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第613页

遗玉坐在藤椅上没动,只冲她点头道别,“慢走,一凝,送阎小姐。”

  又向遗玉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阎婉便带着丫鬟,在一凝的引路下,往门外边走,约是知道遗玉在背后看她,每一步踏出的距离,都均匀可量。

  从前院那香樟树到门口,也没几步远,一凝刚伸手去开门就听见外面响起叫门声。

  “开门,王爷回来了!”

  阎婉脚步一顿,一抬头,就见一凝把门拉开,露出门外站的人来,像这样近距离地看他,一年也难得有一次机会,只是看见那张脸心跳便漏了几拍,见他要进门,慌张后退了几步,若非是丫鬟从后面扶住她,险些就在这里失态。

  “见、见过四殿下。”

  然就像每一次相见时的场景,她的声音她的人,不知第几次被他当成一阵过耳风般,忽现过去,甚至连句应答都没有,他冷漠着一张脸孔从她身旁经过,也只有那阵独属于他的薰香之气稍有在她身周停留,如同在可怜她的痴心妄想。

  明知道现在就该立刻走出去,她却不听使唤地转过头,就看见他直挺的背影径直走向那棵香樟树下。

  “怎么还没更衣。”

  “不是在等你回来么?”

  “快要开宴,去换衣裳。”

  “好…同你说啊,这树上有只鸟在搭窝,阿生说这叫黑首鹏,音声清脆,还能学叫,捕都捕不来,飞走就可惜了。”

  “即已在树上搭窝,让它待着便是。”

  “嗯,我也是这么说。”

  阎婉听着不远处两个人再普通不过的交谈,看着遗玉自然地伸出手,看着李泰将她从藤椅上拉起来,看着两个人说着话走进屋里。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两人的相好,却依然会因为这份目及可见的亲密,感觉到浓浓的苦涩和失落。

  阎婉心不在焉地出门一段距离,身后刚才一直小心翼翼的丫鬟小荷松了一口气,道:“呼,小姐,那就是魏王爷啊,真同她们说的一样好看,不、不,比她们说的还要俊俏,就是板着一张脸,怪吓人的。”

  “殿下他……本来就是这种脾气,小荷,你觉得王妃如何?”

  “王妃?王妃模样长的好看,说话也和气,看起来又没架子,挺好的呀。”

  “是么,你也这样觉得,她的确挺好,连你这见了头一回的都喜欢,我…哪里都不如她。”

  小荷听见她念念自语,立马瞪圆了眼睛,“小姐,您说什么呀,王妃是好,可在奴婢心里。谁也比不上小姐!”

  也是,比她不如又怎样,她本无相争意,又何须比较心?

  阎婉提了口气,又打起精神,拍拍小丫鬟的肩膀,“走吧,快点回去,爹爹想必是等急了咱们。”

  “哟,三弟妹,你手上这对镯子成色真好,绿地都透亮了,是才打的么,怪不得新成这样,哪像我这两只,虽说是极品的蓝田玉石,可我保养的不仔细,喏,这里都划出印子来了。”

  “我这镯子成色怎比得上太子妃的,诶?您这镯子真是花了一小块,那怎么还带在手上呀,这样留了印子的,哪怕指甲缝一丁点儿,我都是要丢了的。”

  “呵呵,是太子殿下去年送我的生辰礼物,舍不得丢,弟妹这对新的,想必也是吴王所赠喽。”

  “……我家王爷哪有太子殿下这等雅趣,这镯子呀,是在东都会沁宝斋逛时,小世子帮我抓的。哦,对了,听说周良娣又有了身孕,这次没能陪太子殿下同游,我这里先恭喜您了。”

  这就是遗玉不喜欢宫中大宴的原因之一,男女通常分席而坐,身处在一群明争暗斗的女人之中,尤其是这趟楚王妃没来,作为四皇子的王妃,她座次提前了一位,只能近耳听着吴王妃同太子妃两人明捧暗亏,唇枪舌剑。

  未免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遗玉偷偷撸下衣袖,遮好早上出门前李泰挂在她手上的一串艳血玛瑙珠子,将注意力全放在酒案上唯一一叠素菜上,做出一副若无其事夹菜地样子。

  可就是这样,她们也没打算放过她。

  “明日赛马,父皇拿了一套进贡的羊脂白玉首饰做赏,三弟妹方才说吴王年初得了一匹好马,想必是势在必得,不过有魏王在,妹妹想得这套首饰,还是有些难头。”

  “太子妃说笑,众所周知魏王有匹神驹,想跑过那翻羽神马,当然难了,四弟妹你说是么?”

  终于被点到名字,遗玉不能再装聋作哑,抽出帕子擦了擦嘴,扭头冲这两位皇室妯娌露出个标谁的八颗牙假笑,道:“这骑御上的事,我不是很懂,只是翻羽,我也曾骑过一回,但那马倔的很,载着我只肯原地打转,哪有半点王爷骑御时的疾劲,由此想象,这马再好,骑手不行,倒不如一头驴子了,太子妃,吴王妃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两人碰了个软钉子,干笑几声,说了几句话敷衍过去,便是放过了遗玉。又去比较身上其他物件。

  遗玉这才觉得胃口好些,抬头看一眼同样坐在太子李承乾和吴王李恪身边当“陪衬”的李泰,暗自感叹一句夫妻同命。

  “四嫂、四嫂。”

  后背被人戳了几下,遗玉扭头,就见隔了几张席的高阳不如何时换到她身后,同河间王府上的小世子妃挤在一起。

  “四嫂,待会儿宴后,我们到马场上溜几圈去?”

  遗玉看李泰一时不能脱身的样子,她这会儿精神不错,回去午睡倒不如晒晒太阳,便应了高阳。

  这宴席在京时将就,开宴半个时辰后,想走的自行离席就是,倒不用打什么招呼。

  遗玉和高阳,还有那位看起来同高阳关系不错的小世子妃一道离了宴,刚才坐的地方,便有人窃窃谈论开。

  “瞧见没,高阳那股亲热劲儿,可是又找见新玩伴儿了。”

  “嘶,她们两个怎么混到一处了,不是听说原本闹腾的很,还有过节么?”

  “长乐公主不是不待见魏王妃么,现在公主里头,敢明目张胆同她好的,怕也就高阳这个胆子大的了,但没办法,谁叫人家得宠呢。”

  “呵,现今最得宠的公主,怕不是高阳了吧。”

  有人突然吱声,但凡是听见的,都是扭头朝主宴席上看去,长乐被禁闭在家,城阳出嫁人妇,唯一能够坐在皇上身边同食的,却是年仅七岁的晋阳小公主,李倩。

  在马场上溜达了半个下午,遗玉的一个意外收获,便是结识了河间王李孝恭府上的小世子妃,秦瑶。

  小姑娘说话慢条斯理的,做事有点儿墨迹,不够机灵,也不够活泼,但是却能在高阳的难听话之下不哭不恼,该说什么还说什么,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秦瑶!你能不能快点儿!你是骑马还是骑驴呢?就你这熊样子,后天击鞠赛,咱们还赢个什么?到时候你要是拖后腿,可别怪我翻脸!”

  秦瑶是跟着高阳一道,又是她介绍给遗玉认识的,一开始还拍胸脯说是朋友,这会儿许是觉得被秦瑶这不中用的在遗玉面前丢了脸,说话可不带一点儿客气的。

  “我……我又不想得第一。”

  “什么?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要是咱们三个不赢,我就和你绝交!”

  “……好嘛,我陪你就是了。”

  高阳冷哼一声,一马当先又跑了出去,遗玉落后几步,秦瑶哒哒赶上来,一脸哀怨地对遗玉道:“魏王妃姐姐,你做什么答应她要参加击鞠比试啊。”

  女子击鞠,满三人才能参加一场,两个人是完全没可能参比的。

  遗玉同样哀怨,“我原本以为除了我,就没人愿意同她一组啊。”

  第二五六章 马场事多

  洛阳围场外圈的马场,占地比京城东郊那座,只大不小,一大早,马场中便聚合了大群的人,三五成群地骑马在铺着一块浅绿色草皮的场地中遛脚。

  各式各样的血统的马匹,高、健、壮、肥,五颜六色的骑装,来来往往,让人眼花缭乱。

  遗玉和李泰吃了早点,阿生已带人从马厩中牵了翻羽和乌云出来,夫妻俩牵着马,闲聊着不同地域的马种,一路散步到了马场外。

  从竖扎的两道围拦看进去,到处都是策马而过的人群,说笑声忽近忽远,咄咄御马声时低时昂,青天白云,凉风习爽,一眼望去,也叫人生出几分玩性。

  “走,我们兜两圈去。”遗玉抓了抓乌云的颈子,对李泰挑了挑下巴,便笑着抓了马鞍,一脚平踏马镫,裙角一扬,便稳稳落座在马背上,也不多等李泰,率先抖落僵绳,驾进场中。

  李泰望着她背影,接过阿生递来的马鞭,身手利落地翻身上马,一夹马腹,翻羽甩了甩头,四蹄甩开,眨眼的工夫便追了上去,与她同行。

  “殿下,咱们从这里跑到马场那一边尽头,你放慢些,看我能不能跟上!”

  “好。”

  为了方便认人,遗玉出门前特意让衣局准备了几套颜色不差多少的轻装。

  清早的阳光并不浓郁,夫妻两人穿着一身瓷蓝,游走在草地上,一个层层裙纱似云轻扬,一个一身净爽,端的是惹人眼球,一进到人群里便为人注视,更别说翻羽奔跑时较于常马的健美,同乌云那身耀眼的毛色,让人单看背影,也能猜到这对璧人是谁。

  三天两头就被宫禁的太子爷这回出游长了记性,昨夜没同姬妾玩的太晚,也是起了个大早,立马在马场边上,楚王李宽吴王李佑也来的早,过去同他见礼,便站在一处。

  很难不瞧见马场中那对策马同行的瓷人儿,李佑自上次落水,烧了一场,醒来后性格便有些脱线和没眼力界,没见到太子爷脸上不高兴,指着那边,兴奋地大喊大叫道:“看,是四哥他现在骑的就是翻羽吗?

  果然是匹好马!”

  李承乾那年上无节被人推下曲江,后就落下足疾,虽这桩谋害东宫的案子被李世民默许压下,但他还是将这笔账算在了李泰头上,因而不能快马,此刻看见李泰身姿矫捷,哪有不恨的道理。

  “呵呵”李承乾怪笑一声,邪狞的眼神跟在遗玉婷婷倩丽的背影上,拇指轻擦过下唇,“老四骑的,可不是匹好马么。”

  李宽侧目看到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淫光,作为男人,又了解太子习性当然知道他语带双光是为何意,暗皱眉头,脸上却笑道:“马是好马,可惜早有了主,老四那臭脾气,呵呵,不说也罢。”

  太子并不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把李宽的话听在耳里,又死盯了一记远处的人影,便调转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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