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说案之与子偕刑  第80页

代表着什么吗?”秦昊低声询问。

程安玖摇头,拍了拍指尖上沾染的泥沙,站起来说道:“没有特殊的含义,但断断续续的划痕却足以呈现赵东祥矛盾而挣扎的心境。”

“所以,这些是他在自杀前……留下来的?”秦昊反问。

“是。”程安玖点头,“若是容彻接下来的尸检也验证了赵东祥是自杀身亡的话,那地上留下来的这些划痕,就是佐证。”

“哦?”刘师爷听得有些迷糊,端着谦虚的态度请教道:“程捕头能否细说一下呢?”

“人对死亡都有与生俱来的恐惧感,特别是选择自杀的人,其在自尽之前,心理会处于一种比较抑郁的状态,通常是渴望与焦虑相交织,既希望自己能得到救赎,又不得不面对现状的糟糕。”程安玖眯着眼睛,脑中想象着赵东祥不得不赴死的心态,想象着他每一次举臂,内心所蕴含的激烈斗争……

“你们看前面这些划痕,断断续续,正好反映了他挣扎的心态,到后来,划痕渐渐变得利索、深刻,虽然他还是有些恐惧,可从他承认所有的罪行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相比起等待死亡的日子,相比起身首异处的痛苦,自尽反而是一种超然的解脱,所以,赵东祥到后面的心理活动并不是特别的剧烈,反而有了一种看破生死的轻松感。”

刘师爷没有想到程安玖竟能单凭一些毫无章法的划痕推测出疑凶赵东祥死亡前所经历的心境,他觉得不可思议,却又认为她的解释合情合理,恰如其分。

“程捕头真是真知灼见!”刘师爷恭维道。

程安玖笑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一旁秦昊接了话头:“那可不?刘师爷是不知道,阿玖可是我们州府衙门的一颗明珠,对凶犯的心理分析啊,很有一手。我们辽东府境内有很多案子都是靠她的分析破案的,要不然这一次我们高大人让某来协助周大人查何灿实这个案子,某也不会向周大人推荐阿玖。”

“原来如此啊!”刘师爷面上的恭维换成了实诚的钦佩,拱手对程安玖道:“老夫真是失敬了!”

程安玖回头瞪了秦昊一眼,失笑道:“刘师爷可别听秦捕头的,他这是黄婆卖瓜自卖自夸。”

刘师爷和秦昊闻言相视一笑。

在三人说话的当口,容彻已经将赵东祥的尸体检验完毕了。

他脱下及肘鹿皮手套,声音平和而温淡:“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夜丑时中,尸体已经呈现出尸僵状态,因他是割脉自杀过量失血,尸斑并不明显,只有下肢有少量沉淀。”

容彻说完,又扫了一眼地上斑驳不一的划痕,开口:“玖娘刚刚的解读完全无误,赵东祥双腕皆有不同程度的割伤,前面有几道出现结痂的现象,有生活反应,属于死前伤痕。地上的划痕和手腕上自杀未遂的伤痕,都能完整的呈现他死前纠结的心态。”

“既然容公子也确认赵东祥是自杀而非他杀,那周大人就可放心了,老夫这就回衙门,将详情禀报给大人!”刘师爷说道。

容彻颔首,收拾好勘察箱,与程安玖和秦昊一道走出了牢房。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恶心恶心你

出了牢房门口,秦昊问程安玖:“阿玖,如无意外,咱们后日就能启程回辽东府了,你看看是一起走呢还是要多留些时日?”

“一起走吧,我母亲迁坟的事宜已经完毕,况且这趟出来,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家里全靠冯勇夫妇照看着,是该回去了。”程安玖说道。

秦昊点点头,应道:“那好,咱们后日一早一块儿上路。何灿实的案子也没有其他要跟进的了,某先回去将卷宗整理一下,回去也好给高大人一个交代。你们得空可以四下里逛逛,估计范霖他们几个都在等着你回去派土仪呢!”

程安玖笑着道是,其实上次她和赵妈妈去了趟东市买了不少,都是准备要带回去送人的,只是后来六福客栈着火,她带着俩儿子和赵妈妈逃生,就没顾得上那些身外之物。

“一会儿从程宅出来,就去东市上采购!”她说道。

“哦?阿玖你这是要去探程老爷?”秦昊多嘴问了一句,而后自顾笑着道:“到底是俩父女,是该去看看的。”

程安玖知道秦昊误会了,程贵偶感风寒的事情,她也是今早听他提起才知道,然而她也没有多作解释,在门口闲聊了几句,就各自散去。

容彻左右无事,便主动当起了柴可夫斯基,再者他也想通过日常的接触进一步加强加深自己在程安玖心中的印象,他对待爱情的态度向来理性且执着,在确认了程安玖就是他前世的爱人后,容彻就再无其他顾忌,一心只想要将她追到手。

容彻不敢冒进,他怕自己态度上转变得太快,反而会吓到了她,是而他选择了徐徐图之的战略手段。

二人没有再提赵东祥的案子,就目前这种情况而言,再深谈下去只会徒增烦扰,他们暂时对高宏远束手无策,且除了案子,他们还需要生活……

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很快就到了程宅的大门口。

守门的小厮是新来不久的,并不认识程安玖,问了来客的名号后,就闪身进去通报。

片刻后,程鹏随同小厮一块儿迎了出来。他对这个二姐没有什么印象,以前母亲柳氏带着他们刚进府的时候,他还很小,且母亲从不让他和姐姐程依依接触林氏和她的两个女儿,再后来,二姐就随林氏离开了程家,彼此更是极少见面,是而,二姐对他而言,一直都是一个陌生的代名词,他只是觉得程安玖长得跟大姐很是相像,然而大姐眉目间的神韵比她多了抹温婉,却少了几分英气。

程鹏含着腼腆的笑意与程安玖打了招呼,极不自然的喊了声:“二姐……”

程安玖上次在衙门外见过程鹏,认得他,因便笑着点点头,道:“我是来给程老爷送私章的,不知道现在可方便?”

程安玖话音方落,程鹏身后忽的传来一道尖锐拔高的女声:“私章?”

就算未见其人,程安玖也听得出来,这是柳氏的声音无疑,尽管她的音色因为震惊、意外、不可置信而变了调。

“老爷的私章从不离身,他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柳氏面带怒色出现在程安玖跟前质问道。

她刚刚伺候程贵喝下汤药,就听门房的小厮禀报说有个叫程安玖的姑娘来访,柳氏担心程安玖借着这次参与查案为程贵洗脱嫌疑邀功,继而缠上他们,回来分他们程家的家业。

上次不过是让人打砸了一些破烂家私家具,她就敢狮子大开口的索要一千两银子,又让老爷重新置办了新的送过去,这次她若自恃有功,还不趁火打劫?

柳氏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是才匆匆追了出来,可没曾想,竟听到程安玖说来给老爷送私章。

她震惊之余,还有愤怒,心腔内好似有团火喷薄欲出,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碍眼的小蹄子燎个外焦里嫩。

“这是我与程老爷之间的私事,好像没有必要向程太太你交代吧?”程安玖眸光疏淡的看着她,似笑非笑道。

程安玖的态度让柳氏气得吐血,却又不敢拿她怎么样,毕竟程安玖身后还有一尊冷面神护着。

听说那男人是个仵作,天天跟死人打交道,晦气得很,怪不得被他那双眼睛盯着,浑身发冷,显然是阴气太重的缘故。

柳氏是个妇道人家,她比程贵更加迷信,忌讳的东西也更多。

“娘……”程鹏拉了拉柳氏的衣袖,他觉得母亲有些小题大作了,爹的私章怎么会在二姐手里,回头问问就知道了,何必在这个当口剑拔弩张的,闹得彼此尴尬呢?

“二姐是来看爹的!”程鹏小声的解释了一句,试图化解矛盾。

“谁是你二姐?”柳氏不满儿子为外人说话,黛眉怒竖的喝道:“人家一口一个程老爷,压根儿就没把你爹当成父亲,更没有将你这个挂名弟弟放在眼里,鹏哥儿,你可别傻兮兮的乱认亲戚了!”

程鹏被柳氏吼得面红耳赤,他一贯不善言辞,一时呐呐不知该如何辩驳。

程安玖知道自己对柳氏而言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而事实上,若不是为了还程贵私章,她也不会登这个门。

柳氏说的不错,她心底是没有将程贵当成一个父亲,因为据她所知,这些年来,程贵压根儿就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是他自己选择抛妻弃女的,有什么资格责怪他人?

再说柳氏,原就是小三上位,是程安玖最看不起的一种人,眼下看她在跟前像个跳梁小丑似的防范着自个儿,程安玖决定恶心恶心她。

“哎呦,程太太这话说得可不对啊,不管我多不想承认都好,血缘这东西呢,可不是不承认就能抹去的。再者,我程安玖也不需要攀亲认戚,论起出身问题,我母亲当年才是明媒正娶,这样算的话,谁是根正苗红,谁是杂枝嫁接,就不用再多说了吧?”

“你……”柳氏气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她这辈子最忌讳的就是被别人提起她不光彩的出身,她是外室扶正,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凤冠霞帔,她的儿女现在算是嫡出,可真正论起来,可不就如程安玖说的,是杂枝嫁接么?

柳氏不由得在想,外人是不是也这样看她,看她的一双儿女?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进一步了解

程安玖以前是个有点圣母病的人,这可能跟她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性格有关,但容忍也要分清人与事,对于柳氏这种胡搅蛮缠的人,程安玖没必要给她留面子,自然是哪儿痛就戳她哪儿了。

“你怎么说话呢?还有没有点教养了?”柳氏怒目圆睁,一副要掐架的表情。

程安玖与她的激动正好形成了鲜明对比,唇角勾起一抹风轻云淡的微笑,慢条斯理道:“我这话拿到哪儿摆出来都是道理,怎么不能这么说?至于程太太你说的教养问题,就不劳你费心担忧了,我母亲从小就教导我循规蹈矩慎行自爱,那种破坏别人家庭当第三者的所为,我向来是不齿的。”

“小贱蹄子……”柳氏被程安玖的话刺得情绪有些失控,手臂霍然抡起,就要往她脸上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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