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娘子  第29页

老太太已经静静地躺在床上。
  寿氏说得嗓子也干了,二老太太却没说一句话,寿氏向周围看看,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不多,可是她却依旧不敢将话说的重些。
  二老太太不是一般人,训起人来,让人臊死,要不是二老太太快死了,她可不敢造次。
  “二老太太,婉宁年纪还小,不能担这样的事,我看不如请族里的女眷来帮衬,我将婉宁带回去。”
  二老太太不说话,她就可以当做二老太太默认了。
  没有动静。
  寿氏刚要欢喜。
  二老太太却忽然摇了摇头,桂妈妈代为传话,“二老太太喜欢七小姐,想要七小姐在跟前伺候。”
  寿氏攥紧了手,婉宁到底给二老太太吃了什么迷魂汤。
  她好话坏话说尽,却没有半点用处。
  这可怎么办?
  难道要在二老太太床前闹起来?不行,她不能让族里的女眷看热闹。
  她也只能再去想别的法子。
  陆续又有几个族里的女眷过来探看,二老太太也是没说一句话。
  寿氏心里越发肯定,二老太太多要强的一个人,从前可是口吐莲花的主,现在却连话也不能说了。
  是时候了。
  否则婉宁也不会将二老太太挪回二进院子。
  长辈要死在正房。
  她要早些想到这个,也不会着了婉宁的道。
  婉宁这个兔崽子,早晚她要扒了她的皮。
  “王贵家的怎么说?”出了二老太太的院子寿氏低声问段妈妈。
  段妈妈低声道,“王贵家的方才去向二老太太身边的桂妈妈打听,说是二老太太是精神愈发不行了。”
  王贵家的是二老太太身边得力的妈妈,她都这样说,这件事就是坐实了,寿氏看向段妈妈,“快去跟六爷说一声,再让人捎信回禀老太爷和老太太。”
  二老太太一死,老太太不必在顾及这个寡嫂,老太爷也不用再想着二房昔日的恩情,三房不用再受二房的气。
  ……
  消息传到姚宜春那里,姚宜春的笑容要咧到耳朵上。
  要是二老太太还好好的,他可不敢在二房闹起来,他打心底里有点害怕二老太太。
  姚氏一族都知道,二房老太太是只母老虎,说起事来混不吝,谁也不敢得罪这位瘟神。
  现在这瘟神要死了,老虎也变成了纸老虎。
  哈哈,实在是太好了。
  姚宜春回到屋里,对着姚宜州皱起眉头,“大哥,这样下去不行啊,二老太太的丧事不是小事,可不能交给十二岁的婉宁,我看不如向族里求助。”

第三十八章 做梦

 姚宜州想也没想坚定地摇头,“母亲已经交代了,将家里的事交给婉宁。”
  “大哥,你糊涂了,”姚宜春豁然站起身,“二老太太病成这样,怎么能将内宅都交给一个还没及笄的孩子。”
  姚宜州面色疲惫,不想和姚宜春争执这件事,“就依着母亲吧。”
  “我让人将婉宁带回去,请族里的女眷过来帮忙。”
  听到姚宜春的话,姚宜州不禁惊讶,“六弟,我母亲安排的事,你还不答应?”
  “不是不答应,”姚宜春尽量将话说的好听些,“我是怕婉宁闹出事来,毕竟三哥将婉宁交给我们。”
  姚宜州脸色难看起来,“三老太爷已经答应我带婉宁来二房,六弟想要带人走,要回去问问三老太爷。”
  三老太爷明事理,看起来威严些却向来仁义又公平,定然不会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明明是在三房说好的事,怎么到这里却变卦。
  “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不用知会长辈。”姚宜春看向屋子里的下人,“去内宅跟六太太说一声,时辰不早了带上婉宁回去。”
  姚宜州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当着他的面发号施令,这里是二房,姚宜春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哥哥。
  “我的话六弟没听明白?我说要将婉宁留下住几日……”
  姚宜春意外地看着姚宜州,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大哥,你该不是和沈家有来往,才让婉宁过来吧?从前你就帮着沈家说话,说什么既然结了亲,就不该轻易闹得两家结怨,现在沈家到了泰兴,大哥莫不是想要和沈家做生意。”
  姚宜州只觉得怒火一下子冲上额头,“你说什么?”
  “婉宁在京城就害得三嫂差点小产,来到族里也是不安分,要不是仗着有沈家撑腰,怎么会如此不受教,我也是为了大哥好,二老太太的丧事办不好,有辱大哥孝子的名声,将来怎么在族里立足,二房可是姚氏族中的大宗,不能失了礼数。”
  这样顶撞他。
  只因为他要留婉宁在母亲身边照应。
  什么时候六弟变成了这样。
  姚宜州沉下脸来,“用不着你教训我,顶撞长兄你又有什么礼数,”说着转头吩咐管事,“送六老爷和六太太回去。”
  姚宜春扬高了声音,“大哥,你可真是糊涂。”
  小小的院子里回荡着姚宜春、姚宜州兄弟两个争吵的声音。
  本要向姚宜州告辞的陈季然不禁退回来,重新坐在八角亭里。
  崔奕廷端坐着喝茶。
  陈季然咳嗽一声,“我们还是一会儿再过去。”他奇怪地看了崔奕廷一眼,崔奕廷好像并不意外。
  身边没有外人,陈季然才低声道:“我在堂屋里看到了姚六老爷,姚六老爷和大老爷吵了起来,好像是因为大老爷将内宅的事交给姚七小姐打理。”
  “怎么会是姚七小姐?姚七小姐才多大。”陈季然也觉得诧异,十二岁的小姐,怎么能主事,他的两个妹妹每日不过是做做女红,开个诗会或是在院子里扑蝴蝶。
  “为什么不能?”崔奕廷眉宇间波澜不惊,“秦伍不就是姚七小姐请来给二老太太看病的。”
  想想姚七小姐做的那些事。
  给李大太太治病,又帮着沈家还了他的饼,简简单单地将秦伍请来给二老太太医症。
  如今眼见姚家要起风波,姚七小姐会在场,没什么可奇怪的,有人总是能敏锐的察觉到身边的变化。
  崔奕廷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从前他和姚家并不熟,过来泰兴这几日也看了清楚,姚家大宗里,姚家二房门风清白,姚宜州有些浩然之气,跟姚家三房大相径庭。
  姚家三房有了姚宜闻在六部里做官,姚宜闻休了沈氏之后娶了勋贵之后的张氏,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相反的姚家二房人丁稀少,又遭了大难,在姚家势单力薄,现在二房老太太又病重,家里只剩下姚宜州一人支撑。
  强弱相差明显。
  到了姚家三房和二房摊开了争权的时候。
  崔奕廷忽然好奇,姚七小姐到底站在哪一边。
  是要帮自己祖父和父亲一把,将来好以此邀功。
  还是真的一心为姚家二房着想。
  “陈三爷、崔二爷,”丫鬟的声音传来,“七小姐让我来说一声,二老太太吃了药,身子乏了,就不见外男了。”
  “走吧,我们不是姚氏族人,将心意送到就行了。”崔奕廷站起身来。
  ……
  姚宜春走了半天,姚宜州才将气息理平顺,他虽然为长兄还从来没有和哪个弟弟红过脸,他年长几个弟弟不多,小时候到了年节,大家就聚在一起比吃饭、比跑步、比着谁抓的蛐蛐叫得响。
  几个弟弟总是围着他叫,“大哥,大哥……”
  他听说过为了争族产,几房兄弟甚至还闹出人命来,他觉得他不会这样,他能一碗水端平,所有族人都照应到,不会仗着自己是大宗的长兄就欺负弟弟和族人,几个弟弟也不会做出那种事。
  财帛动人心。
  终于也到了这个时候。
  “大老爷,陈三爷和崔二爷来告辞了。”
  姚宜州这才看到门口的陈季然和崔奕廷。
  “快进来,”姚宜州将两个人迎进屋。
  陈季然看了姚宜州一眼,姚宜州气得脸色煞白。
  崔奕廷坐下来,抬起眼睛正好和姚宜州四目相对,崔奕廷没挪开目光,“姚大老爷可知道朝廷要嘉奖粮长?泰兴一直按时交粮,如今何明安‘死了’何家恐怕要卸了粮长之职,若是嘉奖,自然是新任的粮长。”
  姚宜州不禁一愣,这样露骨的提醒他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崔奕廷这是在提醒他,泰兴有人要争粮长。
  朝廷嘉奖粮长不会随便给些表彰,会选出一些人来加官进爵。
  不用靠科举就能做官。
  这样的好事来了,定然会争破头。
  于是何明安不止是因为得罪了南直隶的官员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还有人想从中谋得粮长的好处。
  姚宜州站起身,忽然弯腰向崔奕廷一揖,“崔二爷,姚某多谢你提点。”
  ……
  送走了陈季然和崔奕廷,姚宜州去了老太太房里,将崔奕廷的话说了。
  “母亲,在泰兴做过粮长的人家不多,就是从前的丁家,我们姚家和何家,丁家早已经搬迁出泰州府,何家也三番两次辞掉粮长之职,如今……能数得上的只有我们家。”
  “您说,到底谁会来争粮长之职?”这样的好事到底会落在谁头上。
  床上的二老太太看向坐在锦杌上的婉宁。
  “七丫头,你心里可有个思量。”
  姚宜州不禁惊奇,母亲竟然会问婉宁。
  这样复杂的事,婉宁怎么能弄清楚。
  婉宁想起寿氏贪婪的目光和急切的神情,祖母老神在在却莫测高深的模样,听说大伯要接她来二房,寿氏恨不得立即将她掐死,嘉奖粮长的消息,会从官府传下来。
  泰兴县令的女眷朱太太不是经常去和祖母说话。
  婉宁抬起头,“不管是谁,都要上门来了。”实在是已经不用猜了。
  二老太太忽而冷笑,张嘴吐出两个字,“想要踩着……我们……换富贵荣华……做……梦……”

第三十九章 怒喝

 “好了,好了,别哭了,”姚宜春安慰寿氏,“你没听父亲说,明日就叫上族人去二房,你想一想,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说到这里寿氏哭的更厉害,“老爷不知道,妾身丢尽了脸面,这若是在三房,我让人直接将婉宁绑了送去家庵……”
  寿氏攥紧了手。
  呜呜呜,只要想想那一幕,就好像吃了屎,满嘴的臭气,让她作呕。
  “好了,”姚宜春又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就忍一忍。”
  寿氏红着眼睛,“那丫头猖狂的模样老爷不知道?不信哪日老爷试试,看看能不能忍下这口气。”
  “呸呸呸……”姚宜春脸色顿时变了,瞪起了眼睛,“你这是什么话?”
  寿氏这才发现自己失言。
  都是被婉宁气的,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气。
  “她有什么本事?”寿氏瞪圆了眼睛,“这么多年就在绣楼里,到底练出了什么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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