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第293页
卢老夫人摇摇头:“祖母也曾稍加打探,她并未透露,但瞧她神色,不象是坏事,对待祖母也十分恭敬,祖母只说了自己的身份,并未透露诰命,她就已经知道了。”顿了顿,“会不会……是太子妃跟皇后娘娘说了什么?我记得太子妃入宫前与你是认得的。”
文怡想了想,摇头道:“太子妃不会这么做。”尤其是在她派了小檗前来警告自己之后。
赵嬷嬷在旁插嘴道:“老夫人,小姐,你们先别慌,皇后娘娘应该不只是宣一个人进宫而已。我问过门上的王嫂子了,她说宫使是从西边街口过来的,出门后,又往东南边的桐花巷去了。她还说,西边街口和桐花巷,都有与姑爷相识的人家,当初姑爷娶小姐过门时,这两家的少爷都来做过迎亲伴当呢”
文怡脑中灵光一闪,忙问:“嬷嬷,这是真的么?你真的记清楚了,王嬷嬷是这么说的?”
赵嬷嬷有些茫然地点点头:“是呀,王嫂子还问我,要不要派人去那两户人家打听打听消息呢。便是宫使不曾去过他们家,至少,也曾在他们家门前经过,或许能探听到些什么。”
文怡深吸一口气,有些激动地对卢老夫人道:“皇后娘娘极有可能还宣召了其他出征将士的家眷!孙女儿此前从未见过皇后娘娘,婚后也一直安坐家中,紧闭门户,直到今日才出了一趟门。宫中宣召,若不是因我自身,那就一定是与相公有关他已出发一个月了,莫非是北疆来了军报?”
卢老夫人神色一凛,眉间隐隐有几分担忧:“会是什么消息?”
文怡却比她镇定许多:“祖母莫怕,若是坏消息,宫使到咱们家里来的时候,就会直接说了,不会特地宣孙女进宫去,方才透露。若北疆果然来了军报,一定是喜讯!”
卢老夫人闻言转忧为喜:“说得也是,是祖母一时糊涂了。”文怡便命丫头们:“快去请舒总管过来!”
舒伯前脚才跨进门槛,舒嬷嬷随后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了,带着哭声问:“可是有大爷的消息了?”
文怡见状,倒把往日对她的嫌恶去了几分,笑道:“嬷嬷莫慌,应该是好消息,只是具体详情还要请舒伯派人去打听。附近可是有相公熟识的同袍家人?快打发人去问一问,还有罗家那头,请舒平跑一趟,问问我干娘可有北疆军情的消息。”
舒嬷嬷听了,大大松了口气,几乎软倒在丈夫身上。舒伯放下忧色,勉强扶住她斥道:“好好的吓自己做什么?大爷必定会平安康泰,否极泰来,偏你白操心!”又向文怡赔了罪,便急急搀着她出门打发人打听消息去了。
到了傍晚,舒平从罗四太太那里带回了喜讯。
上个月初出发前往北疆的朝廷大军,早在十天前抵达了边境的北望城,还未安顿交接完毕,便遇上了敌军的第一波大规模突袭。小阮将军领着部下官兵挡住了敌人正面的攻势,却不料敌军兵分三路,正路大军牵制朝廷大军,左右两路,却从北望城两侧山坳包抄过来,意图偷袭随朝廷大军押抵而尚未完全入城的辎重粮草。当时,京南大营有部分官兵正好未入城,与敌军迎头撞上,战了一场,把敌军打了个落花流水,保住了辎重,接着,又立时投入到对敌军正路大军的战斗中。这些官兵里头就有柳东行与好几个年轻军官,其中又以柳东行的功劳最大,因为他生擒了敌军西路的领队,据说是蛮族一个年轻的王族子弟。
这是我朝与蛮族今年的第一场大战,如此突如其来,恰好就在大军刚刚抵达北望,城门大开,军士疲惫,守军也因援军的到来而松一口气的时候,几乎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但结果却不能说这不是一场胜仗。守军与朝廷援军合力,不但打退了敌方大军,还让前来偷袭的两队敌军的首领一死一被擒,保住了辎重粮草,虽然己方死伤也有三千余人。
敌军奸计失败后,又不甘心就此退却,接连狠攻了北望城三天三夜,连火炮都用上了,北望城被轰蹋了两处城楼,但还是抵挡住了敌军的侵袭,还能分出兵力,从小路反包抄到敌军后方,烧了他们的粮草,逼得蛮族不得不退兵。
战后,小阮将军与上官将军清算了战果,一边将北望城的防御加固,粮草入库,再重新分配各处兵力,一边将战况写成奏折,快马急送京城。宫里与兵部尚书最先知道消息,接着是沪国公府等一干军方名将,罗四太太则是从镇守淮西的丈夫的家书处知道的,比朝上还要晚了一日。
文怡听着舒平报上来的消息,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见他说完了,便急急问:“干娘可说相公是否受了伤?”
舒平喘了一口气,方才答道:“罗四太太并未这样说,为防小的说不明白,她已经把经过写成了一封信,叫小的带给大奶奶。”说罢将信掏出奉上。莲心忙上前将信接过,转呈文怡。
文怡一把抢过信,颤抖着手将它打开。她虽然早就猜到东行在北疆有了好消息,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要担心他的安危。
信里提到的与柳东行有关的事不多,罗四老爷本非北望守将,也是从军士间听到了消息,方才写信报回来的。柳东行甫一抵达北疆,便立下了大功,加上上官将军对他本就很是欣赏,立时就将他提拔到身边,顶替一位受了重伤的副将,负责城中重要据点的守卫。罗四老爷还说,若是战事平歇下去,等淮西与北望之间有文书来往的时候,他就派人去看望柳东行,若是情况允许,还可以让柳东行捎封家书回来。
文怡闭上双眼,努力平息心中的激动,但略有几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情绪:“这就好,大爷平安无事,还立了大功。今晚给家里人加菜,好好庆贺一番,只是不许吃酒。”
舒平脸上也满是笑容,忙应了,便要告退。他还要把好消息告诉担心已久的父母呢。
下人们才出了屋子,文怡便忍不住落下泪来,转身扑到卢老夫人怀中,哽咽道:“祖母,他没事……他没事!”
卢老夫人爱怜地轻抚她头发,叹道:“方才瞧你一脸镇定的模样,还知道要安慰祖母,其实你自己也担心得紧吧?”
文怡含泪笑着摇了摇头,低头拭去泪水,笑道:“孙女儿没事,头一回……有些太过激动了……”她深吸一口气,淡笑道:“明儿就要入宫去了,这礼数该当如何,还要祖母再教一教我。”
卢老夫人微微一笑:“我也是几十年前进过宫一回,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明日辰时入宫,这时辰还早呢,估计会有人来教你们礼仪,等你们学会了,皇后娘娘才会接见。既是许多人一起去,你看着别人如何行事,也照做就是了。这样的场合,很不用你一个小辈出头。”
文怡点头应了,想了想,还是将今日在尚书府的经历告诉了祖母。
卢老夫人听了以后,皱起眉头,冷笑一声:“你三姑母如今是越发不象话了!她既然不给娘家脸面,你也用不着顾她的脸面!横竖外头人见了她的行事,要笑话顾家不会教女儿,在见了你以后,也会明白那不过是她一人有毛病,与顾家的家教不相干!明儿你进宫之后,我就往侍郎府走一遭,问问你大伯祖母,她闺女在婆家撒泼,丢人丢到族人与小辈面前了,她怎么也不管管?”
文怡见她动气,忙安抚了一番,卢老夫人消了气,又开始教训起孙女:“你那七婶娘,说话虽然有些不客气,但也是为了你好。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是你三姑母不着调,但事情传出去,也难免有那刁钻小人会斥责你对长辈不恭敬。”
文怡抿抿嘴:“便是真有人这样非议孙女儿,孙女儿也不后悔!当时三姑母居然咒相公有去无回,孙女儿若是这样都忍了,将来也没脸见相公去!若是下一回,三姑母还说这样的话,孙女儿照样讽刺回去!他们立身不正,倒也好意思说我不敬长辈?怎么不见他们对长辈恭敬一点?”
被人这般欺到头上,她便是再生的菩萨,也要恼了,何况她只是一介凡人?文怡觉得过去自己顾虑太多,结果反受了许多冤枉气。她不打算继续忍让下去,也不甘心只是在嘴皮功夫上小胜二房一筹。有什么法子,能让二房真正收敛气焰呢?
第二百六十章 皇宫一行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文怡便起身了,焚香沐浴梳洗过,又换上了从五品的诰命礼服,这时天边才露出鱼肚白,她匆匆出门上了马车,便往皇宫方向驶去。
受召入宫晋见的将士家眷果真不止她一人。她在宫人的引领下走进一处宫室时,发现里面济济一堂,穿戴着诰命服饰的妇人足有七八个,穿着敕命服饰的,也有十来人,其中为首的,正是婚礼那日见过的上官将军夫人。
上官夫人正与熟人说话,听到文怡向自己行礼问安,忙转过身来,笑着将文怡扶起:“我方才就在想,你必定也要来的,只是为何还不见人影?正想着,你就来了。”又向熟人介绍:“这是小柳将军的新婚妻子,上回我跟你说过的。”然后对文怡道:“这位是黄参将之妻黄淑人。”
文怡忙上前拜见,黄淑人笑着将她扶起,和气地说:“不必多礼,我已经听说了,小柳将军这会可是立了大功呢,年轻一辈中,就数他最出挑了,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文怡心下虽为柳东行高兴,但还记得谦虚以对:“您谬赞了,我家相公虽侥幸立了微末军功,也是多亏了诸位大人与同袍们的指点与帮助,怎敢独占功劳?”这屋里可还有许多柳东行的同袍家眷在呢,她若一时大意,不知什么时候便得罪了人。
黄淑人闻言忍不住对上官夫人笑道:“瞧瞧,好伶俐的人儿,你还跟我说她腼腆的很,分明是哄我呢。”
上官夫人白了她一眼:“你说话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分明是挖了坑要人家往里跳,她不伶俐些那成?”转向文怡:“你别多心,她从来都是这样说话的,其实没什么坏心,不过是嘴巴坏罢了。”
文怡心中好笑,恭敬道:“我并未多心,方才说的也是真心话。我家相公还年轻,历练多有不足,还要靠众位将军大人们多多提携呢。”
她说话知趣,黄淑人听了也欢喜,便是周围其他品级低些的年轻将官之妻,也把方才黄淑人话里话外抬举柳东行,却忽视了自家丈夫而生出的几分怨气给抛开了,场面一时和乐起来,还有人上前与文怡攀谈,文怡便趁机认识了几家军眷。
众人才说了一会儿闲话,小阮将军夫人便到了。她与上官夫人是同胞亲姐妹,自是比别人亲近,又与黄淑人相熟,屋里的人,十之八九她都能叫得出名字来,那些军眷见状,越发觉得泸国公府可亲可敬,都纷纷上前请安问好,
文怡本来就认得这位阮二夫人,自然是见了礼的,只是看到这个场面,反倒有些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