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  第504页

被集火。生活作风问题不好明着说,就暗地里传些小话什么的。面儿上就是不配合工作。
  御史台这个地方,是颜神佑千挑万选给丰小娘子的,这地方就有一个好处:没兵也能干活!底下人不配合?没关系,你的主要职能就要搞监督,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参人!
  丰小娘子左一本、右一本,她的记性绝佳,当庭骂过她的人她心里都有一本账。你骂我,我参你。看她不顺眼的,以旧族居多——南方新贵元老们早习惯了昂州女子参政的模式。众所周知的,旧族家大业大、人又多,锦绣庭园,谁也不能说里面没有藏污纳垢之所。
  又有,旧族在战乱里损失惨重,大周立国,并没有依旧姓氏,给予特权——全国有特权的唯有颜氏一族而已。然而国家百废待兴,难免要用到旧族。内里固然有正人君子,树大当然也会有枯枝。
  丰小娘子出身旧族,父母耿直,该教的内容也没少教给她。比如收隐户啊,逃个税啊,收个隐田啊……之类的。她的嗅觉又很敏锐,一气参了几个骂了她的人,将人参得哑了火,不得不开小会,琢磨着下一步。
  丰小娘子也不去惹众怒,见好就收,转过头来就参了王芸的未婚夫家——她还是不忍王芸落到奇怪的人手里。
  王芸这个婚姻,纯是夫家跟她叔父买来的。旧族势颓,好些人家没落穷困了起来。如窦氏这样的,自然是该怎么着怎么着。像王氏这样的,又要摆架子装门面,又没了多少经济来源,就将脑筋往奇怪的地方动了。
  当此之时,旧族还要些脸面,不好公然买卖婚姻的。世人虽赞王芸是个贤媛,便是米挚,也没有那个魄力为族中子弟娶她为妇——王家是真的附逆了来的。王叔父寻摸了半天,选中了一个旧族眼里的暴发户。这世上,终究是为官做宰的人,只要家境殷实,那就好。这家人姓贺,脑筋极灵活,能在乱世里置下家业,又眼见族中子弟做官无望——文化水平不够,索性出了好大一注钱,求与另一个没落了个旧族靖阳的贺氏联了宗,也充作贺氏的子弟。再出一笔钱,求娶了王芸做儿媳妇。
  丰小娘子虽不喜王芸,却同情她一个女子落到这样的夫家手里恐怕没什么共同语言,非得憋屈死不可,索性将这“买祖宗”的事情挑破。扇了贺氏好大一记耳光。
  此事一出,连旧族也不齿王芸叔父,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王芸自己个儿不要了爵位,更重要的是,丢了承嗣的身份,就是寻常的女子,父母俱亡,由得由着叔父代行父职。救得她一回,救不得她一世。旧族自己,也不肯招惹王芸叔父这样的人,只好将她空耗。
  借着米挚的寿酒,志同道合之人一面吃酒一面感叹,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又说:“先不要理这些小娘子了,看她们眼下也做不出什么来。趁着齐国无暇分身,先正一正这士庶的风气才好。若非政事堂只知阿谀,何至于令丰氏为官?”颜神佑等女人虽然讨厌,毕竟势单力薄。南方元老系就不一样了……
  众人听罢,恍然大悟:跟几个还没成气候的女人啰嗦什么呢?政事堂那个票投的!早早让自己的人打入政事堂,才能从根本上遏制这种不良的风气!可不能咱们跟几个女人对掐,让这群暴发户趁机发展了势力呀!
  话才起了个头,就被米挚给岔开了,这样的话题,必须在书房里秘议才好。几个看起来有头脑的人往米挚的书房里去,说了半晌的话,才定下一计,要撕开元老系的防御,狠狠地拖几个人下水才好!
  才议完,已是更深露重,宵禁也开始了,米挚便留众人在他家歇息,明早一起去早朝。
  要动元老系,就不能像与女人对阵那般的随意了,须得准备。似方铎等人回去四处搜罗元老系的黑材料的当口,姜戎递了个折子——蒋氏死了,他得丁忧。
  姜戎弟兄仨与妹夫关系一向不错,早朝又出了大力,如今各居高位,姜戎更是丞相之尊。他们三个一起丁忧,便有各方势力,希望能够借此小小地洗一次牌。
 

第295章 摊牌与反击
  自打大周迁都到了长安,还没正经遇到什么重要的白事。连皇帝的万年吉地都是刚刚选好,规模建制都还在制定中,就更不要说其他人的了。蒋氏死得,未免有些仓促。
  米挚怀揣与一干女官死磕到底、让南方元老系知道点厉害的决心,忙得团团转的当口,还得加班加点,早早地将自上而下不同等级的陵墓规格给定下来,呈送御览。恨不得颜肃之当时就批准,好命有司去准备,他好脱开身去,趁机会谋划一下抢地盘的事儿。
  岂料颜肃之对这位老岳母尊敬得很,非要让他再改一改规定,把规模再提高一点。
  米挚是个认死理的人,认为一品的墓地规格已经可以了,蒋氏又不是颜肃之的妈,不能再抬高了。他又暂且扔下了旁的事儿,跟有颜肃之抬了一回杠。最后还是李彦当机立断,以为一品的规格就定这样,但是颜肃之可以再格外加恩。
  这才算是解决了问题。
  颜肃之自己是想去参加岳母的葬礼的,这个就有一点出格,李彦也踌躇着劝他不要过去。颜神佑便主动请缨,代表颜肃之过去致奠。这等事,六郎也不大方便派过去的。姜氏三子一女,论起来颜神佑对蒋氏的感情最深。在她的印象里“慈爱祖母”这么个形象,一直就是蒋氏。楚氏是人生导师,是女王BOSS,但是与“慈爱”这个词,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差距。
  颜肃之犹豫片刻也答应了,这个意见却被姜戎那里给打了回来:蒋氏临终有遗命,让他劝一劝颜神佑,已经有了身子的人了,不要到丧门灵堂这里来,恐有冲撞。
  颜肃之的心在女儿和岳母中间拉锯一回,决定听从岳母的意见。
  颜神佑却是执拗,认为这种忌讳绝属胡扯,一瞪眼:“我外婆就算是老去了,也不会害我。”说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拿一双朦胧泪眼去看她爹,希望苦肉计能够成功。
  岂料颜肃之的心终究是偏的,苦哈哈地对颜神佑道:“祖宗,你就听一回话吧,啊?”
  见颜神佑擦擦眼泪,有点要翻脸的趋势了,颜肃之当机立断:“让驸马去!你去昭阳殿陪你阿娘去。”
  亲妈和外婆,颜神佑掂量了一下,跟颜肃之讨价还价:“那送殡的时候?”
  颜肃之道:“路边呆着。”
  父女俩跟进了菜市场似的来回砍价,旁人一直不吭声,等说完了,李彦才慢吞吞地道:“殿下还是去的好。”
  颜神佑眼中透出惊喜来,颜肃之严肃地问道:“先生也这么说?”
  李彦答得极慢:“夫人与皇后向来亲厚,帝后与东宫不便出宫,公主再不出现,恐于物议有碍,于公主不利。”
  颜肃之皱起了眉头:“要不就我去!”
  李彦道:“不可。如今的局势,暗流汹涌,陛下若是心怜姜氏,就别将他们往风口浪尖儿上推。”
  颜肃之看看颜神佑,见这位祖宗一脸的跃跃欲试,不得不叮嘱一句:“你不要太耗神才好。”
  颜神佑痛快地答应了:“我去送送外婆,要耗的什么神?那什么,我去看外婆,阿爹要不要向舅舅他们带什么话儿?”
  颜肃之先被岳母的死讯给震了一下,又被闺女胡搅蛮缠了好一阵儿,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的,张口就问:“啊?”
  李彦提醒道:“夫人薨了,姜戎兄弟子侄,俱要丁忧了呀。”皇帝讲究个以孝治天下,上行下效,教化之功。更因为旧族风气,死讲这些宗法礼仪,姜戎同意女儿做官,顶多被骂荒唐,他还照样做他的丞相。要是不守母丧,他就连人都不要做了,等着被骂到死吧。许多人出于对父母的感情,即便被夺情了,宁愿弃官不做,也得结庐守墓的。时人重礼法,与那些为了升迁,隐瞒父母死讯的“文官清流”绝是一个道德水平线的生物。
  姜戎弟兄仨要守孝三年,这个没得商量,子侄辈居一年丧。姜氏乃是旧族著姓,以节烈忠孝著称,就算颜肃之要夺情,姜家人也不能接受。姜戎不做丞相了,颜肃之依旧惯例,要问他一句:你觉得谁接替你合适呀?
  颜肃之比李彦想得有魄力,将手一挥:“谁说走一个丞相就要即时再添一个的?要七个丞相做甚?便是为了不必滥竽充数。”
  原来还有这么个意思?李彦带一点佩服地看了颜神佑一眼:干得漂亮!
  颜神佑:……老李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呢?
  她本来的打算,是让颜肃之说些安慰的话她给捎过去的,现在好了,搞到丁忧出缺上头去了。不止她舅舅和表哥要丁成,她还有个表姐姜宗也在做官,她丁是不丁呢?颜神佑脚都抬起来了,又收了回去,诚心诚意地向颜肃之请教了这么个问题。
  颜肃之挠一挠头,求救似地望着李彦。李彦也有点懵:这事儿以前没遇到过啊!李半仙头一回觉得,女人当官这事儿,它确实有那么一点麻烦。只得含糊地道:“此事还要再议的,不妨命姜宗暂时停职。反正……她也是要请假去奔丧的。”
  颜神佑心头一沉,想起外婆死了,自己还又遇这么个大难题,更萎了。看得颜肃之心惊胆战的:“你要不方便,就甭去了,啊?”
  颜神佑飞快地打起精神:“没事儿,我去的。按例赐的钱帛之外,阿爹阿娘不再助奠么?还有六郎那里,都照着份子来罢。”
  颜肃之道:“对对对,你且等一等,一同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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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神佑是被山璞一路护送到了姜府的。
  姜家外面拴马柱上已经拴满了马,乘车来的人也不少,将路都堵了。姜家不得不分派了人来,与杜黎派来的京兆府的衙役们一起维持一下秩序,先将车都挪到外面路上排上,给后来吊唁的人让出通路来。
  颜神佑的车很显眼,更显眼的是她的护卫。一路行来,马车走避,颜神佑很顺利就到了姜府门前。到了一看,姜府门前还是有车的,她略瞄一眼,就认出这里面有丞相的车驾。估计是蒋熙的。她都快要忘了,蒋熙是姜戎的亲舅舅,年纪比蒋氏还要长上数岁。亲妹子走了,估计他心里也难受。
  颜神佑是被姜家开了中门迎进去的,去了也不是女眷接待,而是姜戎亲自接待。颜神佑在宫里已经哭过一场,一路上情绪平复了不少,不想一见这满目素白、哭声震天,又勾起她的伤心事来了,脚一软,又哭了起来。
  山璞揽着她往内走,口里还劝道:“你且将宫中旨意颁了再哭。”
  这一打岔,颜神佑哭势一顿,招过几个宫奴来,有兴庆宫里赐出的,也有昭阳殿里赐出的,颜肃之又再添了个份子。随行的还有东宫的王大郎,也携了六郎的奠仪过来。八郎、九郎年纪尚幼,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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