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46页

声。
  陈修远好似方才的窝火都在阿念最后亲他的那声“啵”上消散殆尽了去……
  ***
  外阁间中,陈翎的看着折子转移注意力,其实心情有些烦躁着。
  “阿念呢?”寻了内侍官问。
  内侍官稍后来回,“殿下同敬平王在一处呢,眼下正骑着敬平王脖子上看树叶……”
  陈翎:“……”
  陈修远是不大习惯同人亲近,但同阿念倒是亲近。
  陈翎吩咐了声,“出去吧,倒杯温水来。”
  内侍官照做。
  晚些,内侍官折回,说太子在敬平王处玩累了,歇下了。
  陈翎也不奇怪。
  入夜时,曲边盈来了偏厅中,“陛下……”
  见曲边盈这幅语气,陈翎心中已经做好准备,“说吧,怎么样了?”
  曲边盈低声道,“陛下,打听到了,怀城攻破的当日,大监和傅太医就没了……”
  陈翎楞在原处。
  良久,陈翎眸间氤氲,“朕知晓了,继续,去找方嬷嬷的消息吧。”
  曲边盈拱手应是。
  等曲边盈退了出去,陈翎才放下手中奏折。
  大监,傅太医都走了,早前陪她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忽然走了两个……
  在她最难的时候,是大监,傅太医和方嬷嬷陪在她身边,陪她生下了阿念……
  但这趟南巡,她身边剩下陈嬷嬷和阿念两人。
  陈翎原本就有些不舒服,当下,呆坐在案几前,眼中泪滴落下,嘴唇有些泛白,整个人状态都不好。
  坐了许久,原本准备回屋,结果内侍官入内,“陛下,沈将军来了。”
  陈翎眼底猩红慢慢敛去,轻声道,“让他进来。”
  一整日未见,她今日忙碌一日,沈辞单膝跪下,没抬头看她,“末将见过陛下。”
  陈翎轻声,“有事?”
  沈辞心底微沉,听得出陈翎不舒服,昨晚之事后,他其实有些不敢直视她眼睛,眼下还是忍不住抬头。
  目光正好与她目光相遇,沈辞只觉陈翎方才眼眶红过……
  陈翎腹中的不舒服还在继续,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了,自安?”
  沈辞越发有些难以开口,但今日这个念头已经在脑海中千百遍,沈辞说服自己,沈辞低头拱手,“陛下,皇室血脉不容混淆,阿念是末将的儿子……末将斗胆,请陛下将儿子还给末将。”
  陈翎:“……”
  良久,沈辞也没听到动静,原本复杂到极致的心情,抬眸看她。
  陈翎看向他,烦躁道,“给朕滚出去!”


第032章 春风
  沈辞以为听错,楞在原处,有些不敢相信。
  陈翎从来不会这么训……
  但他确实从陈翎眼中看到了恼意。
  他是真惹恼了陈翎……
  沈辞眸色微微沉下,又忽得想起也不是从来,在玉山猎场的时候,她也说过让他滚的话……
  他那时浑浑噩噩根本来不及反应,脑海中还是早前的春风一度,看向陈翎时,眸间仍有没有回过神来的余温。却见陈翎黑着脸,一侧,还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随驾妃嫔,衣衫和鬓间都凌乱着……
  他整个人都僵住,电光火石间,他从早前的昏昏沉沉,到瞬间反应过来营帐里发生过什么。
  他如晴天霹雳。
  也很快想到误饮的那杯酒……是那杯酒……
  那杯酒是给陈翎的!
  地上跪着的妃嫔他根本不认识,但用来构陷东宫却够了,有人是想用这种恶毒的方式拖陈翎下水。
  他不由看向陈翎,也陈翎的眼眶是红的,应当是强压着心中的情绪,脸颊也是红的。
  方才,应当见到不堪入目的凌乱场景。
  他宁肯死,也不愿意陈翎看到先前这一幕……
  他张口,声音中还带着方才过后的嘶哑,“有人要害你。”
  他能说出来的只有这一句,旁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翎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孤念你们沈家一门忠烈,此事至此不会再节外生枝,但从今日起,你给孤滚出东宫去!“
  他能想到陈翎见他时的失望,即便是构陷,即便是旁的,陈翎日后见到他,都会想起今日……
  他也没办法面对这一晚过后,心底生出的心思。
  不能见光的心思……
  ——沈将军,殿下有句话让带给沈将军,此去立城路远,日后,沈将军无事,就不必回京了。
  这是陈翎让方嬷嬷送行的话……
  立城的四年,他知晓陈翎许是永远都不会再见他。
  但他在她身边,是她的盾;他在立城,就是她的刀。是刀便要归鞘,归鞘是为了不伤她。
  玉山猎场她让他滚,他一句话没说。
  但眼下,不一样……
  沈辞仍是单膝跪下,没有抬头看她,却继续道,“陛下,阿念像末将,陛下不能再留在身边。谭王之乱未过,时局不稳,朝中多少双眼睛都看着陛下这处!”
  “沈自安!”陈翎恼火。
  沈辞再次低头,沉声道,“望陛下恩准末将愿带阿念回立城,此生再不回京,末将愿为陛下守立城边关,黄沙葬身,死而后已!求陛下恩准。”
  “给朕滚!”陈翎拂袖起身,头也未回。
  沈辞怔住。
  看着陈翎远去背影,沈辞整个人如同坠入深渊冰窖中。
  ***
  寝卧里,陈翎实在被沈辞气得头疼。
  他不是木头,他是脑门被夹了。
  黄沙葬身,死而后已……她带了一大帮紫衣卫日夜兼程往回赶,就为了让他黄沙葬身,死而后已?
  陈翎原本就是月事第二日,最疼最难受的时候,眼下不止是腹间,连带着头,肝,脾,胃,肾,哪儿都疼!
  陈翎窝在被子里,尽量不去想沈辞,但方才的场景却熟悉,像极了在玉山猎场的时候,她让沈辞滚出东宫去,但那时他一个字都没说。
  她那时羽翼不满,朝中局势瞬息万变,玉山猎场里若是有人真的寻到蛛丝马迹,她保不住沈辞。
  旁人搬不倒她,只能动沈辞。
  动沈辞就等于动她的左膀右臂,也不算空手而归。
  与其如此,不如让沈辞离京。
  沈辞离开玉山猎场后,她的时间也不多,她要善后。
  她其实害怕骑马,但最后从马背上安稳翻了下来,太医吓懵,很快,玉山猎场就传出有人在东宫的马上动了手脚,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而后父皇大怒,此事秘而不发。
  也因为有父皇要彻查此事,旁人心虚,都不敢在同时提旁的事情,此时谁开口,谁便是用心恶毒,都怕引火烧身,最后没人再敢开口。
  她自编自导了一场落马的戏,然后‘受惊’回了东宫。
  父皇对此深信不疑。
  整个玉山猎场都在查她坠马之事,旁的事都避之不及,很快不了了之。
  她当时的每一步都在争分夺秒,走错一步,都万劫不复。
  但她做到了。
  她让沈辞去了立城,因为刘贺叔叔在立城。
  ——刘叔,见字如人,自安于我有救命之恩,望刘叔庇护,勿告知自安。
  她去了书信给立城边关,刘贺叔叔亦回信。
  她是没有在立城放过耳目,因为她会给刘贺叔叔书信,问起边关之事,也会问起自安安好。
  刘贺叔叔亦会告诉他,何时受了伤,初到军中与周遭不合,后来是收复了几人。
  再后来,她收到刘贺叔叔书信。
  ——自安勤奋,殿下欲让之驰骋,或与之枷锁。
  她回,前者。
  ——父亲将以毕生所学授予自安。
  刘贺叔叔的父亲,是刘坚刘老将军……
  后来的沈辞便一直跟着刘坚刘老将军。
  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但眼下,都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陈翎也更早之前,朝中百官去麓山祭天,沈辞作为东宫伴读陪同她一道去。
  麓山离京有月余路程,途中,她骑着她的马,沈辞在前方牵马,正好周遭是二哥和三哥的人,在说起幼时想的日后之事。
  她也正好无聊,遂问起沈辞,“自安哥哥,你小时候想做什么?”
  沈辞回眸看她,“大将军啊~塞外边城,保家卫国。”
  她叹道,“那你在这里……”
  他又回头看她,温声道,“这里也好啊,守着殿下,殿下就是江山家国。”
  她看他的背影,听他温声道,“我会永远守着殿下,守着燕韩的大好河山。”
  她看着他背影莞尔。
  沈辞就应当策马扬鞭,在边关驰骋……
  床榻上,陈翎眼眶微微湿润。
  思绪再度回到玉山猎场时,沈辞疲惫睡着,她浑身似散架般的疼痛,撑手起身都似要零碎一般,但又清楚知晓,眼下,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伸手抚上他脸颊,轻声道,“去立城,等我羽翼丰满,不做雏鸟了,就不会再让旁人拔掉我的羽翼……”
  ——忘陛下恩准末将愿带阿念回立城,此生再不回京,为陛下守立城边关,黄沙葬身,死而后已!求陛下恩准。
  陈翎收回思绪。
  沈自安你傻不傻沈自!
  你就一分都没想过,你走之后,一直是阿念陪着我。
  他是小沈辞,也是小陈翎……
  ***
  苑中,刘子君快步入了外阁间,在内屋帘栊外拱手,“主家。”
  陈修远的声音响起,“进来,悄声些。”
  刘子君照做,结果一进进屋,整个愣住,只见王爷抱着小太子,小太子靠在王爷肩膀上睡着,王爷一直抱着来回踱步,没有停下。
  他入内,王爷也没停下。
  陈修远看他,“好容易才哄睡,一停下来,或是一放床榻就醒。”
  刘子君忽然意识到,王爷竟然在……哄太子睡觉?
  陈修远不满,“也不知道这几日沈辞做了什么?会不会带孩子?怎么带的这么娇气,不抱着不睡的!”
  刘子君满头黑线。
  眼前的主家,实在同平日里的主家比,有些说不出的违和……
  “什么事?”陈修远问。
  刘子君方才回神,拱手道,“主家,方才沈辞被天子赶出来了?”
  陈修远:“……稀奇。”
  刘子君继续道,“听说是沈将军夜里去见天子,隐约是起了争执,还得了天子训斥,被天子呵斥了两声滚出去,真是连滚这样的字眼都用上了。”
  刘子君是隐隐觉得何处蹊跷,前日天子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同谭光思道,谁敢动他的人,但就这眨眼功夫……
  刘子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谨慎起见,这些事情连忙来找主家。
  刘子君是觉不同寻常,陈修远不以为然,“哟,挺好啊,多骂的好。”
  刘子君无语。
  陈修远好奇,“真的是滚出去的吗?”
  刘子君:“……”
  陈修远轻叹

没有书签
内容由网友上传,版权归原作者
© 2024 aishu.online.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