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宅子里住了?这样也好,你既饿了,就先让人把饭菜做来。虽然好几家族人都嚷着要请你我去吃酒席,但这会子累极了,哪里有闲心去应酬?赶紧填饱肚子歇下吧,明儿还有事呢。”
柳东行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道:“娘子,四爷爷,只是对顾家女儿心有疑虑,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心。他老人家对我一向爱护,小时候别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只有他老人家,会在逢年过节时给我准备新衣,族里的兄弟欺负我了,他还让四奶奶给我送药。当年我去康城读书,也是他开了口,二叔才放我出去的。你就看在他老人家对我的关怀份上,别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吧?”
文怡微微一笑,柳四太爷方才不过是态度冷淡些,又不是公然斥责,虽然让她在族人面前丢了脸,但她还真没放在心上,反而还安慰柳东行:“没事儿,我早就听七婶说过了,不要紧的。他们本不认得我,是因为担心你,才会把我想成坏人。等日子长了,自然会明白我的本心。”
柳东行放下心来,再次拉起文怡的手往外走,无论文怡怎么挣,都不肯放开。他知道院子外头还有许多探头探脑的族人,但那又如何?这是他的妻子,是他在世上最亲近的家人,他要让他们看个清楚,再想着能在私底下给文怡眼色看!
文怡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面色微微羞红,但还是由得他去了。说真的,她并不在乎柳氏族人们的看法。她也是在世家大族里长大的,族人是怎么回事,她还不明白么?在顾氏族中,有那么多族人不把六房当一回事,明欺暗踩,她也把家业撑起来了,更何况是柳氏一族?
那位柳四太爷,固然是对东行有恩,多年来也一直对他支持爱护,但东行仍旧被压制着,连族产也未能分到,科举也不能考,所谓奸生子的名声也仍旧传出去了,可见这恩情也是有限的。说句难听点的话,顾氏长房对六房欺负得够厉害的了,但在翻脸前,每月的银米不曾少过一回,祖母卢老夫人生病时,于老夫人还会帮着请太医、送药材呢,遇到什么年节,礼物是绝对不少的,若是赶上长房大摆宴席,也不会忘了请六房一份。相比之下,这柳四太爷做的事比长房多么?只不过是与其他族人的漠视相比,他对柳东行的态度要和善许多罢了。文怡敬他是位长辈,感激他曾经的善意,会牢记礼节,时时尊敬,但绝不会因为他的冷淡,便让自己难过。至于其他族人,就更不用说了。
夫妻俩离开了小院,便在族人们的注视下住进了长房的宅子。这是一座五进的大宅,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年的光景,别说与柳东行小时候住的小院相比了,哪怕是与他们在京城羊肝儿胡同的宅子相比,也算得上崭新。
柳东行道:“这是二叔中举之后,姚氏太夫人主持着新建的宅子,因此新了些。老宅在衙尾呢,我祖母与爹娘原是在那里住着,只是他们过世后,这十来年里,便叫二叔拆分了,分给族中分家出来的年轻子弟住了,如今早已面目全非。
文怡默默地看着自己所在的这处院落,花木繁盛,雕廊画栋,而这不过是长房宅子的客院之一罢了,柳东行从平阴回来后,住的就是这里。一座客院都能如此精心打造,本家宅子反而不能保存下来,柳二叔分明是别有用心。文怡心知此时无声胜有声,只能轻抚丈夫的背部以示安慰。
柳东行反握住她的手:“没事,我只是一时感慨罢了。房子不过是死物,以房舍论正统,根本就是笑话,你等着瞧吧,明儿有好戏呢!”
夫妻俩在这座客院中将就一晚,第二日梳洗穿戴了,吃过早饭,齐齐往前院去,长房留守的管家仆妇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长房是柳复柳二叔当家,连仆人都已经习惯了欺压柳东行,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但私底下也是议论纷纷的。眼见着柳东行拉着文怡往正位上坐了,几个管家眼睛瞪得老大,互相交换着眼色,犹豫着不知派哪一个出面劝阻。
柳东行只当没看见,淡淡地道:“昨儿我吩咐了,要备三牲香烛,预备祭祖事宜,可都准备好了?”
一直静候在侧的舒平上前一步道:“回大爷话,小的昨儿请这里的管家帮忙置办,但管家们只说事忙,小的只好自个儿去衙上采买了,如今还只备得了香烛,三牲鲜果,怕是要等到晌午时分。”
柳东行点点头,正要说话,长房一个管家却被同伴们推上并:“行大爷,这…不合规矩吧?老爷不在场,您祭的哪门子祖呀?”
柳东行漫不经心地道:“我娶了媳妇,做了官,回乡祭祖还要二叔在场么?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
几个管家干笑着,又推了方才那人一把,那人只得说:“行大爷,若只是新媳妇入门倒罢了,您…您真的是只为了这两件事祭祖?”
柳东行笑了笑,扫了众人一眼:“我竟不知柳家子弟祭祖,几时连下人都能插手管了?若你们不放心,怕我会在祭祖时剥了你们老爷的面皮,我就再等几天又如何?横竖你们老爷很快就会回来了。他要告老回乡,自然也是要祭祖的,到时候,我做晚辈的就跟他一起祭了,也省得祖宗们生气!”
他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仿佛是在油锅里丢进了火星,瞬间让整个大院的人一片哗然。
第三百三十四章 柳氏族人(二)
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柳复辞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条柳巷,柳氏族人无不愕然。
柳家长房这一支,向来是族中最有权势的,不但世代都是族长,而且功名、官位都比别的房头强一些。柳大老太爷就是族中有史以来品级最高的官,柳复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因为他的官做得大,所以,尽管每一个族人都清楚,他是个扶正的妾生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奉他做了一族之长,除了在他夫妻对柳东行欺压太过时出头说几句,或是小打小闹地给他添点麻烦外,就没想过能真的把他从族长的位置上弄下来。直到柳七老爷升了六品,才有族人起了点小心思,觉得如果别的房头也出了大官,兴许就能把他比下去了,但那绝不是一年半载能办到的事。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人物,居然在壮年时便要辞官归乡?以柳复的年纪,再做上十年官都没问题啊!
大部分亲近柳复的族人便开始怀疑,这只是柳东行编造出来的谎言,是哄骗族人的。有的人说了:“那孩子从小在老二媳妇手底下没少受苦,咱们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但谁叫他没福气呢?小小年纪的,就死了爹娘,还生就那么个阴沉脾气,不懂得讨人喜欢,受点委屈也是常事。如今好不容易在北疆捞了点功劳,做了官了,虽比不得他叔叔,也有从四品这就抖起来了吧?他说不定是想拿这话来哄我们,让我们捧着他,给他多划拉点好处的。这儿离京城那么远,路上都要走十来天,等我们打听到他二叔没辞官的消息,他也捞够好处走人了,我们还能打朝廷命宫不成?”
这种说法一出,便有不少族人觉得可能性很大,还有人说:“这就对了,老四昨晚上不是还抱怨,说行哥儿跟他提当年分的那小院的事儿了么?这是行哥儿在提醒咱呢,族里的子弟要独立门户时,除了宅子,都会分上一块地的,他是长房的嫡系,他老子又是嫡长子,按说要比别人分得多些。他这是跟咱们算旧账来了!”
“凭……凭啥啊?!他老子死的早,长房的家产都给老二了,就算要分,那也是老二的事儿,跟我们什么相干?!难不成还要咱们别的房头给他分家产不成?!”
“你激动个啥?他分家出去是老二做的主,一定已经分过银子田地什么的了,顶多就是少几亩族田,不拘哪儿,划一块给他得了。他是在外头做官的人,哪里还缺这么点地?”
一群人闹哄哄地吵成一团,还有几个族人,素来与柳复一家不大对付的,则找上了柳四太爷,也在商量这件事。他们的态度稍好一点,觉得柳东行是否说了谎,都在其次,关键是他该得的那份族田要给他。
柳四太爷沉默着不说话,后来家人来说,柳东行请族老们去商量明日祭祖仪式的事,他才领着几个弟弟侄子过去了。
柳东行与文怡就在花厅里招待了他们,文怡十分柔顺地摆出贤惠媳妇的架势,垂首立在一旁侍候茶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说话时也是轻声细语的,恭顺万分。那几位族老中原有人看不惯她是顾家女身份的,见状倒有几分改观,只有柳四太爷,仍旧是那不咸不淡的态度,甚至还借口要商量正事,命她回避。
柳东行微微皱了眉头。
他知道四爷爷不喜柳顾氏,连带的也不喜欢文怡,但他早就又是写信,又是请托叔婶们传话,为妻子说了无数好话了,四爷爷不过是才见文怡,哪里来这么大的偏见?
他看了文怡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愧疚,文怡倒没放在心上,安抚地朝他笑笑,便行礼退了下去。祭祖仪式的具体安排需要几位族中长辈商议,但用的东西却用不着他们拿主意,她带人安排去了。还有那处小院,也要雇人去打扫呢,若是过几天柳二叔一家真个回来了,他们夫妻未必乐意继续住在这宅子里。
文怡才离开,柳四太爷就立刻问上了:“行哥儿,你给四爷爷说句老实话,早上你传出来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老二在京城好好的做着官,怎地平白无事就辞了?!”
柳东行笑了笑:“自然是真话,我有什么必要说谎呢?二叔辞官的缘由有些复杂,说的多了,不合适,四爷爷只当他是做官做的不耐烦了就好。”
一旁的柳八太爷忍不住插嘴了:“行哥儿,你这话荒唐的没边儿了!世上哪有人做官会做的不耐烦的?你二叔做官的瘾头这般大,为了做官,连族里的事务都丢给你四叔了,也不管先前为了争这个位置费了多大劲头。如今一句不耐烦就把官辞了?!他可是做到大学士了!别人都说,他这个官只要继续做下去,过个三年五载,就是稳稳当当的……呃……那什么……太师太傅的命!连新皇帝登基,都要让他三分!”
柳东行冷笑:“这是哪里传得胡话?八爷爷在听到有人这么说,就该一耳光子刮上去!圣上还健在呢,太子殿下虽是储君,却从没人敢说什么新皇帝登基的话,要是传出去了,遇上个叫真的御史,就是掉脑袋的罪名!”
柳八太爷一辈子都没出过恒安,本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闻言也吓得缩起来了:“不……这部都是听别人说的么?我哪里知道这些?行哥儿,你别吓我。”
柳东行对柳四太爷道:“您老人家也别多心,其实这事儿说来也简单,去年四月里头,我回这里住过些日子的,二婶不是带着宁弟和我去了她娘家平阳一回么?在哪里遇上了王妃大姑姑的儿子,东平王世子,玩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