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说案之与子偕刑  第210页

男人能藏进仓斗里。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章则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抬手扶着额头,抹下一片冷汗。

天色刚刚擦亮,一辆简陋的青蓬马车疾驰驶向乌月城的城门。

守城的士兵见马车来势汹汹,接近城门车速仍不见缓,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默契的伸出了长枪上前拦截。

赶车的车把式转头对车厢内的人递了话,很快,车厢幕帘挑动,从内伸出了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那只大手手持一块翠绿色的玉牌晃了晃。

守城士兵看不到车厢内究竟是什么人,但他们能认出来那块代表着身份的玉牌。

“放行!”城楼上传来了上司的喊话。

士兵将长枪收了起来,眼瞧着那马车风驰电掣的从身侧驶过。

穿过城门后,便是乌月城的内城。城内不允许骑快马,马车也只能是缓行,车把式慢慢收紧了缰绳,将马车往德明堂的方向赶。

车厢内,没有几榻,从车厢口往内,铺着五六张厚实的褥子充当软垫减震。软垫上躺着一男一女,确切的说是一个男人侧身抱着一个女人,女人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双手紧紧的捂着肚子,嘴里有细碎的呻……吟溢出。

“清柔,马上就到了德明堂了,你再坚持一会儿!”聂风行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柔声哄着。

朱清柔眼眶里包着泪,却强忍着仰起头,试图让眼泪回流。

“我没事,如果他不够坚强,那只能说这孩子,他跟咱们没有缘分……”

朱清柔的话虽然听起来轻松,可她自己清楚,她的内心有多么的恐慌和彷徨,她失去过一个孩子了,那种切肤之痛,至今仍让她喘不过气。这个孩子来得意外且突然,而她,却是一个糊涂的母亲,等到见红了才发现……

这是她和聂风行的孩子,身边的男人为了她付出那么多,她真希望自己也能为他做点什么,好不容易怀上了,可孩子却有可能……离他们而去。

朱清柔接受不了,她的身下有一股热流涌出来,她依稀能感觉到腹中的孩子,正在一点一点地离开。想到那弱小的生命在慢慢流逝,朱清柔终是没能忍住,呜呜哭了起来。

“清柔,别哭,孩子一定会坚强的,德明堂里的魏大夫是个有名的妇科圣手,他一定有办法保住孩子的,你别哭,乖!”聂风行像哄孩子那般低声哄着朱清柔,一双犀利的眼眸渐渐被泪水浸湿,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无奈和心疼。

朱清柔却是悲从中来,哭得不能自抑。

许是她的情绪过于激动的缘故,不过片刻功夫,身下的褥子便染上了一片猩红。马车抵达德明堂的时候,聂风行抱着浑身是血的朱清柔冲了进去,声音紧张且颤抖的嘶喊着:“魏大夫,救命,快快救救我的妻子……”

文哥儿武哥儿兄弟俩扒拉着车厢的幕帘,探着小脑袋往外看。

前方不远处就是城门了,乌月城的城楼比辽东府的还要高耸威严,城楼上站着威风凛凛的戍卫,手持长枪,目视前方,仿佛雕像一般。

“大哥,我认得上面那三个黑色的大字。”武哥儿伸出小手,指着城楼上刀斧凿刻出来的三个气势遒劲的字体,一脸得意,“乌月城,我说对了没有?”

“臭得瑟,刚刚爹……刚刚他不是说了这是乌月城了么,你就算不认得字,听了一耳朵了也该知道!”文哥儿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心里却因着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称呼而意外。

他还从没有当着那人的面喊他爹呢,他刚刚是怎么了?

武哥儿被哥哥那么打击,觉得有些没脸,气哼哼的嘟囔道:“我是真认识那三个字,才不是听你们说了瞎咧咧的。”

“好了好了,都坐好了。”赵妈妈被俩孩子吵得脑仁疼,她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实在提不起精神来,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若不是怕俩孩子一时半会儿的离开了玖娘不适应,她也不会把玖娘赶到后面马车去,自己料理俩孩子当真是有些吃力。

“一会儿就到了城里了,你们爹爹安置咱们下榻后,就会领着你们出去逛,现在都好好坐着,马车走着呢,万一磕着碰着的可怎么办?”赵妈妈拉着孩子们在身边坐下,一边喋喋的说教。

“赵妈妈,我们以后就在要乌月城住下么?”文哥儿仰头问道。

“也不一定。”赵妈妈微微一笑,安抚道:“你们娘说了,不拘着你们一定在哪儿,要是你们喜欢这里,就在这儿住着,不喜欢,咱们就回辽东府去。”

“那成,我就放心了!我可舍不得娘!”武哥儿紧忙点头应道。来的时候他可害怕娘丢下他和大哥不管,自个儿回去了,要真是那样,他和大哥就真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赵妈妈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她觉着文哥儿武哥儿要是到了乌月城了就不惦记着程安玖,把他们拉扯长大的姨母给忘脑后了,那她会觉得心寒,好在这兄弟俩都好好孩子,玖娘的付出,没有白费!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夜

夜色已经全黑,灯火辉煌的镇北王府内院,气氛却是前所未有的压抑。

此时王妃院里的堂屋内,瓷器碎片撒落一地,一片狼藉。屋内跪着几个丫鬟,个个战战兢兢额头贴地,大气也不敢喘。

王妃越氏胸口上下起伏着,心腹管事冯妈妈硬着头皮上前劝她息怒,越氏却是冷着脸摆了摆手,推开窗户,望着窗外清冷的夜色大口大口的吸气。

叔父越卫庭因娈童案下狱,丈夫在金陵,居然连伸手拉扯一把替叔父求情的功夫都不肯做,就这么冷眼旁观着。越氏恨得牙根发痒,可她身在乌月城,又是内宅妇人,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

还有,那贱种居然有儿子了,还打算将那对野种接回来认祖归宗!他怎么有脸呢?在外苟合生的野种,也配进他们王府的大门?

越氏再想到适才丈夫在信中说的那些严厉且无情的话,委屈的眼泪忍不住扑簌而落。

那个贱种自己造的孽,凭什么怪到宪哥儿头上去?居然说要清算宪哥儿做的那些事……

越氏攥紧了拳头,这会儿心里又责怪起自己太过于信任儿子,以为宪哥儿长进了,有些事情要放手让他自己历练才能成长起来,却不想那孩子,做事还是不牢靠,没她跟在后面擦屁股抹痕迹,居然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还让丈夫放下这样的狠话!

越氏越想越堵心,冷风没能让她焦急灼烫的内心降温,反而让她滋生出无边的恨意来。

“去,让她们都退下,把越宗给我叫来!”

冯妈妈眼眸转了转,越宗是王妃陪嫁的护卫,平素并不轻易进内院,二爷出生后,王妃便将越宗送到了二爷身边做贴身护卫,可二爷长大后,也有了自个儿的小心思,不大重用越宗,越宗渐渐的,就成了一个闲人。

王妃此时要见越宗,只怕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吩咐他去做呢,毕竟自己本家的人用着,更放心不是?

冯妈妈心下明了,垂眸应了一声,挥手对地上跪着的丫鬟道:“将瓷片都收拾干净后退下!”自个儿出了院子,找越宗去了。

到乌月城后,周允承并没有着急将文哥儿武哥儿带回王府。他现在已经知道周允宪和王妃越氏的险恶用心了,怎敢贸贸然将孩子带回去送羊入虎口?文哥儿武哥儿尚小,万一防护不周出了什么差错,他原谅不了自己。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镇北王尚未松口答应他追封程安素为世子夫人,给文哥儿和武哥儿正名,别说程安玖那边不同意,就是周允承自己也不愿意就这么委屈了俩儿子。

他要等,等到镇北王亲口提出来,让文哥儿武哥儿光明正大地认祖归宗。

乌月城内周允承自己就有别庄,早在抵达之前,他便让七喜骑快马提前回来收拾规整,这会儿马车直接抵达别庄门前,七喜一脸笑意,领着管事仆妇迎了出来。

文哥儿武哥儿兄弟俩精力很好,蹦跳着下了马车,站在别庄门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下打量着。

“哇,这屋子可真大!”武哥儿发出一声惊叹,双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圈。

文哥儿淡定地摇摇头,嘀咕道:“再大也没皇宫大,大惊小怪!”

“皇宫那是陛下住的,当然要大才够气派!”武哥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扬起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可这院子比我们家的院子大多了,不知道里面什么样子……”

程安玖和容彻从后面的马车下来,看俩儿子叽叽喳喳的讨论得正欢,相视一笑,插话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娘……”兄弟俩转身跑下石阶,一人一边拉着程安玖的手,把容叔叔挤边上去了。

“两位小公子慢点走。”七喜笑眯眯的提醒了一句,紧接着对周允承说:“世子爷,饭菜都准备好了,奴这就让人送到花厅去?”

周允承点点头,心想大家都赶了一路车,困顿疲累,用过了晚膳后早些上炕歇息,其他事情,明日再做安排了。

“打水让玖娘和容公子他们洗漱一番后再传膳吧!”周允承这一路过来,也了解了程安玖他们的生活习惯,都有些洁癖,不洗漱干净了,肯定是浑身不舒服,食不知味……

夜深了,清幽的月光笼罩着别庄,安宁静谧。

文哥儿武哥儿小兄弟俩并排躺在炕上,翻来滚去的睡不着。

“大哥,这炕太软了,我感觉像是躺在棉花里,浑身不得劲儿!”武哥儿将棉被掀开,拱了拱身子道。

文哥儿他倒不是嫌弃褥子太软,只是他初到一个新的环境里,没什么安全感,难以入睡。

“躺着躺着就习惯了,你事儿真多!”文哥儿本来就睡不着,再被武哥儿在边上滚来滚去的乱动弹,更难以入眠了。

“哎,大哥,反正你也睡不着,要不,我们来下盘棋吧!”武哥儿坐起来提议道。

文哥儿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有拒绝,拥着被子起身,将一旁叠放整齐的衣裳取过来,递给武哥儿,吩咐道:“要下棋得先穿衣裳,没得一会儿着凉了。还有,咱们得小点儿声,不然赵妈妈一会儿可要念叨了。”

“嘿嘿!”武哥儿一边穿着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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