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天下子民!”
这时董遵诲的声音在马蹄声中隐约传来:“为皇帝而战!”千军激愤,顿时一阵恢弘的呐喊:“为皇帝而战……”
在辽阔的天地之间,尽情发泄情绪的人们高喊之时,两军黑压压的阵线正以看得见的速度急剧地缩短!两边的战马都进入了高速冲锋阶段,这种速度每个时辰一百多里,每一弹指(秒)就是十步远,就算相距一里地,相互对冲也不过是拂袖之间就能短兵相接!
最前排的将士已经能看见敌军的脸,和长枪上飘扬的红缨。
充满恐惧与紧张的情绪在飞驰之中极度绷紧,所有人都进入了生死的电光火石之间。后面的人群里武将怒吼道:“杀契丹的走狗!杀!”“大丈夫战死沙场,英魂万年不散……”
箭矢在满空飞起。刹那之间,“砰砰砰……”沉重的巨响在四下响起,战马竟然直接对撞!
周军前方不顾性命地直接冲锋,虽然北汉的骑兵想躲闪,战马也会害怕,但高速之下躲不了,左右全是人马。冲撞之下,有的人是直接朝空中飞!
惨叫声、马的嘶鸣响彻一片,地面上尘土滚滚,还没死的战马四肢在灰尘里痛苦地挣扎。在铁与血之间,火花一闪,铁枪撞在板甲上的金属撕裂声叫人牙酸,鲜血像雨点一样飞溅。
一个胸甲上全是血污、插着许多箭矢的周军骑兵,右臂也伤了,连兵器都丢了,“万岁!”他大吼着踢马向一个迎面冲来的敌军骑兵冲撞过去,大张嘴面部已经扭曲。对面的北汉骑兵也在巨大的喊声中大吼,急忙提起樱枪对准那人一枪刺过去,“哐”地一声巨响,在战马冲刺的速度下,枪头刺穿了板甲下方的锁子甲,插进了那人的腹部!但战马的肩部也猛烈地撞在一起,周军伤兵凭借惯性扑到了北汉士卒身上,俩人都惨叫着落下马去。
打前锋的武将周通(教郭绍射箭的老师)随后亲身冲到,连他自己也被看到的场面惊了,第一波骑兵已经折损大半,战场上人马双亡的状况不在少数,惨烈无比,剩下洞穿至北汉军马兵的纵深。
周通鼓着眼睛,紧紧握着长枪,在这一刻,他产生不了丝毫退却的念头,不能辜负已经舍命冲锋的兄弟!马蹄仍旧在轰鸣,周通大喊道:“为国舍命,正在今日!”遂率铁甲亲兵直冲而去。
当是时左翼的年轻主将董遵诲也亲率马兵从内侧反攻敌军大股马队。董遵诲手持黄金宝石装饰的良弓,全身厚重的精良铁甲,但无论他怎么出身高贵,此刻,只有野蛮粗狂的杀戮,只有满眼的尘土、枯草与荒漠!
繁华的东京都市已经在遥远的地方,丝竹管弦已经不再,只有马蹄声和嘶喊!董遵诲大喝道:“强者生、弱者亡!”
席卷的马队,像一条条奔腾的泥石流一样在四下奔涌,两股方向相反的马兵靠近插肩而过,顿时弓弦像炸豌豆一样噼里啪啦响成一片,箭如雨下。
董遵诲娴熟地拈弓搭箭,此刻敌军马群在前侧斜冲,比正面还完美的角度!有双方战马的速度,弓箭的杀伤力更大,而且从斜侧射过去,乱射都能射到人。
董遵诲的身体在马上十分端正,开弓的动作充满了力量的优美感,拉满弓坐在马上的姿势微微停顿,他的身影好像一尊雕像!“啪!”很清楚地看到他的目标应声落马,十分准确。出身武将世家从小就受良好训练的年轻武将,每一个动作都有章法,十分有效。
骑射轻骑和冲阵的马军不同,他们不止需要不畏死的勇气,作为远程还要沉得住气、保持体力的续航。董遵诲的亲兵的动作虽然前后不同,但动作过程几乎都是一样的,为了节省体力优秀的骑射手没有一丁点多余的花俏动作。
人群里双方都不断有大量的骑士落马,骑兵队伍增添了许多跟着军队奔跑的空马。这种较量,近距离骑射,双方都有高速的马匹速度,弓箭穿甲能力极强!北汉军骑兵损失非常惨重,周军骑兵虽然也是轻骑,但人是装备了板甲的、连马的重要部位也有皮甲防护,周军的板甲一般穿不了,但此时中了强弓照样会被射穿。
“叮”地一声金属撞击声,董遵诲明显地感觉到肩头一重,但他连看也没看一眼,沉住气将取出来的箭矢张弓搭弦,抓紧此刻的交锋连续骑射。
左翼已经战成一团,北汉军本来意图以优势的展开包抄周军侧翼。但周军反而发动反冲,骑兵战术机动很强,作战时一直在运动,不是那么容易被包抄的。此刻,整片旷野上仿佛一个大漩涡一般,双方的马兵都在来回冲杀,不是大混战,却已是犬牙交错。
……正面,史彦超也不哆嗦,甚至完全不管战术。他已经率军从正面直接进攻北汉军的中央步兵方阵!
轰轰轰……北汉军士卒的正前方,一群重甲骑兵滚滚而来,连马都有铁甲!那种铁蹄践踏在地上的轰鸣,那种恐怖的气势,拿着长枪的北汉军步卒心里的感觉难以言表,这种时候,人们会本能地质疑血肉之躯是不是能稳在这里挡得住铁骑洪流?!
但部署在前面的通常都是重甲精兵,北汉军步兵方阵仍旧稳在那里准备迎敌。第一排是拿着方盾和长矛的士卒,方盾放在地上,长矛架在盾牌上方;第二排从行列中间的空隙把长枪伸出来,长枪尾部靠地面,用脚顶着,众军跨马步稳住长枪;第三排也伸出长枪,不过伸出的部位就近一些。三排错落排列,让方阵前方好像长满了铁刺的巨大机器一样。
北方地区,铁骑纵横,骑兵作为最强兵种,从来都是最被重视和防范的对象;各国也有不少步兵,但步兵防范骑兵比南方要注重多了!
方阵已经做好准备,前面的洪流由远及近,由慢及快,野蛮地涌了过来。“呀……啊……”周军马兵还没冲到,北汉军中已经发出撕声的喊叫。人在极度紧张的极端心理压力下,会忍不住吼出声来。
“后退半步者斩!”武将举起刀,沙哑着嗓子指着前方马上就要冲来的铁骑,大声喊叫,“斩获重骑者,重赏!”
第五百五十一章 伏击(三)
此刻的人们已经失去正常的表现,各种走音的怪异喊叫在人群里响起,好像是疯了一样。恐怕任谁站在正在奔腾的武装到牙齿的铁骑面前,都没法保持风度!
空中忽然飞来了黑影!是伴着战马的冲锋,猛力投掷之下的铁枪!
“砰砰哐当……”铁枪纷纷穿进了阵营!站在后面的一个北汉军士卒,也亲眼看到了一铁枪飞来,一声巨响,那铁枪竟然撞穿了方盾!然后还破了第一排士卒身上的盔甲和身体,血淋淋的枪头从背后冒出来。目视这场面的人的心口才发颤,铁枪把盾牌和人的躯干都穿在了一起。
“杀!杀杀!”暴戾的吼叫震耳欲聋,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听到“砰”地一声巨响。后面那士卒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黑重重的一骑巨大的人马就近撞了上来!密集的步兵队列,虽然铁枪投掷对阵列造成了一些破坏,但北汉军阵型没有被气势动摇,枪阵依旧保持着防御队形。
“厮!”战马的嘶鸣,厚重的撞击声,金属的摩擦声,在尘土中甚至看到了火花!那个北汉士卒瞪圆了眼睛,他没有看错,周军铁骑是直接撞上来的!最后时刻被驱驰冲锋的战马止不住马蹄!一仗长的长枪刺穿了马身上的马具,战马像是被几支长枪串起来了一样,空中腾起的黄土都仿佛被血雾染红了。
但是,长枪依旧没有挡住人马,鲜血飞溅的重骑超过一千斤,最后还顶着长枪阵撞进来一段距离,然后摔在地上向前一拖!马背上的骑兵则哐当摔在地上,滚了老远。惨叫声四下响起,不是冲进来的骑兵在叫!那人恐怕死得不能再死了,是被披甲的马匹撞上碾压的步兵。
北汉军这种长枪方阵很难被骑兵击破,但是他们很少见识重骑直接冲方阵。
刹那之间,还是武将反应最快,有人大喊道:“后面的补上!快把长枪扶起来,不然都得死!”
这里的北汉军士卒都是经历过战阵有经验的精兵,当然明白步兵被重骑冲散阵营是什么下场,但是……后方侧后那个士卒就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超长长枪,他瞪圆了双目,愣是走不动路,怎么也没法上前两步,仅仅两步!谁不怕?那士卒感觉很窒息,不能呼吸!他的胸口在擂鼓,手真实地在抖,手里的枪像筛糠一样颤动,竟连牙关也“咯咯”直响。他不想这样的,但身体真是不受控制!
“吾皇万岁!”忽然一声喊,前侧又一重骑像一座小山一样扑来!周军前锋整体都没减速,那骑士冲到阵前,要么冲长枪阵线,要么被后面来不及减速的周军重骑冲撞。
“哐……轰……啊!”
阵线的豁口极大,已经来不及补救,片刻之后,后续的铁骑就冲到。一骑率先突入,高头大马上,斗篷高高荡起,战袍下的板甲在蒙灰的空气中程亮,手里的樱枪、菱形锋利的枪头泛着冰冷的寒光,居高临下的铁甲骑兵,仿佛像阎罗殿里跑出来的鬼神!马蹄的轰鸣叫人们心坎发颤。
冲进去的不止一骑,而是抱团成股的马队。只不过速度太快,有人冲得太前。率先一骑一侧身,一枪刺进了一个士卒的肩颈,利器在甲胄上摩擦,插进血肉的闷响十分可怕。骑兵过来,照面都是一招,无论谁死,都会插肩而过。
“杀!”怒吼声在兵器甩起的血花一起飞扬。
前面的北汉军士卒,此时才是真正的血肉之躯抵挡铁骑!靠近者可能被杀戮,阻挡者必被铁马冲撞践踏。步兵士卒发出恐惧的叫声,情不自禁地后退,此时人们的汗毛几乎都竖起来,谁还能顾着行列?!
终于一个大汉巧妙地冲到一骑的前侧,拿长枪对准一骑捅去!战马的冲刺速度反而葬送了骑士,他撞在枪头上,腹部的甲胄被长枪洞穿,惨叫着摔落下马。立刻有后面的一骑踏了过来,离得太近战马也避不开,一马掌踏在那人的身上,顿时叫声更加瘆人。
但是在这种骇人场面下,敢上去迎战冲刺中的铁骑的人很少很少,这个方阵立刻崩了!混乱的步兵面对骑兵,神仙也救不了。
周军中路前锋打这股步兵方阵,是从正面硬碰。而且史彦超部连一次进攻都没被挡住,他们直接打穿北汉军方阵!混乱的步兵四散逃跑,除了逃跑没有别的办法。
旷野上,正中央前方乱作一团,一大团尘雾裹挟着纷乱的人群,就好像是整齐的方阵遭遇了龙卷风被刮飞了一样。周军大股骑兵直穿而入,所到之处,干燥的黄土被大量的马蹄踏起烟尘,就像是火势在向中心蔓延!而那些尘土就好像浓烟。
史彦超击破了最前方的精锐方阵,打纵深的步兵方阵更是如同摧古拉朽,他们是从每个的方阵的两翼包抄冲刺,中招的步兵一打就是崩溃。兵锋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