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  第506页

听了,反问米挚:“若女子为官,是要丁双方的忧了?”
  米挚道:“这是自然!”又讲人伦道理,言嫁为人妇,本来就应该老实呆在家里的。既然逞强要出来,就得担得起这些责任,担不起担子,那就老实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好了。
  说完,还有一丝得意——刚才颜神佑一直很沉默来的。
  颜神佑听米挚说完了,又问道:“女子只有做得到这些,才可为官的?”
  米挚重重地一点头:“对!”
  【完喽!连打嘴仗都不会,你还做什么丞相呀?傻货呀,你被绕进去了!】蒋熙想给这个二百五点个蜡。听起来是女人吃亏,得丁婆家、娘家两头四个老人的忧。可是呢,颜神佑这么一绕,就等于米挚亲口承认了女人也可以做官。
  礼法姑且不论,米挚也不是金口玉言,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单这一局,米挚就输了。
  果然,丰小娘子笑着点头:“是极是极!是该连夫家长辈的忧一块儿和丁一丁的。”
  米挚还没醒过味儿来,章垣已经知道不好了。等米挚咂摸出味道了,颜神佑已经笑得肠子都抽搐了:“米翁,想不到你是这般开明的呀!”
  米挚:……米挚活活气昏了过去。
  场面一片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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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昏了一个丞相,完全算不上丰功传绩,因为在第二天,真正的风暴,来了!
  御史余冼,参县令古贺侵夺民田、据屯田为己有。
  古贺,正是古尚书的亲侄子。
  

第296章 聪明的余冼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大周也不能免俗。颜神佑也没有办法立时就改变这种格局——大周也还是有种种荫职与后门。古尚书的虽然一直干着后勤工程的活儿,也是元老派中的一员,他的儿子,只要不疯不傻,妥妥的能混个不错的出身。古贺作为他的侄子,理所当然地也有各方面的优惠。
  因为不是亲儿子,古尚书又有亲子,古贺就无法从古尚书这里得到荫职。古尚书更是要他拿了自己的推荐信,去考来一个县令做。古尚书想得很好,朝廷的大趋势,或者说上意,是希望各家子弟能够有点出息,展现才华,给他争脸。自己的儿子已经有了不低的官职了,外甥也做了官,就剩下这么个侄子,当然要让他去考一考。古贺也算争气,又是古尚书的侄子,面试考官头先在他大伯家喝酒还是他给斟的酒呢。
  有这么个大伯,一路顺风地做了县令。做亲民官,在一个蓬勃向上的时代,是优差,主政一方,是给他发挥的舞台。做得好了,自可飞黄腾达。尤其古贺还背靠着古尚书,古尚书没有任职地方的经历,做丞相或许有困难,但是一个尚书,也够看的了。只要古贺不犯大错,三年一考评,混过几届,稳稳当当地能升做郡守。古尚书还年轻着呢,给他保驾护航到做刺史,又或者入中央混个三、四品的官时不成问题的。后面的路,就要他自己走了,走得好了,兴许比古尚书亲儿子都有前途。
  前提是……别作死!
  古贺偏偏就作了个大死!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就是,凡事建国之初,不但是最蓬勃向上的时期,还是法律最严明的时期。这个时期,党争或许看起来不激烈,大家都是为了国家好,可实际上能混过乱世存活,并且立于朝堂的人,大半比后世太平时期长大的”俊杰”的高深得过。朝堂争执,旧族一时失利,是因为对手太强、旧族轻敌。并不代表旧族就全是草包了。拍不翻你们老板,拍个喽啰还是绰绰有余的。更有甚者,还能通过拍翻古贺,打击古尚书。
  余冼提交的证据很充分,古贺到任不过数月,就收受贿赂,又篡改了籍簿。地方官不但不去查隐田隐户,反而自己隐瞒田产。如果只是这样,古贺也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在大家都会做的事情”而已。坑爹的是,他还吞了一些军屯的田地。
  这就犯了大忌了。军屯,现在就是为了打击旧族坞堡势力而大力推广的。破坏军屯,那就是破坏国策,必须从严的。余冼也着重指出了这一点,并且指出了一个更要命的问题:古贺的伯父任工部尚书,军屯这个事儿呢,是户部、兵部、工部一起搞的——因为涉及的情况比较复杂,军士及其家眷是劳动力和受益者是兵部的业务,配套设施如水利灌溉需要工部,最后的户籍和地契等等需要户部造册存档。
  工部尚书,就是古贺的亲伯父。你说古尚书不知情,谁信?古尚书虽然不是古贺的爹,却也被他坑了个结实!
  李彦是负责这天值班、分拣奏章的,但是御史的奏章是不能扣的,顶多你是丞相,能早点知道,仅此而已!泄漏奏折内容、私自扣押奏折,这个丞相不说当到头了,也要被参劾、也要失去圣心。李彦只能将奏折原模原样给呈上去,只不过将次序给调了一下,将余冼的奏折压倒下面。然后火速跑去隔壁办公室跟颜神佑商量:好得快点想个办法!古贺随便他去死!古尚书还是要保上一保的。如果古尚书也参与进去了,那个账以后再算。反正眼下不能被这些人扩大打击面!否则连户部的方章都要被拖下水了!
  又有,这些只是小节,余冼的奏章最可怕的反而不是什么参奏隐田。而是由古贺引发的一个话题:考试选出来的官,品德是没有保证的,古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理解朝廷人才缺乏、希望为官皆有能力的心情,但是,在任命之前,还是要考察其人品的。请朝廷不要完全抛弃品评人物、以此选官的传统!
  颜神佑正在看着地图和一溜的名单,琢磨着姜云和阿婉回来了,阿婉那里好说,她的职位是朝廷默认安抚山民的,拿不走。姜云那个广州刺史就必须有人接任了。一两个月没有长官还凑合,时间长了,怎么也不像话。这事儿又不像丞相,一字摆开六七个,少一两个照样干活。一州就只有一个刺史,岂可长缺?
  照颜神佑的估计,这个竞争会很激烈,广州虽然地处偏远,物产还是很丰富的。大周之兴,在广州昂州,也是下了大力气经营的。如今虽然比旧京周边、青州、冀州等地有所不如,确也不是以往的蛮荒之地了。广州昂州对于颜神佑的意义更为重大——那里的风气开放!如果这两块地方落到个保守派的手里,搞一些她不乐见的”教化”,颜神佑就算哭瞎了眼,也找不回当初的优势了!
  抢!一定要抢到手!颜神佑下过决心,开始筛选人选。以她的心意,最好是自己人去,小娘子最佳。可惜除了她家姐妹,其他的女人想掌一州权柄,无异痴人说梦。颜静娴看起来倒是合适了,经验积累得也差不多了。但是夫妻两个,天南海北,孩子还小,也有点不像话。也需要避嫌。一家掌两州,怎么看都不是优化结构后的朝廷该做的任命。
  那就退而求其次好了,颜神佑默默地想,至少不能把大好的地方让旧族之人拿到手。中间派?现在的朝廷,谁是中间派可能性?要不……颜神佑眼睛一亮,颜希仁不是做过益州刺史的么?!又是宗室,又有经验,最妙的是,他的王妃张氏也是个”痛快人”!大周宗室的人数,眼下虽然不多,以后肯定会呈几何级数增长的,难道都要拘在京城荣养不成?!得让他们干活!从现在开始!也显得皇帝信任自家人。对了,兵部尚书也出缺了,虽然听起来也是武职,胜在地位足够高,也是要抢破头的。与其给别人,不如请四叔颜渊之能者多劳。
  想好了,命人将地图收一收:”笔墨伺候!”阿琴才上来往砚台里舀了点水,李彦就急匆匆地进来了:”殿下!”
  颜神佑笔还没有拿起来,见他一脸严肃,忙起身相迎。阿琴生怕她的肚子有意外,放下手里的活计,搀着她。颜神佑问道:”我看丞相面有忧色,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李彦点点头:”难倒是不难,却须得与殿下说一声。此事眼下还要保密。”
  颜神佑一伸手:”李翁,请坐。慢慢说,不急在一时。”
  李彦道:”也是,现在着急已然是晚了。恐怕有人已经筹划许久了,就等着揭盅,好给我等致命一击呢——殿下可知,御史余冼是何等样人?”
  颜神佑想了一下,道:”我与他倒是没有打过交道,只是前两年,和六郎北上的时候,见过他的哥哥余道衡。余道衡么……有些可厌!其兄虽然可厌,却不足为虑,为何李翁特特来说其弟?”
  ”龙生九子,种种不同,纵是一母同胞,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颜神佑来了兴趣:”怎么说?这个余冼,听唐伯父说,平日里也不显山,也不露水,难道他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也差不多了。”李彦凑近了,将奏折的事情对颜神佑说了,且说,”此事拦不得。可也要有应对才行,不能让三部都被拖下水。”
  颜神佑问道:”这个余冼,是怎么知道古贺侵吞军屯的?还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么?还是要核实一下的!起再有,余冼一人参了三部,与素日表现不符,他是疯了,还是背后有人?”
  李彦道:”殿下所言甚是,只是,殿下想,到了如今这个份儿上……”没点把握,谁会凑上来找虐?
  颜神佑道:”那也不对,侵吞民田,可以说有人告状。军屯的事情,他是从哪里知道的?谁告诉他的?还一千三百五十七亩?!这么准?查!一定要查!真没有人指使?”
  ”依我看,他就要能够指使旁人了。老米那里,他从不登门的,虽是旧族,却不预游乐,与长安旧族等人也只是泛泛之交。这世上,真是能者辈出,后生可畏呀!殿下,一定要保住古、方!至于古贺,如果罪证确凿,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这样不长脸的东西,也是该依法论罪的!”
  颜神佑道:”好!”答得毫不犹豫!她也气坏了!李彦听她吩咐一个妇人,去调卷宗,凡与屯田有关之人、能接触到军屯资料之人,名单都搞一份来。李彦见她做得有章法,便说:”臣请殿下再查一查古、方二人,是否也有侵夺百姓田产等事,以免被动。”
  颜神佑答允了,有提醒李彦:”此事先不要告诉古尚书。对其他人也不要讲。”
  李彦道:”这是自然!余冼说的回复品评人物以取贤任官之事,又该如何应对?”
  ”谁又比谁干净几分呢?岂能因噎废食?再者,世上还是有操守的人多一些吧?”
  李彦道:”这是自然!要论人品,还轮不到开门售主之辈指手画脚!”
  当下两人分头行事,李彦盯着旧族和米挚,颜神佑这里,倒是没有发想古尚书与方章等人有什么不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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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余冼的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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