想着要怎么借着婉宁捞些好处,让三嫂舒坦了,老爷和她将来总少不了好处。
寿氏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战。
三嫂还不知道族里的事,还不清楚婉宁已经从绣楼离开,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这若是收不了场,她要怎么办?怎么向三嫂交代,张家不可能再给她好处,她的舒坦日子也会一去不复返。
寿氏惊骇地汗毛都根根竖立,伸出手来突然抓住身边的姚宜春,将姚宜春也吓了一跳。
姚宜春刚要张嘴训斥寿氏,寿氏睁着大大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他,“老爷,我的老爷,这次你一定要帮老太爷当上族长,否则我们夫妻就要活不下去了啊。”
中邪了,不过是被婉宁吓了一下,寿氏就中邪了,姚宜春将寿氏的手甩掉,恶狠狠地喊了一声,“有病。”
……
京城姚家。
清晨的阳光还没将整个院子照亮,张氏早早起来吩咐管事将宅子里的红灯笼都换成新的,不一会儿工夫整个姚家廊前都布置的红红火火,如同过年一般。
张氏心情很好,喝一口茶到嘴里都像沾了蜜,她蔷薇般的脸颊更像是一块透亮的璞玉。
家里所有一切都如了她的心意。
沈氏被休了好几年,家里内外都换成了她的人,她想去东,没有人会背着她想西。
老爷眼看就又要升迁,父亲要拿到爵位。
万事如意,也不过如此。
张氏觉得,自己就是那轮太阳,正高高地升起来。
张氏陪着姚宜闻吃了饭,将姚宜闻送出家门,然后回到主屋里将管事孙妈妈叫来说话。
孙妈妈来主屋里行了礼便道:“都备好了。”
张氏点点头,欢快的脸上稍稍紧绷,正色起来,“父亲好不容易来一次,可不能大意了。”老爷迎娶她的时候,父亲多少有些不愿意,所以她刚成亲那两年父亲没登过门,好在老爷这些年还算争气,她将内宅打理的妥妥当当,整个姚家上下一体,父亲才算放下了心结。
孙妈妈笑容可掬,“您放心吧,哪里都是妥妥当当。”
张氏“嗯”了一声,“将厨房的菜单子再瞧一遍。”
孙妈妈立即道:“有亲家老太爷爱吃的也有五老爷爱吃的,今天一早厨房就出去采办齐全了,现在四个厨娘都在收拾了。”
张氏将目光重新落在床上,床上四岁欢哥睡得正香。
孙妈妈笑着道:“八爷长得越来越漂亮,眉清目秀,取了老爷和太太的优点。”
张氏用手轻轻地摸着欢哥的眉毛,每次看到欢哥,她就觉得她这辈子没有白活,能生下欢哥是她的福气,心底那些烦郁和不如意顿时就去的干干净净,眼见着欢哥越来越长大,眉眼越来越漂亮,她总会在深夜里感谢佛祖,谢谢佛祖让欢哥生成这样。
“不太像我,”张氏笑道,“比我漂亮。”
孙妈妈就掩嘴笑,“哪里有太太这样的,看到孩子不像您,您还高兴成这样。依奴婢看,老爷的五官不如您透亮,八爷不像您像谁呢。”
张氏抿着嘴,一双眼睛微微闪烁。
看了一会儿欢哥,张氏和孙妈妈去外屋里说话。
“怎么样,泰兴可有消息?”
孙妈妈摇头,“还没有呢,泰兴毕竟离京城远,就算捎信也要好久才能到。”
张氏端起茶来喝,“也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您就放心吧,”孙妈妈从张氏手里将茶碗接过来,“表老爷在泰兴做父母官,二房老太太已经病了那么久,早晚族长都是老太爷的。”
“老爷说,朝廷要查漕米,我就是担心……不过想一想父亲和崔尚书交好,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早就知道了,”张氏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我就是心惊肉跳的。”
“要不然请太医来开张安神的方子?”孙妈妈拿了把团扇轻轻地扇着。
张氏摇了摇头。
孙妈妈忙道:“您不用担心,都好着呢,上次六太太的信里也说了,老太爷声望日重,七小姐……也听话乖乖锁在绣楼里,如今的姚家,谁还能在您面前掀起风浪。”
张氏靠在软榻上,慵懒地看着窗外桂花。
是啊,谁还能在她面前掀起风浪。
……
泰兴,姚家二房,二老太太一口口吃着药,婉宁手里的药碗很快就空了。
“三房的老太爷和老太太来了。”桂妈妈低声禀告。
姚宜州站起身来,“母亲,我出去迎迎。”
“不急,”二老太太抬起眼睛,“等族里的人都到齐了,你再出去不迟。”
姚宜州道:“毕竟是长辈。”
“长辈?”二老太太冷笑一声,“千万百计想要算计你的人不算是长辈,不过就是龌蹉的小人。”
姚宜州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三老太爷会这样做。
二房的堂屋里很快就坐满了人。
寿氏抬起头张望,族里的女眷来了不少,半天也不见婉宁。
族里的媳妇压不住好奇,“六太太,听说婉宁会治病?”
寿氏叹口气,“我也不知晓婉宁会治病。”
连三房人都不知道,七小姐会治病的消息只怕是以讹传讹。
旁边的姚婉如忍不住接着寿氏的话道:“我们都不信,就婉宁自己说……会治病,可是来到二房,也不见她治好了二老太太。”
这是明摆着的事,再怎么说都没用。
二老太太不会好起来,婉宁就再也不能猖狂。
看到族里的女眷不住地点头,姚婉如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一个族里的媳妇快步走出来,“不知是谁管着厨房,怎了连茶水也不上,家里乱成这样,哪里像是办丧事的样子。”
“都是婉宁打理的,”姚婉如抢先开口,“二祖母将这些事都交给了婉宁,母亲昨日来就想帮衬,婉宁说什么都不让母亲插手。”
“十二岁的孩子,能做什么事?族里这么多人在,都不作安排,点心没有就算了,水也没有一口,伺候的下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女眷们互相看看,一个接一个的道,“从前二房可不是这样。”
堂屋里,姚老太爷几次想要拿起茶杯,却发现桌子上依旧是空的。
好像是故意什么都不摆。
姚老太爷皱起眉头。
“大老爷来了。”
听到下人传报的声音,姚老太爷清了清嗓子抬起头,看到了姚宜州,“宜州,家里怎么乱成这样?你母亲怎么样了?”
姚宜州向族里长辈行了礼,“叔父安心,都在安排着。”
“这都什么时候了,”姚五老太爷从椅子里坐起来些,“家里没有女眷来打理,就让族里人帮忙,做事没有个轻重缓急是要出大错的。”
说完五老太爷顿了顿,“家里还没交代好,族里的事你也该安排安排,到时候你在家中守孝,族里有事要怎么办?”
连珠炮似的询问,让姚宜州不知道该回哪一句,如果母亲真的没了,他定然会满心悲伤,族里的事也不能顾及,八成会请长辈代为主理。
“依我看,族里的事还是要由长辈主持,”五老太爷看向姚老太爷,“姚氏族里,如今三哥年纪最长辈分最高,自从二哥没了,宜州年纪小担当不起来,就是三哥在帮衬,一事不烦二主,也不算乱了人伦。”
五老太爷一句话,简简单单的就将宗长的位置推到三房老太爷跟前,姚宜州看向三老太爷。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该怎么回话?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这样的变故在眼前,八成他会像现在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自从妻儿死了之后,他的心就已经死了,母亲再离他而去,他身边再也没有亲近之人,如果是这样,他就算将全身的刺都竖起来,又能去保护谁?八成他会放任自流。
姚老太爷看着失魂落魄的姚宜州,二房接二连三的出事,换成谁都会难以支撑,“宜州,你就安心操办你母亲的事,族里有我看着,不会出什么差错。”
温和的话,熨烫着他的心。
仿佛是关心他,三叔父却就这样简简单单将族里的大权握在了手里。
还是母亲说得对,这一切都是三房早就计划好的。
“虽说族长之位在二房承继,如今宜州的情形,不适宜再做族长,将族长之位交给长辈,待过些年后再承继回来也是有的,不如就这样安排……祭祖之后将族约拿出来,让三哥接替了族长之位。”
姚宜州张开嘴想要说话,却见姚老太爷已经点头,“只好这样。”
就这样应允下来。
平日里威严却明事理,仁义又公平的三叔父到哪里去了?
怎么在利益面前就变了脸?
姚老太爷话音刚落,就听侧室里传来怒骂声,“不给你们喝水吃东西就对了,我姚家二房不拿好东西喂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有姚家二房,你们一个个早就死了,还能光鲜地坐在这里,想想死去的二老太爷,你们就不嫌臊的慌,一个个跪下来求我们给粮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我还记得清清楚楚,要不要我将那些事都说一遍,大家都好好回想回想。”
屋子里所有人顿时闻声色变。
第四十章 丢人
帘子掀开,一架肩舆抬进来,二老太太梳着圆髻,头戴如意簪,穿着酱色妆花褙子,抿着嘴唇,靠在大红引枕上。
看到肩舆上的人,屋子如同被雷劈开了房顶,所有人都张大嘴巴怔愣在这里。
天哪,这是谁啊,这是谁。
除了下人的脚步声,屋子里说不出的安静。
肩舆旁边跟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姐,鹅黄色的褙子,淡粉色罗裙,脸颊上轻轻晕着胭脂,手里握着一只雀头拐杖,目光清澈,神采奕然。
婉宁看向屋子里的人。
屋子里的目光也纷纷落在二老太太和她脸上。
二老太太不是要死了吗?怎么会好端端地坐在肩舆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宜春只觉得眼睛被刺的生疼,眼珠子仿佛要骨碌碌地从眼眶里掉出来,二老太太还好端端的在呢。
二老太太不是该躺在板子上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怎么能这样坐在肩舆上说话。
如果是这样,他们现在跟二房争什么啊?他们跑过来做什么?
奔丧,奔的是什么丧。
姚宜春开始牙齿打颤,母老虎还在,活生生的,好端端的母老虎。
“老身年纪大了,身子不适,就不起身向大家问好了,各位族弟在说什么?轻易地就想糊弄我儿,让我儿将族长的位置双手奉出来,凭什么?”
五老太爷脸色铁青,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二嫂,你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