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第608页

从初时的俏丽,一点点多添了明媚。

  “坐马车出门么?”

  正摆弄着一只扭了金丝的镯子,遗玉拾起头,对着镜里头映出披散着头发的李泰人影,俏然一笑:“骑马呀。

  李泰在遗玉身后坐下,边上几个伺候梳妆的丫鬟便识相地放下珠珠串串,退出去。

  遗玉被他从身后一臂楼住腰,肩膀一沉,就听他低低的嗓音自耳边响起:“坐车去。”

  瞧了一眼窗外清爽的天气,遗玉伸手从肩上拢了他一掬长发,拿梳子理顺。道:“今日天气好,不晒晒太阳未免可惜,这次出来不就是游玩么,京里有的人认得我,常出门麻烦,这洛阳城我总能一身轻松地到处走一走,再去坐马车,那我还不如待在家里呢。”李泰也瞟了一眼窗外天气,手掌贴在她柔软的小腹上按了按,道:“今日会下雨。”

  遗玉撇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昨晚天边那么大一块云彩,咱们在院子里坐那会儿我还指给你看了,你从哪看出来会下雨。”

  “我说下雨,就会下雨。”

  “哈哈,”遗玉轻笑出声,“你又不是雷公。”

  说罢,趁着他不留神,拉开他圈在腰上的手掌,一哧溜从他怀里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朝门外面走。

  “站住。”

  遗玉听话顿足,扶着门框回头冲他眨眨眼:“我吃了早点到前庭去溜马,您再回床上躺会儿,不必惦记着我。也就是骑马会多给人瞧几眼,殿下该不至于这样小气吧。”话落,就见李泰微眯了他那双宝石珠子一样的眼睛,真怕搓了他火气,逮着不让她出门,遗玉暗吐了舌头。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儿跑出去。

  有,昨日那么一大群女人拐上门,连句解释都没,活该叫你也不爽快。

  李泰见她跑没了影,犹豫了一下,便没追上去把她拎回来,就想着晚上怎么教训她,好让她明白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小气。吃罢早点,高阳就上门来接人,今日出去不摆排场,遗玉就带了性格沉稳的一华一人,和高阳并着两个随从,出了门。乌云十天半个月也难得被骑上一回,今日不但没耍脾气,十分配合。

  几乎是遗玉捏着僵绳的手指刚刚动弹,就晓得要转要停,要快要慢,这股乖巧劲儿让遗玉御起马来得心应手,竟没有久未出马的生疏,直叫走在她一旁的高阳眼羡十分。

  “这种混血的马种,一百匹也少见能有一匹出彩的,养出这么一匹黑骑来,更不知耗费多少人力,哼,我就知道四哥有门道,同他对了几回都不理我,却送给你这不懂马的,真叫浪费。”虽然两人和好,又口口叫着“四嫂”,但高阳的本性还是没变多大点儿,时而有一两句不照脸的话冒出来,遗玉只当是耳旁风。懒得同她较劲。

  “六玩街”离王府有段距离,高阳带了一个领路的护院骑马走在前头,挑些行人少的大路,穿街走巷,约莫是有两刻钟,才到了地方。

  路上行人渐多,人声也热闹起来,经过一道挂红绸镶彩漆的高大牌坊,听高阳说,前头便是六玩街了。

  虽街上不乏女子穿行,也有骑马而过的年轻女子,但遗玉和高阳两人,论姿论貌,当是胜于常人一截,一个是橘中娇,一个是蓝里俏,既成一道风景,想当然是争引了路人侧目,酒馆茶楼上有的视线清楚的客人,摇着纸扇,转着酒杯,“啧啧”一两声叹响,当夸一句洛阳春好。

  高阳还好,她是经常出来玩儿的,自恃比这群平民百姓身份高贵,一路扬着下巴睥睨过去,遗玉就是有些不习惯这洛阳城里人的热情,也很快便被街边的新鲜事物吸引去目光,不去在意旁人视线。

  “到了,下马,咱们进去。”

  鼻间刚有一股酒香熏来,停在一座两层高,修建气派的紫扶楼前,高阳喊了遗玉下马,将僵绳交给一名看马的侍从,拉了遗玉衣袖,就住门里面走。

  她脚步快,遗玉也只来得及瞄一眼那门头上的招牌,上头横直写着四个大字——“金满楼”。

  一进门,就听见小二一声脆喊:“客官里面请,这两位客人看着眼生,是头一回来咱们金满楼吧,要不要小的给您二位介绍一下咱们这儿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

  “不用,本小姐来过。”

  “那怪小的失礼,没认出二位熟客,不知今儿您是来赌玩的。还是来喝酒的?”

  遗玉一听这话,暗暗皱眉,道这里是赌坊不成?但打眼往楼里瞧了,地上铺摆的是整整齐齐的青素绿毯,三五成群的客人坐席间喝酒吃菜,男客文质彬彬,女客衣着干净,也不像是赌坊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啊?

  “自是来玩儿的,带到二楼去,上两份单子,再拉一席招牌酒菜。”高阳随手丢了一小块银子出去。脸上带点儿跃跃欲试的神色。

  那小二稳稳地接住银子,当即捧出一脸笑,就引着她们往楼上走。

  第二五一章 阎小姐

  上了二楼,并未直接通行,先是在门口被客气地拦下,待高阳摘下腰间佩环递过去,那坐在门口桌后的一名青衫客在白日灯下细看了,才起身,笑吟吟地两手递还玉佩,看着高阳重新挂在腰上,让侍从开门请了她们入内。

  二楼别有洞天,非是寻常酒楼的雅间,而是一片开阔的大厅,两面开窗,四周坐人,呈围合之势,并无包间,座次座次之间,用左右两扇屏风和前后两片竹帘隔断,各成一局,外面各立着一名样貌清秀的少年或是少女,从外面看不着里面客人,这样的小号帷幕,足有三四十个。

  这同魁星楼一楼大厅香廊的布置,倒有几分相似,精工细布,摆设雅致。只是大厅中间的空场没有搭台子,摆坐席,相反是仅有一张加长的酒案,旁边少说落有二三十只大小相似的酒坛,一名酒翁在座,两名个童抱壶。

  遗玉同高阳上来时候,这一局刚刚开赌。

  那五旬过上的酒翁敲响酒案上的小铜钟,两名小童抱着酒壶依次去到客座上斟酒,一阵窃窃私语之后,一道道竹帘后头便送出托盘,上面前放了一锭银,看是有五两之多,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标有房间记号的硬签,多是墨迹未干,上头写有几样酒名,正是猜测方才所尝,酒翁混调的那两壶酒酿。

  “瞧见没有,这猜中酒品的,就能分得旁人下注的银钱,若是这一轮没人猜中,那彩头就累积到下一轮去,直到有人猜中得彩为止。这下注的银钱是一轮比一轮要高,若是没有把握,弃局也可,但若是能够率先赢满十局,就可以向在座任何一间的客人讨要一件随身的物件,至于是破烂还是宝贝,就全看运气了。”

  她们避开其他客人们的视线,从后头绕进一间围屏后坐下,高阳便向遗玉讲解了这里的规矩。

  原来是赌酒,这倒是头一回见,想起方才在门口高阳取玉给人鉴定,遗玉方明白过来:“那将才在门口,便是确认你随身带了贵重物件?”

  若不然,来这里的只管穿一身破烂不就好了。看来能入场来玩,还是有点要求的。

  遗玉拿起酒案上摆的一叠硬签,看着上头清楚一个“壹拾柒”号。

  “不笨嘛,敢来这里玩的,图的就是这里酒香,还个刺激,你等着看,待会儿有上百两一局的,有人不敢下赌,那可得凭人嘲笑,哈哈。”

  听外面齐人低语,高阳说了一声“进”,两人身后那层竹帘便被掀开。

  “客官,这是今日的酒单,您请过目。”

  两份写满了酒名的单子被递到手里,遗玉扫了一眼,名字多是听说过,可真尝过的,也就那么三五样,她不爱喝酒,今日就当是陪高阳凑个瞎胡热闹吧。

  “咦,竟是添了三样新酒,”高阳嘀咕,指着单子,单点了那三样酒水出来品味道,遗玉见她价也不问,但料定这里东西不会便宜,若不然都让他们这些客人赌去彩头,酒楼里拿什么开销。

  就在遗玉和高阳落座不久,又陆续来了几波客人,不乏女客,其中就有一对模样周正的年轻姊妹花坐在她们对面的“贰拾贰”号间。

  “萍萍,我们还是回去吧,到这里来玩,爹爹和叔父若是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不如我们到城南去踏青,赏赏花草。”

  两人方坐下,当中那位绿衫的小姐便低声去劝那红衫的。

  “婉儿姐,你不懂,能到这里来玩的,多是洛阳城的权贵,这里可不比别处,我带你来见见世面,放心,爹就算知道也不会骂人。”

  “……我不想见这个世面。”

  见她一路好话说不通,那红衫小姐来了脾气,冷哼一声,道:“那你想做什么,整日闷在家里头,留着脑子,数着日子什么时候能嫁到魏王府里去吗?你是有盼头了,听说魏王泰是长安城有名的美男子,兼修文武,你爹又同魏王府长史杜大人是知交好友,眼看升迁有望,早订了你今年要到魏王府去做侧妃,可我却要取给高家那个不成器的庶子,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叫你陪我出来散心,你还推三阻四,你不愿意,就回家去好了,只是以后,别想我再理你半句。”

  “你、你这又是在乱说什么,我那婚事,八宇还没有一撇呢——好好好,我陪你就是,求你切莫要再乱说,落进旁人耳中,无端被人嘲笑我们姐妹不知羞。”

  “啐,你们京里的女子,就是胆小。”红衫小姐轻斥了一句,到底是没再提方才的话。

  绿衫小姐松了一口气,却因她方才的话,蹙起了一双都眉。

  高阳果然语于酒中之道,赌了半个时辰,竟是赢多输少,眼见着被放在托盘中送进来的钱两从银锭变成盖有朱砂戳子的贵票,遗玉大概数了,刨去她填进去的银两,竟是赢有百两之多。于是取笑:“真照这么下去,你还食俸做什么,每天待在这金满楼里,同人赌酒,三个月下来,就能存上万贯家财。”

  高阳先是得意,轻舔了一下唇上酒渍,兴奋道:“你不知,这先头几把不过是试试手,待会儿添的酒种多了,才考验本事,酒地里能堆上万贯也未尝没有过,一把赚进,那才叫畅快,哈哈。”

  只有嫌钱少,没有嫌钱多的,不愁吃穿,并不代表不爱财,权钱不分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遗玉深知这个道理,因此见高阳对这赌酒如此热衷,并没有劝说,只准备等她玩的大了,再告诫不迟。

  “娆春、光忠、杏花、官郎清,壹拾叁、壹拾茶两家客中!”

  “哈哈,又赢了!”

  兴许是运气,接下来的赌酒,高阳更是一路顺风顺水,在连赢三局之后,将近正午,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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