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120页

见着快要出集市了,忽然见集市中再卖年关带的兔子耳朵,陈修远驻足,范玉诧异看他,他回神,“哦,我侄女在。”
  然后放回去,又莫名道,“挺大一侄女……”
  范玉看了看他,似是见他眸间有些窘迫,范玉么有吱声,佯装不察。
  从街头到街尾,马车逐渐多了起来。
  陈修远正好寻了话说,“今日起,初一入宫拜谒的人应当就会陆续入京了,外地的公侯伯子爵,还有驻外的官吏与将领都要按年入京拜谒,大年初一是雷打不动的,最迟年关要到。年关京中附近恐有大雪,所以大都会最迟在今日抵京……”
  陈修远说完,又愣住,“曲边盈应当也是这两日回京吧。”
  范玉微顿,跟着应声道,“怕是了。”
  ……
  城门处,曲边盈正好策马入城。
  “曲将军!”值守的禁军纷纷拱手。
  “嗯”曲边盈应声。
  紫衣卫的头儿来了,禁军当然得多看看,多瞧瞧。
  也有紫衣卫来迎接,“将军。”
  曲边盈慢慢停下。
  “将军可是在驿馆落脚?”紫衣卫问。
  曲家在京中没有府邸,御赐的宅子在修缮,要年后才可以住人,但曲家是世家,也有交好的世家在京中,紫衣卫也拿不准将军是要去驿馆,还是旁的府邸。
  曲边盈应道,“我去驿馆,不用管我了。”
  曲边盈言罢,打马而去,“驾!”
  禁军纷纷伸脖子,虽然是女子,但英姿飒爽,又有气势,能做这帮紫衣卫的头儿,又是曲老将军的孙女,是不简单哪……
  曲边盈打马路过东市街尾,原本都过了,却忽然勒紧缰绳,将马停了下来。
  原本就在京中,她不会骑太快。
  方才路过的时候,仿佛又看到熟悉的声音,遂而停下,目光看向从不远处走来的两人。
  “哟,曲将军,好巧!”陈修远先看到她。
  范玉也看到马背上的曲边盈,几月未见了,再见曲边盈的时候,仍见她一身戎装,扎着马尾,在马背上,英气不输男子。
  “曲将军。”范玉温声。
  曲边盈笑了笑,“你们两人怎么在一处?”
  而且身边没有仆从,就他两人,大包小包,这场面看起来委实有些不像陈修远的做派。
  陈修远应道,“自然是在街市上遇到的,曲将军信不信?”
  “我信。”曲边盈也看了看范玉。
  陈修远又道,“刚才才和敬平王说,曲将军应当是这两日入京,眼下便见到了,你去哪?”
  “驿馆。”曲边盈看了他两人一眼,又道,“先走了,不然去晚了没有清静苑子了。”
  年关时候,抵京的人多,京中驿馆也人满为患。
  但都习惯年关住驿馆,除却是关系特别亲近的世家,年关去旁人家中入住叨扰始终不好。
  陈修远应好,范玉颔首,曲边盈又策马离开。
  范玉脑海中莫名想起刚回京中那日,看到一群人簇拥着赵伦持去喝花酒……
  范玉微微敛了目光。
  ……
  陈修远不会真的拎着大包小包回府,途中寻了禁军分别将他和范玉的东西送去两人府中,就拉了范玉一道,“择日不如撞日,一起喝酒啊?”
  范玉忽然会意,方才在街市上遇到敬平王也好,还是眼下,敬平王邀他喝酒也好,应当是敬平王不想回府。
  范玉也不戳穿,温声应好。
  “能吃辣吗?”陈修远问。
  范玉歉意摇头。
  最后,火锅要了鸳鸯锅,但范玉还是会觉得屋中都是辣意。
  陈修远给他斟酒,“年关就你一人,会不会冷清?”
  范玉如实道,“刚开始会,后来就习惯了。”
  陈修远想起他母亲是前两年去世的,陈修远一语带过,“今年要入宫同陛下一道年夜饭,不然邀你到府中一聚。”
  陈修远是清冷了些,但是因为不喜欢将就同看不顺眼的人一处,但范玉不同,从结城到定州的一路,他觉得范玉比朝中绝大多数的官员都要入眼些。
  范玉知晓他是宽慰,遂也笑道,“王爷的心意,既明心领了,斯是陋室,也需守岁,点长明灯。”
  倒是一语化解了尴尬。
  陈修远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早前的范玉就是因为冲撞先帝,一朝从云端跌落,几年后的范玉,做事的菱角仍在,但为人的却温和圆滑了许多。
  陈修远想起,“对了,盛文羽也是一人,你们早前一起在怀城处理阜阳郡善后之事,肯定熟络,他在京中也是呆在驿馆。”
  话音刚落,陈壁来了雅间中,“王爷。”
  方才禁军送了年货去敬平王府,陈壁知晓他在此处。
  “来得正好,陈壁,去趟驿馆,邀下建平侯世子,说我请他吃火锅。”陈修远说完,陈壁应声。
  “等等。”陈修远又唤住,“还有曲将军。”
  范玉手中微滞。
  陈修远吩咐完,正好转眸看他,“差点忘了曲边盈也回京了,人多热闹些,不介意我叫他们二人吧?”
  “怎么会?”范玉轻声。
  驿馆离得不远,盛文羽和曲边盈来之前,两人就喝了三两杯。
  陈修远今日异常健谈,范玉猜想他是有烦心事。
  陈修远做东,盛文羽和曲边盈很快都来。
  盛文羽尚好,依次同陈修远,范玉招呼,等到曲边盈这处,便看向陈修远,“我才刚到驿馆……”
  陈修远礼貌,“哟,那真多谢曲将军赏脸。”
  曲边盈笑了笑。
  等到落座,因为火锅分鸳鸯锅,辣的在一方,不辣的在另一方。
  “边盈,你不吃辣锅,你坐这儿。”盛文羽让位置给她。
  陈修远和盛文羽在说怀城的事,范玉也清楚怀城城中的情况,但曲边盈并未参与,若是范玉也加入两人说话,就剩了曲边盈一人。陈修远和和盛文羽说着话,反倒让曲边盈和范玉多了在一处说话的时间。
  “要吃什么菜?”范玉坐得离菜近。
  “这个。”曲边盈用筷子远远点了点。
  范玉下菜。
  “还要这个。”曲边盈再次指挥。
  范玉照做。
  他们两人原本就不怎么吃辣的,所以青菜吃了一大堆,就是有时候会有辣锅的辣味飘过来,曲边盈会忍不住咳嗽两声。
  盛文羽起身,将门稍微打开了些,刚好风对流的方向,不会让辣锅的味道直逼曲边盈。
  曲边盈道谢。
  吃火锅的场合一惯是最热闹的,尤其是年关前,四人说了好些时候的话,也喝了不少酒。
  曲边盈也喝了好些。
  她是曲边盈,她若愿意她才喝酒;她若不愿意,谁都劝不动,不用爷爷和哥哥拎刀子,她自己就能揍人。
  盛文羽笑,“呵,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曲边盈也笑,“快过年了,高兴啊,高兴就多喝两杯。”
  范玉并未听出什么不妥,陈修远和盛文羽都看她。
  上一次她也是这么说,然后揍了人,这次看起来,好像没说反话……
  一侧,范玉道,“菜好了。”
  曲边盈赶紧伸筷子夹菜,“我不是下了三片吗?”
  陈修远和盛文羽一起看向她。
  范玉道,“我刚才吃了一片。”
  陈修远和盛文羽又一起看向范玉。
  曲边盈笑,“难怪。”
  陈修远和盛文羽又一起再次看向范玉,而后低头饮酒。
  酒过三巡,火锅也吃了许久,有人闻着味儿就来了,“诶,这种场合,是不是少了谁啊!”
  这声音一听还能是谁的?
  陆鸣简笑嘻嘻入内,“我一道驿馆就找三哥和曲姐姐,驿馆的小吏说同敬平王在天香楼呢,我一想,呀,这不是年关火锅吗?没吃完吧?”
  陆鸣简同谁都是自来熟,“范大人?”
  陆鸣简眼中的惊讶只持续了不到一瞬,因为曲边盈让他坐。
  “我同曲姐姐坐一处!”
  曲边盈正好有位置。
  自从陆鸣简来,顿时屋中就似多了三千只鸭子,而且是这三千只鸭子都下到了沸腾的火锅汤底里。
  其余几人仿佛已经免疫了,但过了好久,范玉还是有些不习惯。
  ——平南侯世子,实在有些太吵了……
  而且,陆鸣简一直同曲边盈一道说话,范玉也才忽然觉得,这一晚,他仿佛眼下才没怎么同曲边盈说话。
  很快,陆鸣简的注意力又开始用在陈修远和盛文羽身上,曲边盈才脱身。
  曲边盈悄声道,“有没有被凡卓吵到?”
  范玉笑。
  这一场火锅吃了许久,酒也喝了许久。
  陈修远幽默风趣,盛文羽沉稳温和,陆鸣简叽叽喳喳,曲边盈豪爽豁达,范玉冷清儒雅,也不知可是互补的缘故,一整晚的气氛都很好,吃火锅,喝酒,到后来陆鸣简叹道,“诶,我怎么觉得今日像过年了?”
  曲边盈笑,“有些。”
  另外三人倒是也没反驳。
  陆鸣简灵机一动,“干脆过年我们也在一处吧,多热闹啊!”
  “我可以啊。”曲边盈应声。
  “随便。”盛文羽也不反对。
  陈修远轻声道,“年关我要入宫,你们一处吧。”
  范玉不在几人的圈子中,也没应声,陈修远开口道,“既明,你同他们一起吧,你不是也一个人吗?”
  曲边盈未曾听人说起过这些。
  一个人?
  是家中的人都……
  曲边盈微怔。
  盛文羽问,“说的是,既明,要不一处吧。”
  在怀城,盛文羽同范玉便熟悉。
  话音未落,陆鸣简先笑了起来,“那正好啊!驿馆多没意思啊,三哥,曲姐姐,我们年关的去范大人府上一起吃火锅,喝酒,守岁!”
  范玉看了看陆鸣简,温声道,“家中近东郊,地方不大,年关前的收拾还没做……”
  陆鸣简哈哈笑道,“够放张桌子就行!我们一道去收拾就好了,是不是三哥,曲姐姐?”
  曲边盈回神,“也不是不可以。”
  “随便。”盛文羽也应声。
  陆鸣简一锤定音,“那就这么愉快得决定了,年关再吃一顿火锅,哈哈哈!”
  范玉愣住,显然还没适应陆鸣简的节奏。
  陆鸣简已经开始张罗下一处,“今日刚抵京,明日晨间我同曲姐姐去见陛下,然后就去一道去买年货吧,年关的时候用。”
  曲边盈笑,“可以。”
  “随便。”盛文羽也同意。
  而后,三人齐刷刷看向范玉,陆鸣简才反应过来,“不介意吧,范大人。”
  范玉这才摇头,“不介意。”
  “太好了!”陆鸣简欢喜。
  曲边盈笑了笑,范玉忽然觉得,年关似是忽然间就热闹了。
  陆鸣简一面喝酒一面感叹,“要是二哥没去边关就好了,年关还能多一人一道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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