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结果回到京城后,二叔被人参了一本,说他有攀附王府的嫌疑。谁都知道咱们家跟东平王府是亲戚,这罪名就是个笑话,但那时候皇上正不待见东平王爷呢,就连累二叔贬了官。这事儿你们都是听说过的吧?”
柳四太爷等人都点头:“听说过。”其中一人道:“不是说后来又升回去了?几个月前还又升到了大学士?皇上跟老二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又是姻亲,便是一时生了气,过后气消了就没事了。”
柳东行轻笑:“皇家的人,生个小气,天下都要抖一抖的。二叔再能干,也挡不住东平王府那边太会惹祸啊!听说东平王一家子不知为什么跟皇上顶起牛来了,闹得最后被勒令速回藩地,不许在京城多待,结果他们还不消停,听说常常向太后告皇上的状。皇上气得呀……又不好治亲弟弟的罪,只好拿别人撒气。二叔就是被大姑姑给连累了,加上身上本来就不干净,被几个御史揪住错处参了又参,他一时恼了,想着上本辞官,可以提醒一下皇上,让皇上念在多年清分上,治那几个御史的罪,没想到皇上二话不说就准奏了,他又不能反口,只好就这么认了。”
柳四太爷等人都睁大了眼,纷纷说:“老二怎么能这样糊涂呢?!”
“是呀,辞官的话是能随便说出口的么?皇上那是什么人呀?金口玉言,跟皇上玩心眼,这下自作自受了吧?“
“我看啊,他这是猪油蒙了心,以为皇上会看在多年情分上拉他一把的,也不想想,他既让身上不干净,人家御史参他也是正理,他不寻思着好好认罪,求皇上开恩,居然还想对付人家,有这样的结果,那就是活该!”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柳东行忍住嘴边的笑意,叹了口气:“二叔恐怕也正后悔着呢,但这种事是回头要吃的,皇上都开了金口,二叔再不情愿,也只能回归故里了。四爷爷、七爷爷、八爷爷,众位叔叔们,等二叔回来了,你们可别再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了,只要心里有数就成。”
众人忙应了,只是个人个有思量,柳四太爷倒是担心另一件事:“你二叔要辞官归乡,倒也没什么,但他会不会留下什么麻烦是呀?不是说有御史捉住了他的错处么?到底是什么罪名?不会连累族人吧?”
柳东行安抚他道:“没事的,四爷爷,二叔的罪名虽然不少,但皇上金口玉言许他辞官,就是放过的意思了。只要他以后安安分分的,念在那几十年情分上,皇上也不会为难他。只是他到底是待罪之身,外人不知道,还会敬着他是朝中老臣,咱们族里自个儿清楚,还是不要打着他的名号在外头惹事的好,不然一不小心引火上身,他可是没那本事保咱们的。”
众人又纷纷应了,接着便是一番长吁短叹,感叹着柳家有史以来爬得最高的柳复,仕途就这样被断了,皇帝发了话的,恐怕将来很难再起复了吧?不过这样也好,这柳老二仗着自己官做得大,不把族人长辈放在眼里,如今没了官职,正好压一压他的气焰。
有一位叔叔试探着问:“行哥儿,你二叔既然不成了,这长房的当家之位,你要不要拿回来?再怎么说,咱们柳家也是恒安有名的书香门第,老祖宗传下来的名声,怎能叫个有罪的人给玷污了呢?”
众人齐齐一愣,接着便反应过来了,面面相觑。柳四老爷道:“这话说得有些道理,行哥儿,你是柳家长房正儿八经的长子嫡孙,论理比你二叔和弟弟更名正言顺,从前你年纪小,没人撑腰,倒也罢了,如今你也是官了,合该正名才是。”
柳东行怔了怔,笑道:“这就不必了,二叔在京城做官,还要挂着族长之职,结果只能把族务交给二婶和四叔四谂管着,弄得一塌糊涂,我如今领着武职,只有比他更忙的,没得误了族里的正事儿。再说,我都已经分家出来了,怎么好跟本家争呢?只要族里知道我的身份就好。”
柳四太爷闻言便板起了脸:“说起这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臭小子,好好的怎么就答应你二叔分家了呢?!你以为分家出来,就能自在了?你二叔的心计深着呢!算计了你,你都不知道!别的不说,只说你那媳妇,你明知道她是你二婶的娘家人,怎么就答应了呢?!”
柳东行正色道:“四爷爷,我娘子虽然也姓顾,但跟二婶不是一路人,她娘家跟二婶娘家是隔房的,向来有些不对付。”
“你还哄我?!”柳四太爷拍桌,“你的亲事,就是你二婶做主定下的!若不是信得过的人,她能把娘家侄女说给你?!再说了,顾家女儿都不好生养,你二婶过门几十年,就只生了宁哥儿一个,原本还怀了一个,偏没福气,掉了。人又不贤良,对着你二叔屋里的妾大呼小叫的,一点大家风范都没有。以前你二叔也纳过几个小的,怀了孩子,都不明不白地没了,当中还有男胎!这事儿族里谁不知道?你娶谁嫁女儿不行?偏要挑她家!我都跟你说了,已经给你相好了,就是你祖母娘家的侄孙女儿,年纪正合适,模样好,身体好,知书识礼的,与你正般配,叫你不要听你二婶的话,结果你二话不说,赶在出征前把人娶了,弄得我现在都不好跟人家姑娘交代!”
柳东行有些无奈:“四爷爷,娘子的为人我是打听过的,况且我那时都要出征了,随时都有可能在战场上丢了性命,但她还是二话不说嫁给我了。就冲这一点,我就不能辜负了她!”
柳八太爷也劝柳四太爷:‘四哥,我瞧行哥儿媳妇不错。温柔和顺,又恭敬知礼,你昨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没脸,今儿她还是对你恭恭敬敬的,行哥儿也说了,他当日有可能要送命的,他媳妇也嫁过来了,一个不好,是要守寡的呀!就冲这一点,就极难得了!”
柳四太爷却还是气呼呼的,柳七太爷便对柳东行道:“你也别怨你四爷爷,他为了你的亲事真是操碎了心。当年容家几乎不剩什么人了,好不容易寻到了你祖母的几位堂叔,他们也有几个女儿,但都不算出挑,唯有这一位,也是个孤女,无父无母的,却出落得端庄大方,瞧着模样也极像你祖母年轻时候的模样。我们几个老头子商量了,觉得这是你的好姻缘,把姑娘接回来,好生养着,就等着你回家来完婚的。没想到,你在外头定了亲不说,人也娶了,又考武举有做官的,如今还带着媳妇回来祭祖。人家姑娘的叔叔都来接人了,说要你四爷爷给个说法呢,你四爷爷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柳东行皱了眉头,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麻烦在等着他。
第三百三十五章 容氏族人
当柳东行为长辈们惹出来的麻烦郁闷时,文怡那边也迎来了一位客人,正是柳四太太。
柳四太太今日是有事来找她的:“那几个容家人说来都是当年太夫人的族侄,算不得亲近,一直是住在城西庄子上的,离恒安城有上百里地呢,因为离得远,平日来往也不多,但太夫人在世时,每年过节都没忘送礼过去,只是她老人家后来没了,方才断了往来。他们听说行哥儿如今有了出息,特地来看看他,可行哥儿如今有事要忙,你就替他见一见,若有难处,帮一把就是了。”
文怡端详她几眼,总觉得她说这话时的表情有此古怪,便笑说:“既然是亲戚,大老远的来了,自然是要见上一见的。只是我从前并没听相公说过有这几门亲戚,怕见了人要闹笑话,四婶能不能给我说说他们家的事?”
柳四太太干笑两声,神情纠结。
她自然知道容家人来的目的,东行如今可是个四品官,哪怕是武职,满恒安城也没出过几个四品以上的官儿来,别说外头的亲戚了,就是族里,也有不少人打他的主意。但容家人也太厚脸皮了,当初柳四太爷把姑娘接过来时,只说是收养的,虽有给东行配婚的意思,到底没有明言许诺。东行要上战场的消息传回来时,容家人还闹过一场,说不愿意让姑娘守寡。如今东行连老婆都娶了,衣锦还乡,他们倒要来讨说法了。容家虽出了太夫人这么个贤惠人,到底根基太浅,又没落多年了,子孙连廉耻都没有了,她身为柳家人,都不好意思认他们这家亲戚!
柳四太太再看了文怡一眼,心里犹豫不定。东行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呢?若是真的,那他就是眼下族里官职最高的人了,自家从前可没少跟着二嫂欺负他,怎么也得做些事,弥补一下跟这位侄儿的情份才行。
犹豫再三,柳四太太心一横,决定要向文怡卖个好,就冲她昨天看到的东行疼媳妇的模样,自己绝对不会吃亏!
文怡饶有兴致地看着柳四太太脸上的神情变幻,又悬犹豫,又是咬牙的,猜想对方到底在想什么。方才柳四太太的话,文怡也发现几处古怪的地方了,既然是容氏太夫人的族侄,又在她生前曾有过来往的,为何在她死后便彻底断了往来呢?再怎么说,柳家还有个东行在啊!她忽然记起当初在太平山上重遇柳东行时,他曾经咬牙切齿地提过亲戚与族人待他的不公,莫非这亲戚二字,指的就是容家人?或许还有蔡家人。东行之母蔡氏,也不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但东行从来就没提过外家的亲戚,兴许,也是在父母死后断了往来的。既然是这样,她对这些亲戚就用不着太上心了,只当个寻常亲戚打发了就是。
文怡拿定了主意,那边厢,柳四太太也下了决心,坦白道:“行哥儿媳妇,婶娘不瞒你,容家人来,其实是有缘故的?”将柳四大爷收养容家女欲许婚柳东行一事简单地说了出来,又道:“当初四老太爷原本是打算给行哥儿寻个家世模样品行都出挑的姑娘,结果一打听到容家有这么一个闺女在,就改了主意,但那时候,二嫂已经带着行哥儿往你们老家去了,这事儿就没成。后来行哥儿又是练武读兵书,又是考武举的,也曾写过信回来,说已经跟你订亲了。四老太爷当时很生气,非要行哥儿回来完婚,可又有消息传回来,说行哥儿中了武进士,被派上战场了。容家人知道就来说,不想让姑娘守寡,要带了姑娘回去,四老太爷把人骂走了,但过后就把婚事给压下不提了。”
文怡哪里知道有这么一桩事,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只说了两个字:“是么?”脑子里迅速闪过一句话:这情形怎么如此眼熟?
柳四太太悄悄打量着她的脸色,赔笑道:“其实,四老大爷不过就是有过这个打算,自打你跟行哥儿定了亲,又成了亲,我们都知道这婚事是不成了的。四老太爷就是老人家嘴碎些,其实并没有别的想法。若不是行哥儿这次回来祭祖,容家人听到消息,非要上门来追究,他老人家也不会旧事重提。”
文怡沉住气,冲她笑了笑:“没事,四婶不必担心,我心里明白。”心里冷哼一声,她还记得当年柳顾氏之所以要回娘家去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