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似天下间最普通的夫妻一般,娘亲赖床,爹带了孩子晨间外出,等回来时,娘亲醒了。
他淡淡笑了笑。
一侧,阿念奶声奶气道,“父皇!沈叔叔带我们去买豆浆油条了,父皇你饿了吗?沈叔叔说你饿了,爱吃的!”
陈翎看向沈辞,沈辞口中轻描淡写,“都还没吃呢,等你一道。”
沈辞放下手中的东西,他真的是带山海和阿念去买豆浆油条了。
一旁,阿念还在兴奋道,“父皇,我刚刚去看了,晨间的街市好热闹,我早前都没见到过!”
山海在一侧附和,“这叫早起营生!”
阿念笑,“还叫安居乐业,老师说的。”
沈辞意外,竟然能说得出这个词。
陈翎伸手抚了抚阿念的头,“纸上得来终觉浅,如今见过是否印象深刻?”
阿念认真点头,“是。”
陈翎笑了笑。
沈辞看了看她,嘴角也微微勾起。
暖亭中是圆圆的石桌,正好四个石凳,阿念个头最小,坐在石凳上刚好能够得上。
山海在照看阿念,沈辞轻声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陈翎脸微微红了,“醒了些时候,没起来,听到你和山海,阿念在苑子里玩。”
阿念笑道,“我们在踢毽子!”
山海也道,“二叔他耍赖才赢我和殿下的。”
沈辞:“……”
阿念:“沈叔叔你就是耍赖了,你这么大一个人,你还不允许我和山海哥哥用手。”
山海:“二叔,我们两个小孩子,不用手,还哪里踢得过你?”
沈辞:“……”
耳旁是两个孩子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还有沈辞一幅欲言又止,还不好戳破的模样,陈翎眸间笑意更浓。
陈翎吃东西一惯斯文,眼下豆浆油条也是。
细嚼慢咽,举止优雅。
陈翎忽然听到对面三人说要比谁的油条吃得更快,陈翎缓缓抬眸,忽然觉得自己对面坐了三只,嗯嗯……
原本阿念跟着她,也一直斯文优雅,眼下竟也不是了。
像只小嗯嗯一样。
陈翎惊呆,刚开口,轻声朝中两个孩子叮嘱道,“别噎着。”
但话音未落,山海忽然捂住脖子,整个人僵住,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沈辞赶紧伸手将山海拎起来,拍了拍……
陈翎很有些头疼。
等用完早饭,小五领着阿念和山海两个孩子在府中玩耍。
沈府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府中有马厩,小五和沈辞的马都放在马厩中,有专门的小厮看管。
阿念和山海两人的马都在宫中,马厩中的马都是沈辞和小五的,驯养过,也都听小五的话,小五和周围的紫衣卫,禁军一道小心照看着,不会有危险。
沈辞和陈翎则在远处站着,遥遥看着小五和两个孩子在一处。
“这次去北边,你不会带小五吧?”陈翎问起。
沈辞摇头,“不带他了,时间太紧,我同余亚将军一道快去快回,让他先留在京中吧,别跟着我折腾了。”
沈辞说完,趁旁人的注意力都在阿念和山海身上,没人留意此处,他偷偷亲了亲她脸颊。
陈翎转眸看他。
沈辞握拳抵住鼻尖,轻声道,“就想偷偷亲一下,要不,你亲回来?”
“额。”沈辞顿觉脚背上一疼。
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脚。
沈辞出了一声动静后,没再吱声,怕招来旁人目光。
陈翎才继续,“朕想小五留在宫中,你不在,小五还能同阿念和山海一处有个照应。小五机灵,你日后身边会带他,朕先留在他在跟前磨磨性子也有好处,你觉得呢?”
沈辞环臂,轻声笑道,“听夫人的。”
陈翎看他。
他又神不知鬼不觉亲了她脸颊一下。
“沈辞!”陈翎恼火。
沈辞主动伸脚,“再踩一脚?”
陈翎笑。
正好,小五陪着阿念和山海一道骑马,许是跟着沈辞一道的缘故,小五也有耐性,阿念和山海也都愿意听小五的话。
陈翎又问,“余亚什么时候走?”
沈辞轻声,“他明日走。”
陈翎怔住,明日?
她似是又依稀有些印象,余亚是同她提起过明日离京。
她那时不知道沈辞也一道去。陈翎一时有些怔忪,那这么说,他也是明日走?
“想什么呢?”沈辞凑近,再次亲了亲她。
这次陈翎没踩他,也没出声,只是转眸看他,沈辞笑,“我又没说明日要走,余亚将军明日同近卫一道出发,我晚上几日再撵上他。”
陈翎心中微舒,他也笑了笑,“早几日晚几日不影响的,京中离北边近,我年关前就能回来,陪你和阿念一道过年。原本去年就说好了,今年不能再失约了,等我回来。”
陈翎收回目光。
有人轻声道,“明日休沐,今晚,再留一晚?”
陈翎摇头,“不了,今晚要回宫中了,明日还有事。”
“哦,回宫也好。”沈辞凑近,轻叹道,“龙塌宽,”
“沈辞。”陈翎瞪他。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唤我的……”
“额。”沈辞脚背再次吃痛,而且这次明显踩得比早前那次更狠了些。
陈翎看他。
他收起声音,奈何笑道,“舒筋活血,神清气爽……”
见陈翎还是看他,沈辞才道,“我错了,陛下。”
陈翎这才松脚。
正好不远处,阿念和山海都朝着沈辞挥手,“沈叔叔!”“二叔!”
是想同沈辞一道了。
“去吧。”陈翎温声。
沈辞笑道,“先陪阿念,晚些再陪你。”
沈辞上前,两个孩子围着他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应当是想做什么,但小五拿不定注意,然后两个孩子便想着要找沈辞。很快,陈翎就见沈辞先抱了阿念上马,然后又抱了山海上同一匹马。
两个孩子还是头一回骑一匹马,高兴得手舞足蹈。
难怪了,陈翎嘴角微微牵了牵,有阿念在,小五和紫衣卫都不敢做主。
陈翎环臂,恰好启善上前,“陛下,范大人的信函到了。”
范玉?
她早前让范玉去了湖城查官银失窃一事,眼下中秋,是当有消息传回来了。
陈翎从启善手中接过信笺,缓缓坐回暖亭当中,目光从信笺上扫过。范玉是当年的探花,字迹清秀如其人,见字,便如同范玉在眼前亲述。
“陛下,官银失窃现场留下的痕迹都指向平南侯府,微臣与曲将军一道详探过,同大理寺早前呈上的折子并无多大出入,在湖城也多方寻人打听,案发之处的人证,物证,甚至蛛丝马迹,也的确都指向平南侯府。”
“现场亦有大理寺的人在详细查探,微臣与曲将军已尽数避开。蹊跷之处在于,各项证据越是确凿便越有栽赃陷害痕迹。但所有呈现的证据,又能经得住深入推敲。若非真是平南侯府所为,光是插入这些证据,恐怕至少要一年左右时间。”
陈翎拢眉,一年时间……
一年前正是谭进之乱。
陈翎心里隐约想起旁的,稍许,又再继续看下去,“查探官银失窃之事时,还有一事有疑问。在查探过程中,微臣正好认处一人……”
陈翎先是目光微怔,而后逐渐凝固住。
沈辞恰好回头看向陈翎,见陈翎拢紧眉头僵在原处。
“火星子。”陈翎吩咐,启善递上。
陈翎随手将信笺烧了干净。
朝中都知晓紫衣卫中有罗意,她若要查探事情,一定会交由罗意查办。平南侯府一事,他没让罗意出面,也让大理寺压在手中,正是因为此事有蹊跷,所有的眼睛都会落在罗意身上,罗意反倒不好查。
而曲边盈和范玉,一个正在家中探望爷爷,一个在微服走访粮仓,没人知晓他们二人在湖城……
“捎话给范玉,湖城之事不用查了,立即动身回京,此事秘而不发,无论谁以任何借口问起都不能透露。”陈翎说完起身,“让人准备,启程回宫。”
启善应是。
沈辞见陈翎上前,“怎么了?”
他方才就见她脸色有异,陈翎道,“朝中有事,我先回宫一趟,你晚些再带阿念和山海回来。”
“好。”他看她,“阿翎,没事吧?”
陈翎笑了笑,“没事。”
沈辞颔首。
沈府外,紫衣卫置好脚蹬,陈翎踩着脚蹬上了马车,半途停住,“启善,朕有事问你。”
启善跟着一道入内。
“陛下有事问老奴?”启善躬身拱手。
陈翎问道,“启善,早前朕还没有回京的时候,陈远的老师是谁?”
“这?”天子忽然这么一问,启善还真有些记不得了。
那时启善虽然也在宫中,在先帝身边当差,但不算御前行走,天子回京时还是四殿下,不过八岁,那时候的三殿下府上的授课先生……
“哦,老奴想起来了,好像是黄旭文黄大人。”启善依稀记得。
“朕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陈翎问起。
启善应道,“陛下没有印象也是应当的,黄旭文黄大人曾是宁相的学生,宁相很器重黄大人,黄大人也是宁相举荐给三殿下做授课先生的,老奴还记得,先帝在的时候还曾说起过,三殿下的政治主张同宁相有几分像。只是后来,黄大人忽然染病回乡,不在朝中了。隔了不久,陛下入京了,所以陛下不曾听过黄旭文黄大人的事。”
“后来还有他的消息吗?”陈翎问起。
启善认真思量片刻,“也是巧合吧,正好老奴早前在宫中有个干闺女,同黄大人是同乡。老奴那闺女出宫后,有一年捎信,提起黄大人过世了,老奴心中还感叹过。”
“什么时候的事?”陈翎追问。
启善想了想,也忽得轻嘶一声,“说来,是先太子过世那一年。”
启善自己说完都吓一跳,“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启善久在宫中,有的是敏锐,天子不会无缘无故问起此人,但更不会问着问着,就问到了先太子过世这处来。
陈翎轻声道,“朕今日问你的事,一个字都不要说起。”
“是。”启善躬身。
“出去吧。”陈翎吩咐,启善照做。
陈翎靠在窗边,眼中空望着马车中的一处出神。
陈翎还记得先太子,先太子很温和,同父皇,和陈宪,陈远,还有朕性子都不同。先太子师从雷耿生,雷耿生很喜欢他,他继承的也多是雷耿生的政治主张,宽以待民,与周遭也和睦相处;但老师主张的是燕韩复兴,重回鼎盛之时。
她也记得老师说起过,如今的燕韩周围虎狼环伺,先太子若主政,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燕韩将分崩离析……
陈翎目光微敛,范玉的信里是说,他在湖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