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得这种事很匪夷所思?”顾玉汝忍不住问。她其实已经做好了他会质疑的准备,甚至准备好了说辞,可他却似乎一点都不怀疑。
“我为何要怀疑你?你会骗我?”
她摇了摇头。
“你会拿你爹的事故作玩笑?”
还是摇头。
“你是会随意诬陷人的人?”
“好吧,就算你是,但我相信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其实顾玉汝已经明白薄春山的意思了,不管她是不是骗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还瞒着他,只要她的说辞能敷衍过他,他都不会多问,并会选择去帮她。
这是一份何等的信任,竟让此人做到如斯地步?
如果说薄春山是个莽夫,可莽夫会成为镇海王?也许一个莽夫确实能因为或是勇武,或是一时运气发达,但绝对走不到前世镇海王的位置,还能和多智近妖的齐永宁斗那么些年?
所以说,这就是喜欢?
可以甘愿付出性命,可以不问是非、不顾一切?
“这事就交给我了,你记住我说的话,你做梦的事不要跟任何人再说起了。”临走前,薄春山又说了一遍。
留下顾玉汝站在那,看着他的背影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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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鸿院。
董春娥带着丫鬟喜儿来了。
到了门前,喜儿率先往里张望了下,从里面走出来个小厮模样的人,一见她就连忙做了个指点,董春娥便知道这是齐永宁还在。
她不由地挺直了脊背,放软了眉眼,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她身旁的喜儿也不禁将手里的提篮往上提了提,主仆二人这才走了进去。
还没走进书房,就听到里头有人在说话。
其中一个生得浓眉大眼,约莫有十七八岁,正是董春娥的弟弟,董家的大少爷董睿。
另一个则是齐永宁。
“永宁,要不你就跟我娘说说,别逼我读书了,我实在被关得快发疯。”
齐永宁淡淡一笑:“姨妈打定了主意,我可说服不了。既然姨妈对你寄以厚望,你又不是不会读书,不管怎样,先拿个功名回来,也免得她总是逼你。”
“你以为我是你,十三就考中秀才?咱俩小时候也在一块读过书,我读书怎样你心里也清楚,我就不是干这个的人,要能考中早就考中了,你说我们董家历代经商,我考个功名回来做甚?”
就是因为历代经商,才要考个功名回来,这样才能显得与众不同。
齐永宁多少也知道些董家的事,董睿虽是董家大少爷,但他下面还有个姨娘出的二少爷。
这位二少爷只比董睿小一岁,却早早就显露出在经商方面的天赋,不像董睿,除了吃喝玩乐,其他的都是半瓶子水晃荡。
所以齐永宁其实是能理解姨妈的想法,只可惜董睿理解不了。
“姨妈这次既然下了狠心,你就老老实实多用用功,别总想那些有没有的,如果这次能拿个功名回来,姨妈说不定会放了你。”
齐永宁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读书。”
“永宁!”董睿如丧考批,趴在书案上哀嚎,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
“永宁怎么要走了?我刚给董睿炖了些莲子银耳羹,不如留下来一起用?”喜鹊登枝头落地花罩前,董春娥诧异道。
说着,她示意喜儿将食盒放下,亲手去打开,又拿出两个小碗,从汤盅里舀汤。
“不用了,谢谢表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董春娥舀汤的动作僵在半空中,而那道青色的人影已经走了。
“噗。”
有人喷笑了一声,是董睿。
他走了过来,端起案上的莲子银耳羹就吃,边吃边道:“今天我可是托了永宁的福,竟然还有莲子羹吃。”
他吃得啪嗒啪嗒,极为香甜。
董春娥的脸慢慢扭曲起来,狠狠地将手里的碗搁在案几上。
“董睿!”
“叫我做甚?”
“你一天不气我,一天不能过是不是?”
董睿也放下了碗,闲闲道:“莫生气,莫生气,永宁可不喜欢大吼大叫的女子。姐,你瞧瞧你,衣裳换了,发饰取了,脸上的胭脂都擦了,就不能再忍一忍,最起码装温柔要装全套?”
“董睿!”
喜儿吓得赶紧退了出去。
“我知道我叫董睿,你不用总是叫我名字。”董睿靠在那儿,掏了掏耳朵,“好了,你也别说我总气你,要不是你在娘跟前说,这次娘至于把我关起来,非逼着要我考个功名回来?”
说到最后,他也怨气丛生。
“什么叫我在娘跟前说?我是为了谁好?你个没心没肺的,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乐,就没想到在爹面前显显眼?你瞧瞧董莒,人家怎么知道在爹面前讨好?论起经商你不如人家,若再不考个功名回来,以后这董家都成别人的了!”
董莒正是那位庶出的二少爷。
“我是董家嫡长子,你总是让我跟个庶出比做什么?”董睿皱眉,不耐道,“行了,你别总是因为永宁不理你,就往我身上使劲儿,我就算真考个功名回来,也跟永宁比不了。姐,你岁数也不小了,永宁明摆着对你没那个意思,我听说他也快定亲了,你何必俏媚眼做给瞎子看?”
本来之前不管董睿说什么,董春娥也只是生气,可在听到说齐永宁快定亲后,她的脸整个都黑了。
董睿瞅了瞅他姐清汤寡水的脸,哪还能见着平时的张扬和明媚,心里头也有些不是滋味,不禁放软了声音,劝道:“姐,强扭的瓜不甜,要能成早就成了,现在永宁都快定亲了,你就死心吧。”
死心?
董春娥握紧了手,她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死心。
“你少管我,管管你自己,别成天总是故意气我。至于永宁定亲的事,这不是还没定,你怎么知道能不能成?”
董睿听出了点不对劲,下意识问道:“姐,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都没,好好读你的书!”
说完,董春娥便寒着脸离开了。
第18章
“咱们玉汝就是手巧。”
阳光明媚,难得昨天下了雨,今天不热,趁着天气好,赵氏和顾玉汝把顾老太太从房里挪了出来,打算让她晒晒太阳。
竹制的躺椅,顾老太太半靠在上头,她五十多岁的年纪,以前没病时还是胖的,现在却瘦成了一把骨头,不过精神气儿是好的,看得出被照顾得不错。
此时,她正在看一双护膝,这对护膝是顾玉汝抽空给她做的,做了近两个月,现在只剩收尾。
顾老太太年轻时就有风湿的毛病,现在上了年纪更是严重,即使是六月暑天,还得戴着护膝。
她一边看着护膝,一边对顾玉汝笑着说:“你是不知道,前阵子玉芳过来,你大娘没少发牢骚,你是知道你大娘脾气急躁,也是玉芳笨手笨脚的,总惹你大娘生气,这些日子换你来了,咱家的天,总算是多云转晴了。”
赵氏正在不远处晾衣服,闻言笑道:“您老这是在埋怨我脾气不好,总冲着玉芳发脾气了?”
顾老太太笑呵呵的,“瞧瞧你这耳朵,都不会听话,我这不是在夸玉汝,说她得你心意,不像玉芳笨手笨脚的。”
赵氏笑了笑道:“弟妹是该好好教教玉芳了,不然以后怎么出门子。”
闻言,顾老太太也叹了口气。
这可不是顾玉汝能插话的,所以她也只是听着没说话。
顾老太太看了大孙女一眼,暗暗地在心里点了点头。
她虽因玉芳是自己带大的,平时不免偏心玉芳,可大孙女这两年风里雨里来侍候自己,她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就不说大儿媳妇的态度,以前因为她跟着大儿子过,玉芳长大后就跟她处的少了,还以为那丫头跟小时候一样让人心疼,可这次玉芳过来帮了几天忙,虽时间不长,也让她看出了不少东西。
就像玉芳总会说玉汝不好,说二媳妇偏心。
顾老太太何许人是也,自然看出说二媳妇偏心是假,说亲大姐不好是真。可换到玉汝这儿,明明可以借茬说几句妹妹的不好,偏偏她什么也不说。
这都是命。
虽然顾老太太曾经总叮嘱二媳妇让她的心别偏了,换到自己身上,她似乎终于能理解二媳妇的心情。
“玉芳确实不懂事了些,也是年纪还小。”
还小?
就比玉汝小了一岁。
赵氏顿时不说话了。
她虽性子直,但也清楚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反正顾玉芳以后来的也不多,这是二房的家事,她也不好多言。
见顾玉汝坐在那儿低着头做针线活也不说话,赵氏叫上她去后院帮她打水。
两人一起去了后院。
赵氏对顾玉汝道:“别把你奶的话放在心里,她是老糊涂了,她总说你娘偏心,难道她不偏心?”
这话有点严重了,顾玉汝也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她也多少知道些其中的缘由,那阵子顾玉芳来这干活,不光笨手笨脚,人也马虎,给老太太端茶送水,不是水烫了,就是水凉了,给老太太喂饭也是,总是不耐烦,要么就是洒得老太太一身。
老太太也气,也急,临到头却还是只说小孙女笨手笨脚,年纪还小,还有些埋怨大儿媳妇脾气不好的意思,所以大娘才会有这么一说。
“大娘,阿奶到底是长辈。”
顾玉汝也不清楚是不是婆媳之间又闹了什么矛盾,今天才会旧事重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不过到底她是晚辈,也不好多说什么。
赵氏一摆手道:“行了,大娘懂你的意思,大娘可不会跟你阿奶计较,平时你不来,这家里白天就我跟她两人,我若是与她计较,早就该气死了,大娘也就是这么一说罢了。”
顾玉汝也清楚赵氏的性格,赵氏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这么多年都是赵氏主力照顾老太太的。
老太太瘫在床上,平时侍候的精心收拾的干净,也没像那常年卧病在床的病人还长个褥疮什么的,若说赵氏不孝,那才是亏心,只是人难免会有些脾气。
这时,前院传来阵阵敲门声。
敲得很急,似乎有什么急事。
老太太也在前面喊起人来,怕后院的人没听见。
“谁呀?”
顾玉汝去开了门。
来人一见是她,当即眼睛一亮,道:“大嫂,出事了,出事了。”
本来顾玉汝还因这个‘大嫂’有点发愣,但依稀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面熟。
“你是——”
“瞧我这嘴说错了话,顾姑娘,你快跟我走,你爹出事了。”
见顾玉汝不动,反而用警惕的眼神看自己,虎娃急得满头大汗,咬牙道:“黄寡妇!”
顾玉汝当即就跟人走了,说有急事。
赵氏在后头叫都没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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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