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114页

,“沈自安。”
  “嗯。”
  两人却都忽然没再说话,只是四目相视,相互打量着对方,好似一场欢愉盛宴后,安静的沉默。
  他鼻尖贴上她鼻尖,“不交代一句吗?”
  “交待什么?”她问。
  他笑,“寻常夫妻,不都交代夫君一声,平安,早归,莫失莫念?”
  “哦。”她从善如流,“替朕守好边关。”
  他笑出声来,继而亲上她唇间,认真道,“好,我替天子守好边关。”
  她伸手环紧他,将头靠在他怀中,轻轻蹭了蹭。
  “阿翎,留什么给我,睹物思人?”他问。
  陈翎看他,“你想要什么?”
  他撩起指尖的青丝,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取下几根,“同心结,我日日都带着,就不算自己一人。”
  “你傻不傻,沈自安?”她叹道。
  “傻啊,想娶你。”
  她看他。
  他微微笑了笑,亲上她唇间,“逗你的。”
  他撑手起身,锦被从身上滑下,露出精壮结实的后背,也伸手撩起帷帐,见天边泛起鱼肚白,“天快亮了,晚些还要早朝。”
  她也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她是想撑手起身,浑身上下架却似散架一般,真没起来。
  陈翎:“……”
  沈辞笑了笑,抱起她去了耳房沐浴洗漱。
  “自安哥哥。”他替她擦头的时候,她拥紧他。
  “我来。”他取了一侧的龙袍,一点点替他穿好。
  龙袍加身,同昨晚的陈翎便全然不同,却又是他熟悉的天子。
  他单膝跪下,虔诚道,“沈辞此生,忠于天子。”
  她温上他唇间。
  ***
  清晨的光束落在马车帘栊的缝隙处,陈翎伸手稍稍撩起一角,天色已经微微亮。
  回宫的马车上,她靠在马车的一角失神,默不作声。
  用了整晚填满的心底,随着沈辞晨间的离京,一点点空了去……
  仿佛,又回到了早前。
  沈辞不在的时候。
  车轮压在宽阔的青石路上“嘎吱”作响,空旷冷清的街巷上,檐灯积着光晕,将马车的影子轻轻碾长……
  城门处,沈辞勒紧缰绳。
  城门口早已侯着十余骑,还有戴景杰和关书博等人。
  见了他,都纷纷调转马头,高呼一声,“将军!”
  沈辞策马上前,小五也跟上。
  城门口值守的禁军都拱手行礼,戴景杰开口道,“头儿今日走,我们来送送!”
  沈辞笑,“诸位有心了,自安谢过。”
  “将军,一路顺风,我们在京中等你!”
  “头儿,早些回来!”
  “将军,柿子都是挑软的捏,可别被人当软柿子捏啊~”
  “将军,咱禁军都等你回来!”
  “……”
  七嘴八舌,每人都凑了一句。
  最后是戴景杰上前,“将军,走吧,别耽误了!我们也送过,日后,京中见!”
  沈辞颔首,正准备出城,又见远处一骑前来。
  戴景杰皱了皱眉头,仔细看,才看清来得人是赵伦持。
  “赵伦持?”戴景杰意外。
  沈辞也诧异。
  赵伦持打马上前,虽然脸色不怎么自然,但也故作淡然道,“末将来送将军一程……”
  禁军中的这些将领里,也就差赵伦持了。
  虽然不情愿,但好歹也来了,也送了。
  沈辞笑了笑,没有说旁的,只笑眸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赵伦持反倒不怎么好意思,又道了声,“将军珍重。”
  沈辞顺势道了声诸位珍重,最后,才在众人的目送中打马扬鞭出了城去,小五策马跟上。
  出了城门,一路往西去,沈辞快马加鞭,需赶在年关前抵达驻军中安定军心。
  “将,将军……”小五憋了许久。
  “嗯。”
  “昨晚,陛下在?”
  “嗯。”
  “陛下,一整晚都在?”
  “嗯。”
  “陛下,他……”小五实在不知道当怎么说。
  “我怎么告诉你的?”沈辞问。
  小五应道,“谨言慎行,祸从口出。”
  “那你还问?”沈辞说完,狠抽了一马鞭,马蹄飞溅,快速冲了出去。
  小五愣住,忽然想起在阜阳郡的时候,将军重伤昏迷时胡乱说的话。
  ——去……去清关……
  ——阿翎,不要再做雏鹰了,他们会吃了你,做鲲鹏,做凤凰。
  小五怔住。
  “跟上!”前方,沈辞的声音传来。
  小五顿时收起思绪,只是脸色依旧煞白,将军喜欢天子,将军和天子……
  小五没有吱声。
  ***
  沈辞走后的几日,便到了十一月末。
  京中才下了第一场雪,屋顶上树梢撒花姑娘都压着涔涔白雪,白茫茫的一片。
  又到了阿念一年中最高兴的时候。
  大雪过后,可以在宫中堆雪人,打雪仗!
  这是阿念最喜欢的事情。
  慢慢地,阿念也从沈辞离开的不舍情绪中慢慢平复过来,逐渐恢复了早前。
  这几日,大都是陈修远来宫中陪着阿念。
  沈辞这趟竟然匆忙离京,禁军的任命还没下来,沈辞是带着官职走的。
  陈修远也没料到。
  边关没听说有大的动荡,但沈辞离京,一定是陈翎首肯的。
  这么看,边关不一定安宁,但陈翎未提。
  但沈辞在京中的这月余,确实让禁军和紫衣卫平稳度过了矛盾冲突最大的一段,陈翎也可以放心了……
  陈修远思绪中,一侧,阿念扯了扯他的衣襟,“大卜,我还想打雪仗。”
  陈修远低头看他,“殿下,我还有事,要回府了。”
  阿念原本一脸期待看着他,结果被他拒绝,阿念嘴角抽了抽,瞬间眼角就红了,“呜呜呜……”
  陈修远:“……”
  陈修远很少见孩子哭,阿念也很少哭,陈修远一时有些怔忪。
  也半蹲下,温声道,“哭什么?”
  阿念委屈,“我想和大卜打雪仗。”
  陈修远叹道,“我同殿下已经玩了很久雪仗了,我府中也有个大孩子,要回府陪她了。”
  阿念眨了眨眼睛,顿时不哭了,注意力忽然从不能玩雪仗一事转移到了旁的上,“大卜大卜,你是喜欢家里的孩子,所以不喜欢念念了吗?”
  陈修远:“……”
  阿念上前:“大卜,我可以去你府中吗?”
  “不可以!”
  “大卜……”
  “别想!”
  ……
  出宫的马车上,陈修远耷拉着脸,“这是最后一次。”
  阿念拼命点头,但一脸得逞却诚挚的笑容。
  陈修远头疼。
  回回如此,他也回回都能想到,那个刚出生的时候,皱皱巴巴,拧成一团,分明只有两个手掌那么长的家伙,却忽然睁眼看他……
  那种感觉,就似忽然间有了连接,也让他心中微微一动。
  他叫阿念。
  他的侄子,其实是他的外甥……
  后来尿了他一身。
  陈修远收起思绪,阿念还在眼巴巴看他。
  看着这幅同沈辞越长越像的脸,陈修远心中轻叹。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在京中的敬平王府,阿念好奇看着陈修远,“大卜,我们不进去吗?”
  陈修远道,“不进去,等人来。”
  阿念好奇,“是你们家的大孩子吗?”
  陈修远微楞,才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奇奇怪怪……
  陈修远轻嗯一声。
  少时,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阿念遂在马车中坐得端正笔直。
  陈修远好气好笑。
  阿念道,“父皇说的,初见宾客,端正有礼,乃东宫礼仪。”
  陈修远轻嗤,然后道,“你父皇说得对。”
  等帘栊撩起,涟卿上了马车,原本以为马车中只有陈修远一人,却见陈修远一侧的阿念,涟卿眨了眨眼睛,阿念也眨了眨眼睛,率先唤道,“姐姐!”
  陈修远看他:“……”
  涟卿原本是想唤二叔的,但听阿念这么唤她,便也应道,“你是?”
  涟卿的声音很好听,有十六七岁女孩子特有的清喉婉转,又尤其是涟卿生得好看,阿念热忱道,“念念!我叫念念!”
  陈修远:“……”
  陈修远头疼。
  “姐姐,你要去哪里?”阿念根本不需要陈修远,就可以和涟卿自来熟。
  涟卿却看向陈修远,“二叔?”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他昨日说,今日要带她出去……
  涟卿和阿念都看向陈修远,陈修远看了看涟卿,委婉道,“前几日不是说想家里的猫了吗?”
  涟卿看他。
  他温声道,“陈壁寻到一家猫馆,应当有像的。”
  涟卿莞尔。
  陈修远莫名瞥过目光去,结果顿时和另一侧的阿念对上,“大卜,我也想要猫!”
  陈修远:“……”
  阿念又转向涟卿,“姐姐,我也想要一只猫,和你的一样哦~”
  陈修远想死的心都有了。
  ……
  等到了东市,马车缓缓停下。
  陈壁撩起帘栊,伸手抱阿念下马车,“我抱殿下下马车。”
  阿念还沉浸在即将和阿卿姐姐有一样的猫猫的喜悦中,陈壁说什么他都说好。
  阿念很少出宫。
  陈翎平日里很忙,很少带他出去,接连这两次出宫要么是同沈辞一起,要么是同陈修远一道,否则陈翎不放心。
  阿念很少见到东市的热闹景象,不由感叹一声。
  陈壁抱着阿念,阿念像十万个为什么,一直在问这里是做什么的,那里是做什么?
  陈壁一一应声。
  陈修远也踩着脚蹬下了马车,然后搭手扶涟卿下马车。
  下马车的时候,脚蹬没怎么踩稳,险些扑到陈修远身上,因为怕扑到他身上,特意避开,还是被陈修远牵了回来,正好杵在他面前。
  陈修远的声音就在她跟前,温和醇厚若玉石,“怎么长得这么快,都这么高了?”
  涟卿低声道,“我本来就不小。”
  陈修远笑了笑,“也是。”
  “走吧。”陈修远松开她。
  涟卿这才抬头,脸色有些红。
  不远处就是猫馆。
  陈壁已经抱了阿念先入内,陈修远同涟卿随后才入内。
  先入内的阿念已经看了一圈了,这么多小猫,阿念应接不暇,“大卜大卜,我都可以要吗?”
  “不可以。”陈修远一盆冷水浇熄。
  阿念嘟嘴。
  陈修远心软,淡声道,“挑一只。”
  阿念转眼就露齿一笑,然后朝涟卿道,“姐姐,这两只长得好像,我们一人一只吧。”
  陈修远:“……”
  陈修远忽然觉得,好像又被套路了。
  涟卿上前,在阿念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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