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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冷汗涔涔,却无法压抑心中怒火,厉声道:“我是让你们指证司徒空,谁让你们指证我?本王什么时候让你去伪造兵器了?还有你,杨不多,本王伤得有多重,你最清楚,你竟反过来污蔑本王!你们两个吃里扒外贪生怕死的东西。”
他怒火冲天,身上没有兵器,唯有伸出两手,想着能掐死一个是一个。但还没动手,已经被宫中侍卫拔刀架在了脖子上,瞬间令他不敢动弹。
端王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求饶哭诉道:“皇侄儿,你听皇叔说,皇叔没有做这种事,是他们污蔑我,他们是司徒空派的细作,就是为了滴水不漏地杀我啊。”
司有言对他早已不耐烦,听见他当众喊自己皇侄儿,在文武百官面前把私底下的称谓搬上来,更觉不悦,沉声道:“皇叔,你素日里骄横霸道的传闻朕听了不少,民间早有怨言,但朕念你是朕的皇叔,屡次忍让,但你从不反省,如今甚至残害忠良,你要朕如何饶你?你这王爷也不要做了,回府里禁足三年,反省反省吧。”
端王面如死灰,再次瘫回椅子上,知道大势已去,削了王爷的头衔,自己就跟个平民没什么两样了。他狠狠盯着赵副将和杨不多,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背叛自己。
端王被侍卫押走,大殿安静片刻,司有言就道:“赵副将,你不偏袒你的主子,大义灭亲,记你一功,要什么赏赐,你说吧。”
赵副将垂首跪着,摇头说道:“臣什么都不想,说得好听些,是大义灭亲,说得难听点,是忘恩负义。王爷待我不算好,却也不算差,如今当众揭发他,实属无奈。臣恳请皇上,念在我兄长的份上,让我带着年迈的母亲,回老家颐养天年。”
司有言默然许久,才道:“赵家兄弟皆忠良,重赏,准奏。”
赵副将直到走,都没有看司徒空一眼。兄长死因不明,但一定跟司徒空有关系,可是他如今不愿想着报仇的事,连王爷他都敢杀,那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赵家。他一死,赵家怎么办?
能全身而退的法子,只有趁这个机会了。
他看了看杨不多,也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领旨离去了。
司有言转向那站在殿下的年轻人,那人不过二十来岁,生得清俊干净,斯斯文文,不像是个会来事的人。他开口问道:“你叫杨不多?这名字倒是奇特。”
独孤羊微微抬头,站在低处朝上面看,那张脸比起半年前,少了几分在边城时所见的刚毅和坚韧。
故人再见,却毫无喜悦可言。
甚至心中憎恶,瞬间又多了三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很多小伙伴问弟弟是什么时候有的,第二十五章 最后两段有提示怀了弟弟,至于是怎么怀的,后文才会解释。
第四十一章
司有言对赵将军有愧, 所以没有驳了赵副将的请求。
赵副将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司徒空, 这点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赵将军是怎么死的, 他最清楚,所以他对赵家恩赏得格外多, 如今赵副将要领着赵家离开, 他没有挽留, 赐了黄金,准许他们离开, 就像是把他欠的债还清了。
但对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杨不多, 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应对, 说道:“你没有助纣为虐, 也不畏强权,赏金三十两, 退下吧。”
意料之中的敷衍和薄情, 不枉独孤羊对司有言的了解。当初他对自己,同样是这样无情。对追月, 虽然狠心,但仍有情分在。
“草民贪心,是为了赏金而来,但并不是为了揭发端王的赏金前来。”
群臣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听见这话看向他, 有胆大的臣子说道:“你一介草民,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独孤羊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草民不要端王这赏金。”
司有言笑了笑, 问道:“你不要端王的赏金,那你觉得你能得到什么赏金?”
“追月长公主的。”
司有言脸色一变,众臣也不由变了脸色。司徒空微微皱眉紧盯这人,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无论是外形和气味,都是普通的蓝星人,那他突然提起追月做什么?
司有言冷声说道:“你冒犯长公主名讳,朕不责怪你,但三十两赏金就留下吧,你再敢冒犯,朕定会重罚。”
独孤羊说道:“我能治好长公主的病。”
众人一愣,司有言也一愣:“你能治好?你知不知道这病连大周的御医都没有办法,多少灵丹妙药,都没有用?”
“草民知道,但南楚太子请草民去为皇后治病时,也同样说过这句话。”
司有言瞬间沉默,他当然想追月醒过来,这是他唯一的胞妹。他同样有愧于她,也气恼她为了那叫独孤羊的陌生人和他反目。但她仍是他的妹妹,自她沉睡不醒后,他就一直没有放下过这颗心,盼着她早日苏醒。
然而事与愿违,御医换了一批又一批,民间召来的名医也来了一拨又一拨,最后都无法救醒她,一如司徒空当初所言,无法痊愈,或许会永远地睡下去。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司徒空见他迟疑,知道他的意思,上前说道:“皇上不妨暂时留下他,待查证了他的身份,再定夺,或许他真的能够救醒长公主殿下。”
司徒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满是冷嘲热讽,追月不醒是他动了手脚,蓝星人绝对没有办法破解的,所以他一点都没有防范杨不多,他就是想凭借治好公主来一步青云,简直是做梦。
司有言说道:“既然你自信能够医治长公主,那朕给你机会,只是朕不能太过草率,让你轻易接近长公主。”
独孤羊知道他要查明自己的身份才会让自己靠近追月,说道:“草民会先住在城中客栈,暂时不会离去。”
“不可。”司有言怕他真的是良医,回头却找不到,就波折了,毕竟皇城也不小,派人在外面盯看,终究不放心。他略一想,说道,“你暂时住在国师府,朕想见你了,方便随时召见。”
司徒空当即说道:“臣领旨。”
国师历代都以侍奉皇族为天职,观天象、问吉凶、祭天、问神,都围绕着皇家,皇族也敬重国师,因此国师府设在宫殿中,但先帝又怕国师府里的人乱入宫闱,因此国师府虽在宫殿内,却又是在最边缘,与皇宫有一墙之隔,墙之高,足有两丈。
因此严格说起来,国师府有入宫中的门,本身却并不在宫里。
独孤羊走进国师府时,就留意到了那高耸入天的祭台,记得当初那祭台没有那么高,现在看起来,是在这半年里加高了。
追月就在里面。
他听见她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了。
他离追月,近在咫尺。
在前面领路的司徒空突然说道:“你如果能治好长公主,那就是大功一件,皇上会重赏你,看来你对自己的医术有足够的自信,否则不会放弃揭发端王的那笔金子,而来赌这一把。”
独孤羊收回思绪,看着眼前人的背影,说道:“我并不是全是因为想赌一把,而是因为我知道,国师才是明主,端王不过是个庸才,为他效力,愚蠢至极。”
司徒空步伐微缓,缓缓回头看他,笑道:“你倒是识相。刚才在大殿上,我以为你只是贪财,但现在我改观了,你是聪明,不是贪财。话说回来,端王真的没伤及心脏?刺客真是他自导自演的?”
目光炯炯,充满了试探的意味。独孤羊说道:“端王肉厚,就算深入一寸,也只是皮外伤。”
司徒空顿时失声一笑,这人知道端王没有自导自演,否则就真的只是皮外伤,怎么会刺入一寸深。但他不点破,却又不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别人觉得他好欺负。
是个聪明人,聪明得还不会让人不舒服。
但没有调查清楚他的背景之前,在国师府里的一举一动,都要在他的监视之下,也绝不能让他接触到长公主。
他让下人领他去了客房,自己往书房走去,还在半路,就有人过来禀报说道:“掌司在书房等了半天了。”
“嗯。”司徒空还在廊道中,就见有个人站在书房前,哪怕等了很久,也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等他走到附近,那人就问了安。他冷淡答应一声,没有进去,这国师府,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让你杀端王,你却差点捅了个篓子回来。”
“端王认出了我,周围都是他的护卫,不好继续下手,不然会给您惹来怀疑。如果皇上追究起来,多少会给您添堵。”
谢时负手向他,坦荡而不设防,是种让人看起来很舒服的姿势。司徒空就很喜欢谢时坦荡忠诚的性子,还是个明白人,比一般人都好使唤。
“如果不是端王自己蠢笨,又碰上两个叛徒,那我同样会有麻烦。”
谢时笑笑说道:“如果端王不蠢,如果属下不知道那两个人打算做叛徒,那在路上,属下一定会解决端王。”
司徒空冷冷一笑,说道:“端王被贬,这比杀了他更难受,也算是熄了我的怒火。谢时,你知不知道那个叫杨不多的大夫?”
“知道一些,他出身大周,常年在南楚行医,是个很有名气的赤脚大夫。南楚太子甄莫林知道他的美名后,让人请他为南楚皇后治病,没过两日,南楚皇后就病愈了。恰好端王受重伤,不愿用南楚御医,自己去找了杨不多,逼迫他为自己疗伤,并让他随同回大周。”
“这样说起来,那杨不多并没有什么疑点,他揭发逼迫自己同行的端王,也在情理之中。那端王的脾气,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司徒空又道,“你再去查得详细些,看看他出身在大周何处,家里还有谁。”
“是。”
谢时应声退下,从廊道里出来,走入庭院时,便见个男童蹲在池塘边上看那池中游来游去的鱼。他快步走了过去,俯身对他说道:“阿修,别蹲在池边,很危险。”
阿修抬头看他,隐约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不是模样,而是气味。
他微微睁大原本就大的眼睛,呼吸微屏,眼睛落在他的怀里,伸手指去。
谢时顿了顿,从怀中摸出一块帕子,帕子里面,是那小骗子落下的红镯子。他见阿修一直盯看,笑道:“这个可不能给你,这是个小姑娘的镯子,如果还能见到她,得还她。虽然我很想当了换肉吃,但怕她会哭,觉得我欺负她。”
他感叹着,将镯子重新包好,收回怀中,见阿修还盯着,意外道:“难道你一个小小男子汉也喜欢镯子?那改天我去摊贩那给你买一串回来好不好?”
阿修立刻收回眼神,不喜欢镯子,他不喜欢那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他只是好奇,谢时是从哪里得到的镯子。
哪个小姑娘?
为什么气味跟他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