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第686页

来,就将披风系上出门,领着平卉到前院去找。

  今日暖阳,无风,晌午天气好的很,遗玉溜溜达达从花园穿过去,在扶风廊头的花厅里,找见了李泰,还有尚未离去的长乐公主。

  她到的时候,显然屋里的气氛不算好,长乐拉着一张脸,怒容未消,李泰神情淡漠地坐在毡毯上,背后是被摘了字幅和画卷,显得光秃的墙壁,但好歹门前一对半人高的大花瓶没有被抬走,这已经是当下魏王府里最体面的一间了,别处莫说是花瓶,就连张地毯都没有。

  “殿下。”遗玉看这情形,立在门前,没急着进去,先唤了李泰一声,又对扭头看来的长乐行了一礼。

  “公主。”

  长乐扭头,见到遗玉身上搭了一条青丝绒的披风,穿戴整洁地立在门口,显然是要出门去的模样,大皱眉头,扭头对李泰冷笑道:

  “你为了一个女人带兵去围困皇宫也就罢了,现在连兄弟情谊都不顾,皇兄的确是做了错事,但也不至于在牢狱中对他用刑逼宫,父皇现在卧病在床,待他病愈之后,我看你如何交待。”

  说罢,长乐站起身,沉着脸走向门外,路过遗玉身边时候,停下脚步,转过头,上下扫了一眼这白皙干净的女子,神色嫌厌地瞪了遗玉一眼,甩袖而去。

  遗玉目送她走远,对着站到她身后的李泰,语调凉凉道:

  “兄弟情谊是什么?早先他们冤枉你通敌谋反那会儿,怎就没人记得这东西。”

  李泰一手搭在她肩上,半拥着她往长廊另一头走。

  “不必理会她。”

  时至今日,任凭谁再劝说也无济于事,他这一次必将太子置于死地。

  “离京一年,再回来已物是人非,可这寺里的斋菜还是一样好吃。”

  禅房里,摆着茶几案座,桌上六道素菜,两样素点,卖相朴素,味道却是十分可口,遗玉心满意足地吃了个饱,同李泰挪到院子里品龙井,对着他发出一番感慨。

  “明日让府里的厨子来学,想吃时随时做了。”

  遗玉摇头,“真带回家里,一样的东西,未必会有这个味道。”

  稍一沉吟,她又犹豫着问道:“我昨日查看了府里的账目,据说你捐了一大笔香油钱给这寺里,是何故?”

  “求神拜佛,自有用处。”

  这话分明就是敷衍,但遗玉清楚李泰不会无的放矢,就不去追究他花了这么一大笔钱财到底作何。

  魏王府如今是短缺,然遗玉没打算主动和李泰提起这个,只准备偷偷用自己的私房先把缺口堵上,在她心里,确同他没什么你我,更何况李泰也不是那种长久入不敷出的人,他来钱的路子广,只不过花的也多。

  遗玉吃了茶饭,胃里舒服,晒着暖融融的太阳,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梵音,觉得是该离开,又问李泰:

  “咱们一会儿去做什么?”

  李泰见时辰还早,并不急着做主,反问她:“可有什么想去之处?”

  遗玉正有打算要去的地方,便顺势道:

  “去东都会逛逛?”

  再过几日就是李泰生辰,虽是只摆小宴,请熟人,但夫妻俩总不至于穿着旧衣裳,王府里空了,现在叫府中的裁缝的金匠去赶制,难免慌张,不如去市面上走走,就是不知道李泰愿不愿意陪她逛。

  “那就先去东市,稍后再到芙蓉园去看看。”李泰起身,拿了主意。

  遗玉欣然点头,上前挽住他手臂,两人踱步朝寺外走。

  东都会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段,店面商家栉比鳞次,贩夫走卒于街头巷尾出没,甚有些操着外地口音的卖家,南来北往,可以说,只要你口袋里的银子足够,没有什么是你想买却买不到的。

  遗玉以往穿戴多为魏王府内制,但针脚线面却有不少是在东市高档的商区采买,故而认得几家专门向贵族供货的大店牌子,就直接带了李泰找过去挑现成。

  汜水坊里最大的珠宝铺子,是在东街的“藏珍楼”,三层高的秀气小楼立在一片一二层高的建筑当中,尤为显眼,遗玉只在一年多前同卢氏一起给晋璐安挑买做聘的首饰,亲自来过这家铺子。

  进了店面,遗玉就指了茶座让李泰去等着,自己领平卉到柜台上去看。

  说来也不算是巧合,这藏珍楼里每日接待的贵客不说上百,也有五十,客人之间不免是相熟的,因而会在这里碰上卢荣和夫妇,遗玉只是稍稍讶异了一下,便在对方挤出的笑容里,客套地打了招呼。

  “见过魏王爷,魏王妃。”

  “二伯,二伯母。”

  他们这一打招呼,已叫店里四周挑选镯子挂件的客人们回头看,有几个认出正往茶座走去的李泰,见他出现在这里,心底惊讶不说,慌慌张张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上赶着来见礼。

  “拜见魏王殿下,魏王妃,下官有礼。”

  “见过王爷,王妃。”

  ……

  而京里有耳目的府第,谁不晓得李泰势大,魏王府昨日一天的拜帖,就摞了半尺来高,奈何李泰置之不理,除了早上不请自来的长乐,这两三天,是没一个能进了王府的大门,这下有缘在外头见着,哪个不想着上前搭上一句话,卖个好,再不然就是趁机混个脸熟。

  遗玉始料未及这场景,刚才还敞亮的店里,仿佛一下就变得拥挤起来。

  男客们瞅准了那边的李泰,女客则借机同遗玉搭话,就她今日这身旧衣淡钗,愣是被她们想出了百八十个词儿来夸赞,更有聪明地将话题引到小雨点身上,成功地让遗玉主动开口接话。

  “娘亲,这便是堂姐吗?”

  遗玉叽叽喳喳里听见一声脆响,转过头,就见到窦氏身边偎着个小丫头,十三四岁大小,白白净净,一双大眼,模样生的十分乖巧。

  娘亲?二伯家里何时多了这么大一个女儿出来,不是只有一位妾生的小少爷么?

  遗玉狐疑地看向窦氏。

  第三三二章 前奏

  被一群人恭维着不肯散开,遗玉眼看这街是逛不成了,便在一片嘈嘈声中吩咐了平卉去知会掌柜的,叫他明日带上几套像样的物件到魏王府去。

  被这群人一搅合,遗玉也没了逛街的兴致,扭头去看李泰,就见他一个人坐在茶座上,两旁恭恭敬敬地立着几个正在说话的男子,不晓得他是听进去没有,总之是不见他接话,连个正眼都没有,这换在别人身上是为无礼的举动,偏由李泰来做,倒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他不需要穿紫金朝服戴明玉冠,只普普通通一件青棕色的大氅披在肩上,随意坐在那里,便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这种使人低上一头的压迫感,从他带着远征军班师回朝之后,便有了更深一层的体现,由内而外,使得人敬畏他的同时,甚至会一时忽略掉他过于出色的样貌。

  当然这仅限于男人之间,对于女子来说,像李泰这样一个位高权重又俊美漂亮的男子,还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这藏珍楼里少不几个面泛桃红,频频扭头去偷看他的年轻小姐,店里就这么大地方,遗玉就是想不注意到,也难。

  李泰也在留意这遗玉这边,两人对了个眼神,他便会意地站起身,对着左右点了下头算是告辞,率先走到门外去等遗玉出来。

  “几位慢慢挑选,我同王爷还有别的事,”遗玉朝众人笑了笑,道了辞,见窦氏正巴巴地望着她,突然想起来一年前为了卢俊的婚事,窦氏不厚道地编排了卢俊和虞家的小姐,害的晋璐安听到流言从马上跌下来,摔坏了腿。

  当时是气的她派人到大房家训话,给了这两位伯母难堪,后来她们确也安生了下来,一晃眼过去这么久,遗玉早没了脾气,想想李泰今时地位,再瞧窦氏面上笑的讨好,不由又念起卢老爷子还在时候的一份旧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略显亲切地对窦氏续了一句:

  “今日还有些旁的事,有空再同二伯母一起坐坐。”

  说罢,就走到门前去挽了李泰手臂,领着几个仆从往街上人少的地方走了。

  他们一离开,卢荣和夫妇便被成了众人竞相攀谈的对象,这藏珍楼一下成了茶馆,奈何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掌柜也不好多说什么,反而让伙计去多沏了两壶茶水送出来。

  “娘亲,那就是魏王爷呀?”从头到尾偎在窦氏身边的小姑娘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眼睛还望着遗玉他们离去的方向。

  “怎么还会有假。”

  “不是说他长了堂姐七岁么,原来这样年轻。”

  “是啊,”窦氏微微耷了下嘴角,眼睛珠子一转,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侧过头,轻轻一声道:

  “咱们卢家,眼下就属你这位王妃堂姐最是出息,依晴啊,你不是想到国子监去念书么,等你爹安排还不知什么时候,有时间你便带些礼物到王府去坐坐,讨了你堂姐喜欢,自有贵人来帮。”

  “嗯,娘,女儿记下了,过几日便上门去拜访。”

  窦氏不能生养,虽名底下已有一个儿子,但到底是别人生的,眼见那孩子一日日长大,那生他的小妾还在家里,她自觉不踏实,就变着法让卢荣和同意,从娘家姐姐那里,挑拣了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儿,改名叫做依晴。

  未免再遇见刚才的情况,遗玉出了这条街,便直接同李泰上了等候在街头的马车。

  见她一脸扫兴,李泰道:“若是想到街上来,不妨等晚上,东市有几条街没有宵禁,我再带你去走走。”

  遗玉只是笑笑:“回头再说吧,现在是要往芙蓉园去?”

  “不逛了?”

  “也没什么好看的,明日让他们拿了东西到王府去,我再挑拣。”

  昨夜折腾了半宿,晌午起来还有精神,这走了一圈,她便乏了,下人们都在后头那辆马车上,这厢只有他们夫妻两个,她便亲昵地搂着他的手臂,同他五指交握,歪头依在他肩上,闭上眼睛轻道:

  “由你陪着我,随处走走都是好的。”

  李泰捏了捏同她交握的手指,没有说话,心中却同她所想一样。

  芙蓉园转手了不到两个月,这园子里的变化可谓不小,被女馆那群小姐夫人们一阵折腾下来,随处缠挂着青绸红纱,摆放着花瓶插腊,雅致是雅致了,可原本是各具特色的亭台楼阁,现今通通是一个模样,一股的女气不住地往外冒,就像是阴阳失了调和一样,让人不爽。

  李泰这也是回京以来头一次到芙蓉园这边,同遗玉走过几处院落,见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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