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第366页

分了!便是往日有什么怨气,今日祭祖过后,你也占尽风光了。我到底是你的长辈,你说话不要太嚣张!”
  柳东行脸色一沉:“我的话哪里过分了?即便没有今天的仪式,世人也知道我是柳家长房长子嫡枝,二叔也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何必到我面前抢功?!再说,在小祠堂里祭祖,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么?我本来就打算赴任前先回恒安老家祭祖的。那里才是正经祠堂呢!二叔,我再说一遍,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侄儿没那闲情逸致陪你聊家常!”
  柳复气得拍桌:“谁跟你聊家常了?!我方才不是说清楚了?你这官职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那不是我该管的。”柳东行很是冷淡,“二叔若是对朝廷的任命有何不满,只管跟圣上说去!”
  柳复一窒,默了默,才忍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最好。”柳东行站起身,盯了他好几眼,忽然笑了笑,“二叔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会不知道我被派到康南去是做什么的么?即便原本不知道,也该听说东宫召见我两回了。说实话,朝廷忽然间册封祖母,本身就不寻常,其中的意味,别人不明白,二叔与我却是明白的。我既得了好处,又深受圣上知遇之恩,自然就该忠君之事了。二叔难道不是最应该明白这一点的人么?”
  柳复的脸色刹时白了一白,竟有些不敢直视柳东行了,嘴里却还要强辩:“胡说些什么?我当然明白了,圣上对我有知遇之恩,又有多年君臣情份,我自然是最忠君不过的了。”
  “那就好。”柳东行的目光十分意味深长,“只要二叔牢牢记住这一点,那即便眼下沉寂一时,也不会有大碍的,怕就怕您老人家聪明反被聪明误,听信了不该听信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可就谁也救不了你了!”
  他话音刚落,便抽身走人,柳复却脸色大变,立时起身拦住他,双眼紧盯着他的脸:“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了!”莫非…莫非…是谁走漏了风声?!
  柳东行看着他青白的脸色,心中一阵快意,便凑近他,压低了声音:“二叔,你忘了我曾经给什么衙门当过差么?你怎么就这样糊涂呢?就算摒退了一两个耳目,你又怎知道没有第三个?圣上是病了,可太子却不是吃素的,你当自己真能瞒得了人?!”他特地朝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柳复手上一颤,心里明白了,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说服柳东行的理由,此时却连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满脑子都是皇帝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这件事。
  柳东行却仿佛还嫌不足似的,凑得更近了些,声音也更低了些:“二叔可千万别犯傻,要对那些人做什么,上头可看得一清二楚呢!实话说,那边虽跟你有亲,多年来也不见得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犯得养为一句空话冒此天大风险么?若是事情不成,那可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柳复满头大汗地抓紧了柳东行:“行哥儿,你…你不能就这样撒手啊!你也是柳家子弟,这种事…这种事…你是脱不了干系的!”
  柳东行笑笑:“二叔,我又不傻,我如今受命驻守康南,就代表着圣上信任我。我只要跟你们扯清关系,不但不会受连累,反而还会前途无量!”他叹了口气,“将来柳家的名声,怕是只能靠侄儿来挽救了!”
  柳复的脸色已经白到象死人一般了,手上更加用力抓紧了柳东行:“行哥儿,就当是看在你祖父的份上,救救二叔吧!”
  柳东行一挑眉:“二叔这话糊涂,事情是您自个儿做下的,上头又已经知道了,侄儿哪里还能救你?”
  “你可以的!”柳复盯紧了他,“只要你跟通政司那边打声招呼,就说…就说…”咬咬牙,“我可以为他们打探消息!只要那边传信过来,无论是什么信,我都会全部告诉他们!”他神情忽地一松,仿佛找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脸上也有了喜意:“没错,为了圣上,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要圣上肯信我,他一定会知道,我仍旧是对他最忠心的人!”
  柳东行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二叔,上头既然已经知道了,便是您主动投诚,在圣上看来,也不过是为了脱罪罢了,您真当圣上老糊涂了么?”
  柳复脸色又是一变,再次紧张起来:“那该怎么办?!我…我…”不由得眼圈一红:“我已经没办法了…”说完便跌落椅中,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岁。
  柳东行心中大快,面上却半点不露,反而一脸诚恳地低声劝他:“二叔,已经到了这份上,你不管做什么,都很难逃脱了。你向朝廷投诚,固然是好的,但…东平王乃是圣上亲弟,太后仍在,断不会容许圣上伤他性命,顶多就是削了藩地,迁回京城居住。到时候,他知道是你搞的鬼,哪里还能容你?只需在太后面前说几句话,即便圣上信得过你,也不会再用你了。”
  柳复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垂下了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真的不明白,明明…他行事已经十分小心了!
  柳东行掩下嘴角的一抹笑意,凑近了几分:“二叔,不如…您辞官吧?”
  柳复猛地抬头看他。
  柳东行继续道:“辞了官,再回老家去,圣上便知道你跟那边不是一伙的,那边也不会再逼你做什么了。姑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跟圣上几十年君臣情份,如今你连亲妹妹都舍了,他还会再为难你么?”
  柳复的眼睛渐渐重新亮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夫妻反目
  
  文怡坐在上房里,端着一张笑脸陪柳顾氏与文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家常,心思却早就飞到书房去了。不过柳顾氏自有心事,倒也没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
  倒是文娴,本来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立在柳顾氏身边侍候,见此情形,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了。她可是姐姐,又是这个家未来的主母,为什么她要站着,妹妹文怡却可以安坐在侧?
  于是她勉强挤出一个笑,仿佛无意间提起般:“九妹妹可都收拾好行李了?听说你们快要起程了吧?是要带着六叔祖母一块回去么?”不等文怡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说得也是,她老人家在京里待得够久了,再待下去,天儿转冷,老人家未必经得住。便是祖母那边,我也打算劝她回老家去过冬呢。平阳可比京城暖和多了。”
  文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实答道:“祖母打算先走,相公和我南下途中还要转去恒安老家祭祖扫墓,她老人家怕路上颠簸,因此说好了要先坐船走。大伯祖母也要走么?先前倒是不曾听说。”她还以为于老夫人会一直待到顾二老爷得授官职呢。
  文娴脸色变了一变,不等她开口,柳顾氏已先插了嘴:“宁哥儿媳妇,你祖母并没说要回去,这话是从哪儿说起呀?!你父亲的官职还没着落呢,再说,你几个妹妹也都还未定下亲事,怎能这么快就回去?”
  文娴咬了咬唇,勉强笑道:“媳妇儿只是担心祖母的身体,从前在平阳时,每逢冬天,祖母就总是无精打采的,三天两头身上不好,屋子都不敢出,今年来了京城,怕会更受不住寒气。至于父亲的官职,不是还有伯父在么?妹妹们的婚事也可请伯母做主,或是索性回平阳去找也行。十妹妹要在京里说亲,恐怕还不如在老家方便呢。”
  文怡皱了皱眉,瞥了她一眼:“十妹妹的婚事,前些日子二伯母曾找过我帮着打听,我已经捎信过去了,倒是不曾听说下文。若是照着二伯母的意思,十妹妹要在京里说亲,也不是什么难事。”
  文娴有些不自在地道:“啊,是那件事啊?辛苦九妹妹了,不过那连家门第着实不高,太太虽然有意,但祖母和父亲都是反对的,自然也就没有下文了,听说最近正给十妹妹另寻人家呢。”接着她又问:“九妹妹与九妹夫还要回恒安么?可我听说朝廷有旨意,让九妹夫尽快赴任的,会不会耽误行程?祭祖之事,今日已经办过了,族里也有人照应先人墓地,九妹妹与九妹夫何需担心?”文娴一副苦口婆心的神情:“朝廷将重责大任交托到九妹夫手上,是对九妹夫的信任,你们万不可因私忘公啊!”
  文怡听得心中一阵腻歪,不由得微微冷笑:“二弟妹多虑了,相公与我已经算过日子,不会耽误时日的。虽然今日在这府里已经祭过祖母,但这里的小祠堂不过是权宜之地,正经的柳家祠堂是恒安那座。相公自高中武举之后,还不曾祭拜过先人呢,先前因为有战事,倒也罢了,如今有了空闲,还不向先人告祭,未免有不孝的嫌疑。更何况,我自嫁进柳家,也不曾拜过祠堂正名,柳氏一族的族规,不是二叔与族中长辈商议后定下的么?我们做小辈的怎能公然违反呢?”说到这里,她歪头看了文娴一眼:“二弟与二弟妹不打算回恒安去拜祠堂么?这恐怕不大好吧?”
  文娴脸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甚至有些失态:“你…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别忘了,公公的族长是族人公推的,相公的宗子之位也是族人公认的!就算你们如今风光了,回去祭了祖,也动摇不了我相公的地位!”
  文怡微微一笑:“二弟妹想到哪里去了?子孙后人有了出息,便回老家祭拜先祖,为先人扫墓,这不是名正言顺的么?那什么族长宗子的,又与我们什么相干?”
  文娴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你…你是说你们不打算争宗子之位?为什么?!”那可是一族之嫡长!若不是为了争这个,柳东行何必非要给自己的祖母与父母正名呢?
  文怡嘴角略带嘲意:“二弟妹好糊涂,相公如今身负重责,将要前往康南驻守,公务军务忙个不停,哪里还有功夫料理族务?再说了,这族长在外当官,族务无人料理的坏处,二弟妹本该最清楚不过才是,明知道其中弊端,又为何问我们不这么做呢?”她叹了口气:“二弟倒是难得的清闲,这族中的俗务,就请二弟二弟妹多费心吧,可别辜负了族人们的一片厚望啊!”
  文娴眼中几乎是狂喜。只要柳东行不争,柳东宁的地位便当真稳如泰山了!
  文怡看着她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暗暗摇头。如果精神都放到族务上去,柳东宁哪里还有功夫去读书科举?只怕一辈子都出不了头,还随时有可能被庶弟踩在脚下。文娴怎的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难道是因为她长年看着继母名不正言不顺地料理着顾氏族务,所以心中对这族长宗子的名分便格外看重?
  文怡又转向柳顾氏,心里觉得有几分怪异。今日后者格外的安静,除了先前说过几句话外,便只是任由媳妇与她拌嘴,整个人仿佛无精打采的,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柳复与柳东行一前一后地回来了。前者面色苍白,略带恢悴,但是眼神却很亮,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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