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第290页

话气度上判断其身份来历等等。他年轻的时候,就在尚书府大门上当过几年差,后来才调去干别的差事,这老本行对他来说,自是驾轻就熟。更何况,文怡吩咐舒伯买了小厮来,平日归到门房上由他管教,他也领会了背后的意思:等到他们一家子离了柳家,这小厮就是接班的人了。连两个孙女儿的差事,都有了继位的人选,岂不是说明他们王家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了么?这么一想,他就教得更加用心了,索性连谷旺等一应年轻小辈,都提溜到面前教导起来。
  王家老爷子是过得一日比一日精神,然而马家人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马有财领了跟主人出门的差使,一天到晚,都要在门房候着,车马棚的人他不屑于理会,王德旺夫妻却不屑于理他,于是通共只剩下一个谷旺能偶尔与他说说话,如今谷旺也跟着王德旺学差使去了,越发没人理他,马有财的日子是越过越郁闷。偏偏儿子马大宝太过老实尽责了,只要舒伯嘱咐一句“别让人随意进书房”,他就连自家老子都挡在了门外。马有财有心要打骂儿子,却又怕人知道,只能继续郁闷。
  他老婆便对他说:“大奶奶发话的时候,我还当咱们家终于要起来了,大奶奶要重用我们了,结果……你每日无所事事,闺女在针线房里,连个新来的小丫头都不如了,大宝又笨!而我呢?如今在厨房只能给家里的下人做饭,内院的饭菜我压根儿就沾不了手。那日我见凤喜做的菜香,不过是凑过去尝了一口,那个叫春实的小丫头就把我当贼似的,问了又问,好象我会在菜里下毒似的。顾家的几个丫头婆子,更是一个个精乖精乖的,我与她们搭话,半天都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来。这分明就是在防我们呢,我说当家的,这夫人娘家的姑奶奶,难不成是真的与夫人生分了?你要不要回府去跟夫人说说,要再这样下去,咱们在这里就别想混了,迟早要收拾包袱走人!”
  马有财听了,想想也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道:“如今才得了差事,不知大奶奶几时要出门,我不好走开。等大奶奶去尚书府请安时,我再向夫人禀报吧。”
  但是这样的日子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马有财老婆便不耐烦了:“这样等等等,等到什么时候?我瞧大奶奶是真个与夫人生分了,不然过门大半个月,也不见她回尚书府去请安问好。我们却是等不得了。昨儿我烧菜时,不过是见那鱼好,给自家多留了一条,就被春实揪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数落。八辈子的脸都丢尽了。一条鱼算什么?大奶奶这分明就是借机生事,要寻我们的错呢!”
  马有财皱眉道:“就怕我去了尚书府,家里的人知道了报上去,我要吃挂落。”
  “怕什么?”他老婆翻了个白眼,“你等到快要傍晚的时候出去,那时候大奶奶断不会再出门了,别人问起,我只说你回屋里歇觉去了,连晚饭也要回家里吃。只要你赶在天黑小角门上锁前回来,再给守门的一点好处,还怕上头知道么?”
  马有财一想也是,便真的照办了,却没料到,他前脚刚走,门房后脚就让舒安把信儿传进了内院。文怡听了松了口气,笑着对舒安道:“安哥儿,你再去瞧瞧,马家的人都在做什么呢,那马有财可是真的走远了?”
  舒安出去一趟,方才回转答道:“马家婶子在厨下做活呢,大宝哥去了门房听王爷爷说故事,马家姐姐回了自个儿屋里。马大叔是真的走远了,王奶奶说,亲眼看着他转过街角,就不见了人影。”
  文怡叫秋果抓了一把钱赏他,接着便叫了润心来:“去,大声传令外院,说我明儿要出门,请舒伯备好车马,再叫跟车的人来,我要吩咐几句话。”润心顿了顿,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全宅的人都知道,大奶奶明日要出门。
  马有财老婆慌了,连锅铲都忘了扔,便跑过来问:“大奶奶怎么忽然说要出门?”
  荷香板着脸道:“小姐明儿要去尚书府给二夫人请安,因此才叫跟车的人来吩咐几句话。嫂子过来做什么?这不是你待的地方。”
  马有财老婆暗暗叫苦,却被赶回了后院,旁人便笑她:“嫂子怎么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有没有这个体面,就跑去揽出门的差使了?那是你家男人的活,你还是安心在灶上干吧!”
  马有财已经去了尚书府,自然是没法见文怡的。文怡便让人去问他家里人,可知道马有财究竟去了何处?他老婆不敢说实话,他儿子女儿又都不知情,王德旺便笑说:“八成是去喝酒了,从前他就好这一口,常常因为喝醉了,便耽误了差事。大奶奶只管去问别人。”
  文怡早就问过了,但还是做了个样子,重新问了一遍,知道马有财果然有这个毛病,便斥道:“我才给他安排了体面的差事,头一回出门,他就误了,真真丢我的脸面。既然他不把这份差事当一回事,那就索性不要当了!”还宣布明日出门时,暂借卢老夫人带来的两个男仆跟车。这个位子,就由舒伯去想办法调人来填补。
  于是,当马有财怀里揣着个五钱银子的赏封,又与旧友小酌了两杯,美滋滋地做着出人头地的美梦,从尚书府回来时,才知道自己连差事都没了,罪名还是明晃晃的“玩忽职守”,加上身上的酒气,根本无从辩解。
  舒伯把他骂了一顿,要回了他跟出门的长随腰牌,回到自家跟老婆一说,笑问:“如何?我就说大奶奶的安排是有深意的,如今你还不明白么?”
  舒嬷嬷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半晌才道:“算我多心好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远方来客
  马有财丢了差事,又被抓了个正着,便是有心要辩解一二,也没人肯信的。文怡连听都不愿意听,只说他丢了自己的脸面,辜负了自己的信任。马有财见状,心一横,便把自己是去了尚书府给夫人请安的实情说了出来。
  文怡知道他这是在借柳顾氏来压自己,便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还有脸说这话?二夫人把你派过来,原是让你好生办差,侍候我们夫妻的,结果你自己贪杯误事,玩乎职守,不但辜负了我的信任,还辜负了二夫人的抬举!你不说好生反省自己做下的错事,反倒还厚着脸皮提起了二夫人?若是二夫人知道你给她丢了脸,看她恼不恼你!”又道:“原打算捋了你的差事,便算了,到底是老家人,多少要给点面子,没想到你越发上脸了。若我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饶了你,二婶知道了,定要怪我不敬重她老人家!”于是下令,把马有财撵到庄子上了,还是京城东面那处大些的农庄。
  马有财悔恨交加,却再不敢说半句话了,生怕文怡一怒之下,会把他撵得更远,只好灰溜溜地回到自己屋里,让老婆给他打包行李,然后便盘腿上炕,烦恼起要如何把自己从山沟里弄回来。
  马有财的老婆见状便道:“你难不成就这样认了?没门儿!砸门跟夫人告状去!总不能叫你领了夫人吩咐的差事,却白白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吧?!”
  马有财没精打采地道:“大奶奶只给了三日的期限,过了三日,我还不出城,只怕连庄子都待不成了,直接吃西北风去!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说我在傍晚时出门,断不会有人发现的,结果却叫人抓了个正着!明明大奶奶明儿就要去尚书府了,若我没听你的话,哪会落得这个结果?你还有脸说!”
  马有财的老婆确有几分小聪明:“放屁!照我说,这分明就是大奶奶故意设的圈套!你哪一日出门,她就哪一日找你,不然,哪会这么巧,大半个月都没有个声响,你前脚才出门,她后脚就派人来传你了?她这么做,分明就是不打算给咱们一家留活路,既如此,你索性到夫人面前闹一场,告他一状,就算拿不回差事,好歹把咱们一家子弄回尚书府去,哪怕是做个小跟班,也比被发配到山里的庄子强!”
  马有财想了想,也不由得心动了。能不走当然是最好的,若能留在京城,哪怕是叫人笑话吃回头草,或是被夫人骂几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比被撵去庄子强啊?
  于是他们夫妻便开始寻找出门的机会。
  然而,因为马有财这件事,舒伯下令严守门户,如今家中的下人要出门,也没从前这么容易了,马有财更是因为有前科,一直都得不到舒伯点头,没法告这个状。本来,他们夫妻还打算利用文怡次日要去尚书府“请安”的机会偷溜的,没成想到了第二日早上,内院便有消息传出来,亲家老夫人身子不适,大奶奶身为孙女,要在祖母跟前侍疾,那尚书府一行自然就不了了之了,还好亲家老夫人只是有些头晕,并无大碍,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内院的丫头们都在庆幸呢。
  马有财两口子恨得牙痒痒的,最后,在三日期限的最后一日,马有财老婆才趁着凤喜不在,找到了一个出门买葱蒜的借口,得了许可走出柳家,往尚书府去了一回。第二日,马有财一大早随着舒平出门前往庄子,不到两个时辰,尚书府便派人送了帖子来,召文怡过去说话。
  文怡看着帖子上说,今日有族亲来京,命自己前去拜见的字眼,心里不由得想起了柳东行嘱咐过的话,知道这是与柳氏族人交好的重要机会,便连忙带上帖子,往西厢房来见祖母。
  卢老夫人看了帖子,便道:“你三姑母这是找借口召你过去罢了,她未必有那闲心为你引介族亲。柳氏族中,以他们二房独大,便是有别房的族人上京来,既是能到尚书府见她的,想必也是偏向二房,未必就愿意为你说话。”
  文怡犹豫片刻,道:“不管他们是否偏向二房,我只依礼数做足了,不叫他们拿住错儿,不给相公丢脸,就行了。若能有意外之喜,固然是好的,若是不成,也没什么要紧。”
  卢老夫人见她心意已决,便道:“既如此,那你就去吧。若是她给你脸子瞧,也别与她一般见识,回来跟祖母说,祖母与你出气去。”
  文怡笑着应了。卢老夫人又开始回想,柳氏族中都有哪些族人跟二房不和,又有哪一房是有官职在身的,还把赵嬷嬷也请了来一道回想。
  赵嬷嬷在侍郎府时,便在外院住过几月,平日里没少听下人之间的八卦,倒还真的听过些风声:“柳家的官儿比咱们顾家少,除了柳姑老爷做到了尚书外,便只有几个六七品的小官,当中也有受过柳姑老爷提携的,也有看不惯柳姑老爷为人行事的。具体是哪一位,他们倒是没说,只听得人提过,柳家七老爷好象在哪个穷地方做通判来着,这位好象就是跟柳姑老爷不大对付的,方才去了那种地方。”
  卢老夫人便对文怡道:“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官位高的与二房不和,就更不用提其他人了。别看眼下东行才中了武进士,新得了官职,但论品阶,柳氏族中除了柳姑爷便数他最高。凭他来的是谁,顶多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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