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大概是那两家王府安排的人。世子爷,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小公子走了,再加上前些日子,您去见那些人时被抓了个正着…”她无比担心地看着他,“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景深跌坐在榻上,无奈地笑了笑:“还能怎么办?这是别人挖了个坑,等着我往里跳呢!是我太天真了,从前以为舍了王爵,就能换取自由,又能得到太子的赏识,今后海阔天空,有的是好日子!结果,一点小功劳根本不算什么,太子不是个心慈手软的,手下也不留无用之人。可我又能做什么?!但凡我能干一些,他对我就要起戒心了,这不都是他害的么?!只要别人对他更有用处,哪怕他明知道那些人与我有仇怨,他也照用不误!我若是装没事人,明儿就有更多的人来踩我!我要抱怨,他就当我是孩子似的随口安抚几句,什么时候才能正经当我是个人?!”
秋檀眼泪汪汪地安慰他:“您别难过,这只是暂时的,会好起来的…”
朱景深摇摇头:“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不能等了,如今随便一个人就能算计我,我要说什么话都没人理会,想要做什么,都做不成…”他咬咬唇,“若不是这样…”他眼中渐渐染上了戾气。
秋檀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颤声问:“世子爷,除了…那个法子,就没别的法子了么?您…您如今都被拘在府里了,要不要…认个错儿…求太子殿下饶了您?哪怕是降爵呢!他虽然可恶,但从前对您还算过得去…”
朱景深抬眼瞥向她:“没那么便宜的事!我心里清楚,做大事的,最忌讳摇摆不定,我既然已经拿了主意,又跟人见过面了,若要再么悔,王府的旧人怎么办?他们可都在另两家手上呢!没了他们,我仍旧是那个什么都干不了的落魄王孙,甚至比过去更糟糕——因为我连手下的人都丢了!”
“可是王永泰已经带着小公子走了!”秋檀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世子爷,他们丢下你走了!娘说,他们这是要改奉小公子为主。那您怎么办呢?!您如今被独自留在京城,身边除了我们几个人,就再没别的人手了,这府里府外都是宫里派来的。若是他们那边真个闹起来了,您在京城,哪里还有命在啊?!”
朱景深转开了视线:“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第二条路了。你以为这个消息瞒得住宫里么?只怕太子早就已经知道了!这时候,我再靠过去,也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没得丢了祖宗的脸!”
“世子爷…”
“你不必再说了!”朱景深往榻上一躺,背过身去,“如果宫里真的下旨赐死我,我也会坦然接旨的。横竖我是个没爹没娘、又不讨人喜欢的人,死就死了吧!”
秋檀低头小声抽泣起来。
此时此刻,远在百里之外的淮江之上,文怡与柳东行正在船舱里欣赏窗外的风景,边看边说话。
柳东行道:“安弟就是这么说的,等我们到了东平,要换大船时,可以派人回去打听打听,看后面是怎么判的。我估计,性命不会有大碍,就是功名有些险。”
文怡叹了口气:“这也算是报应了,二伯父一天到晚都想着怎么做官发财,都快疯魔了,什么骨肉亲情,全然不顾。倘若真的丢了功名,倒还消停了呢。他没了做官的盼头,想必以后也能少生些事。只是可怜了十妹妹,她还不曾定亲呢,日后誓必要受连累。”
柳东行笑道:“这倒是未必,我反而觉得,你二伯父丢了功名,你那妹妹说不定可能更容易订下亲事呢!”
文怡愕然:“这是什么道理?”
“你忘了连峰的事了?”柳东行眨眨眼,“你从前不是把他家的事告诉你二伯母么?你二伯母倒是愿意的,只是你伯祖母与二伯父心头太高,不肯将就,是不是?实话跟你说,我也跟连峰提过这事儿了。他这人做事很是利索,若是有心结亲,等你二伯父的判决下来,他有可能立时就会去提亲了。到时候,你二伯父一个白身,能把庶女嫁给有品级的武官,便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还有什么理由不肯应?”
文怡哑然,文娟亲事迟迟未能定下,确实是其父心头太高之故,只是她还是放不下心:“那位小连将军真的会去吗?他又不曾见过我十妹妹。”
“这倒是。”柳东行点点头,“所以我只说,有可能。即便他没有这个心,也不要紧。眼光放低些,有的是好人家,即使京里找不到,回平阳去找也是一样的,再说,侍郎府里不是还有好些个举子么?虽然未必个个有风骨,但学问都还过得去,将来的日子不会太糟糕。”
文怡嗔了他一眼:“那样的人哪里配得上我十妹妹呢!”想了想,“若他们果真要回平阳去,我就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给十妹妹找个好的。再怎么说,我要做媒,总比二伯母体面些。”
柳东行眉捎一扬:“了不得,如今咱们柳恭人也气派起来了,说话果然有份量!”
文怡忍不住笑了,拍了他一记:“居然取笑我,我的体面,还不都是从你那儿来的?”
“是是是,咱们夫妻一起体面!”柳东行一把抱住文怡,搂着她轻轻摇晃,看着外头的青山绿水,“好娘子,我心里真快活,原来好风景真会叫人心情愉忧呢,哪怕是说些再平常不过的话,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就觉得有意思。”
文怡脸微微一红,迟迟疑疑地,回握住他的手,微笑着看着窗外的景色。
第三百三十二章 抵达恒安
柳东行与文怡一行人坐船顺流而下,没两天功夫,便到达了东平府,要在这里改换海船。
柳东行此去赴任,担任的是康南驻将,虽然用不着与东平王府直接打交道,却要阻止三家王府联手施行的阴谋,因此,他不希望在东平这个敏感的地方再惹出事端来。如果可以,他宁可直接赶路,不在东平停留,无奈出了东平港后,船便要直接转入海路。他所坐的官船只能在内河行走,必须改换大船,这点时间根本就省不了。
柳东行便索性提前一天派人送急信与银票前往东平,请罗家商行的人帮着打点,备好了出海的官船,连船上的食水用具都一应采买齐全,好减少在东平港逗留的时间。同时,他又命船家加快存程,并且在进入东平港前,让随行的官兵收起任何会泄露自己身份的旗帜、灯笼等物件,只以普通官船的样子进港。
东平港也算是大港,从京城南下的官商每日不知有多少人要从这里坐船经过,官船并不少见,柳东行的船进港,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只有早就候在码头的罗家管事认出来,立即便把雇好的轿子都叫过来了。
柳东行与文怡领着一干男女仆妇,这边下了船,就立时上了这些轿子,然后转往海港码头,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连人带行李都到了海船上。
东平王府这时才得了消息。朱景诚早就听说柳东行被任命为康南驻将的事了。与康王府那边不同,他自认为与柳东行还有些交情,又是表兄弟,只要不涉及到长辈的恩怨,有些话未必不能谈,就算没法把人完全拉拢过来,请对方稍稍将防线放松一二,还是没问题的。再怎么说,柳东行也算是他外家的亲人,跟毫无关系又曾经有打压嫌疑的东宫太子相比,他们东平王府与柳东行无疑更亲近。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朱景诚早早就命人留意柳东行的行程,算好他会到东平港的时间,又事先与母亲谈过话,劝服她在外祖母的名分问题上稍稍让一步,横竖外祖母早就被扶正了,填房也是正室,没必要对元配一脉打压太过嘛。好不容易得了东平王妃的勉强首肯,朱景诚正打算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柳东行,他手下的人却报上来,对方已经换乘海船,看情形很快就要走了。朱景诚大惊失色,连忙赶了过去。
可惜,柳东行的行动太过利落,已经让船工收锚开船,渐渐驶离东平港了。朱景诚赶到码头上时,只来得及看见柳东行转身进了船舱,而船头的彩旗正迎着海风飘扬,上头醒目地写着“康南驻军所大将柳”这几个大字,哪怕是隔了三里远,也能清楚地看到。港口附近水域的船只见了,都纷纷让出道来,让他们先行。
在那一瞬间,朱景诚好象明白了什么,脸色立时难看起来,狠狠地将马鞭接在地上:“不识抬举!”
随从小心翼翼地上前问:“世子爷,要不要…派人去追?”
“不用了!”朱景诚冷笑,脸色十分狰狞,“他既没那福份,我又何必逼着人领情?!”说罢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文怡站在窗边,远远瞧着朱景深一行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码头,有心担心地回头看柳东行:“这样不要紧么?会不会得罪他了?”
柳东行一脸的满不在乎:“得罪就得罪了,我还怕他跟我们太亲近了,不然何必这样鬼鬼祟祟的?”
文怡叹道:“我们悄悄地换乘海船,不想惊动旁人,原就是为了避免与东平王府打交道。结果如今虽然避开了,也叫他们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我不怕得罪人,就怕他们会从中发现什么端倪,坏了你的大事。”
听到这话,柳东行也有些遗憾:“本来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加快行程,提前半天进港,只要咱们行动利索些,东平王府起码要到我们离开两个时辰后,才会得到消息的,那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就算他们日后问起,我也可以说是不敢高攀王府,公务又急,就没多加停留。没想到,王府的耳目倒是机灵,我们才上岸不久,他们就已经收到信了。若不是我早就请罗家帮着打点好食水补给,只怕真的会被拦下来,不得不往王府做一回客呢。”
文怡忙问:“那现在怎么办?东平王世子好象挺生气的,他应该知道你的意思了吧?会不会起疑心?”
柳东行笑笑:“他会起什么疑心?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本来就没打算认这门亲戚,又一向与他们少有往来,只管推到先人的恩怨上去,也没人能挑我的理。再说了,我是柳家正儿八经的长子嫡孙,不论是族长、族人还是朝廷,都是承认了的,东平不就是有一个柳家庶出的出嫁女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说我就一定要去拜见了?那几个贵胄都是自命不几的人物,自以为行事机密,又怎会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朝廷知晓?”
文怡道:“可是二叔贸然辞官,说不定已经打草惊蛇了。”
柳东行摆摆手:“便是真的惊了蛇又如何?他们若能停下来,倒是他们的造化,可如今是三家王府联手,他们说停,人家也未必肯呢。京城附近几大军营都掌握在可靠的人手里,郑家又一直在京中,未必愿意为东平王府所用,我只需要保住康城一地的安宁就行子。”顿了顿,“罗家已经领了旨意,归海的海军也会防范他们狗急跳墙坐船外逃的。”
“罗家?!”文怡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