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违了便是不孝!孝为百善之首,既然都不孝了,又有什么脸面说为祖宗家门争光?!祖宗知道了,只怕都要气死了!当初行哥儿明知道自己回不了老家,就不该赶着娶妻,如今既然娶了,他没法向祖宗尽孝,你这个做妻子的,就要替他尽孝!不然也没脸做我们柳家的媳妇!”
文怡深呼吸一口气,便要反驳回去,却不料柳七太太先开了口:“二嫂,稍安勿躁。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朝廷有法令,行哥儿又是为国出征的,又怎能为一家一族的旧例便不顾国法呢?况且行哥儿媳妇也没说不回去,只不过是暂时不能回罢了,等到行哥儿凯旋归来了,自然是要回去祭祖的。”
文怡忙笑着应道:“正是呢,相公也说了,等到他从北疆归来,便要带着侄儿媳妇一道回老家祭祖去,不但要让侄儿媳妇拜见族中长辈,还要将朝廷所赐的诰命带回祠堂,告祭祖宗。这是为父母祖宗争光的大事,必要走这么一遭的。到时候,侄儿媳妇顺道把祠堂拜了,想来族老们也不会见怪。”
柳顾氏冷笑着要说话,柳七太太又赶在她之前开了口:“确实不会见怪。事急从权,族中子弟婚后三月内要携妻回老家拜祠堂的规矩,原有个典故。我们柳家的祖上有过一名子弟,在外地娶了妻,才半年就去世了,他妻子怀着身孕扶灵返乡,却因为族中无人能证明她的身份,连在夫家守孝都不能够,直到她腹中遗子成年,重遇昔日成亲的大媒,方才确定其母子确系柳家人,然其时这未亡人已郁郁而终了。祖上立此族规,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憾事再次发生。如今行哥儿媳妇的身份,族里早已知晓了,也明白她的难处,是不会死守着规矩不放,非要为难的。”
柳顾氏撇了撇嘴:“七弟妹说得倒轻巧,可惜,族里的规矩不是你嘴皮子一动就能更改的,别以为七弟做了个通判,你就有资格对族里的事指手划脚了。若是行哥儿在北边有个万一……她既不曾拜过祠堂,还算不算是我们柳家的人啊?!”
文怡心下大怒,脸上却笑得越发灿烂了:“相公自然会平安归来了,从来名门望族,除非是不知情,不然断不会为难族中子弟内眷的。方才七婶也说了,这个规矩,原是要让族人知道子弟娶了何人为妻罢了,并非定死了,未在婚后三个月内拜祠堂的,便不是柳家媳妇。远的不说,当年老太爷的继室……不也未在婚后三个月进祠堂叩拜么?”
柳顾氏的脸瞬间黑了,噌的一下站起身,柳眉倒竖:“你说什么?!”
文怡笑眯眯地道:“二婶娘,您怎么了?为何如此生气?莫非侄儿媳妇说错了?”
柳顾氏气得全身发抖,柳四太太忙起身扶住她,面上带着几分责备之色,对文怡道:“行哥儿媳妇,说话要注意分寸,不可非议尊长!”
文怡淡淡地道:“侄儿媳妇不知道哪句话非议了尊长,请四婶娘教我。”
柳七太太冷笑道:“行哥儿媳妇的话,一点儿都不曾非议尊长。倒是二嫂,如此激动是为哪般?行哥儿媳妇方才说的是大老太爷的继室,二哥的继母,本就是侧室扶正,合族皆知,二嫂何必生气?!”
柳顾氏张了张口,脸色更难看了。
文怡却忽然明白了一点:莫非柳家二叔,当年是记在容氏太夫人名下的?那东平王妃呢?
说的也是,柳二叔倒罢了,东平王妃却是嫁给了近支宗室,东平王乃今上亲弟,身份贵不可言,不管柳二叔与今上年青时如何相得,其胞妹若是庶出,断不可能嫁给东平王做正妃的,记得柳东行曾提过,当初为了这门婚事,柳氏一族是开过祠堂、改过族谱的,莫非……当年改的不是容氏太夫人的正室身份,而是柳二叔与东平王妃的出身?若将他们记在容氏太夫人名下,这嫡出的身份自然就有了。
文怡心中冷笑,不论二房的人如何费心思,这族谱自然不能说改就改,说不定,在柳家二房的人以姚氏外戚身份自居的同时,族谱上还留着他们是容氏太夫人所出子女的记录呢!
那二叔夫妻不敬“生母”而敬“继母”,算不算不孝?
文怡看向柳顾氏,眼中露出一丝嘲意。
柳顾氏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原本只瞪向文怡的愤恨目光,全都往柳七太太脸上射去:“七弟妹……做人不要太过分了!别忘了……我们老爷如今可是一族之长!”
柳七太太的面色仍旧淡淡的:“二嫂子,我不曾忘记,也没说二哥不是一族之长,你生什么气呢?我不过是觉得有些奇怪,行哥儿媳妇只是说起前人旧事,又不曾语出偏颇,二嫂子为何要为大老太爷的继室生气?虽说那是继母,也算是长辈,到底不能跟正经‘生母’相比的。”她看向柳顾氏,“提到这个,我倒要说一句二哥二嫂的不是了。明年是大太夫人六十冥寿,族里的人有意要大办一场,特地写了信来问你们和行哥儿的意思,行哥儿已经答应了要回去,但你们却说不必劳师动众了。族老们都觉得不象话。我上京时,路过恒安,族里的婶娘们都要我来问二嫂一声,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四嫂也知道这事儿,是不是?”
柳顾氏飞快地望向柳四太太,后者一愣,尴尬地笑笑,小声劝道:“族里的老人都有这个意思……毕竟如今行哥儿出息了……”
柳顾氏恨恨地道:“他有多出息?!不过是个从五品,芝麻绿豆儿大小,也值得那些老头子如此宣扬?!”
柳四太太干笑着,不敢说什么。
屋里众人脸色都阴深沉的,气氛十分尴尬。柳七太太状若无意的掸了掸袖子,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带着孩子们回去呢,老爷今日出门会友,应该已经回来了。二嫂,太夫人的冥寿一事,你且慢慢参详,过些时候,族里想必还会有信来问的。其实说什么劳师动众……”她冷笑一声,“宁哥儿的婚事就够劳师动众的了,二嫂不是还要我们老爷留到那时候,好给府里撑场面么?一个冥寿又算什么?通共要花的银子,还没有宁哥儿这婚礼的一个零头呢。孝为百善之首,若是连孝道都不顾了,又有什么脸面为家族开枝散叶呢?”
她施施然地往外走,还记得招呼上文怡:“行哥儿媳妇,你与我一道吧,我还有事要与你商量。”
文怡忙应了,又郑重朝柳顾氏与柳四太太行礼拜别,方才跟在柳七太太身后出去。柳顾氏见她们都离开了,再也忍不住气,愤然朝着柳四太太开火:“你怎么也不帮我驳一驳?!就看着她们在我跟前嚣张?!还有那冥寿之事,早就说了不要办了,怎么族里还不消停?!你们也不知道拦一拦,我让你们在老家帮着打理族务,可不是要你们干吃饭的!”
柳四太太一僵,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他们夫妻窝在老家为柳复办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被柳顾氏当面奚落。他们又不是二房的狗,一样平起平坐的兄弟妯娌,柳顾氏当她是下人么?!说骂就骂,还以为给了他们夫妻多大的好处,自家丈夫一个举人,巴着二房这么多年了,想求一个众八品的官职,还求不到呢!
且不说这柳家妯娌的面和心不和,文怡跟着柳七太太出来,与弟妹会合了,便问起他们下榻的客栈位于何处,可需要人手帮忙搬运行礼。柳七太太道:“先不忙这些,待我回去与老爷商量了再说。你与我上车来,我有话跟你讲。”
文怡见她一脸肃穆,以为是要紧大事,忙跟着她上了马车坐下。
柳七太太便道:“方才你在尚书府里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妥。我知道你是为大太夫人不平,但需知大老爷的继室也是你的长辈,有些话,你是不该主动提起的。二夫人又是你的长辈,她有什么话要教训你,你心里再难受,也只能听着。不同我,原是与她同辈的妯娌,见她说错了话,还能驳上一驳。”
文怡怔了怔,低下头,道:“长辈父的事,自然不由得我等小辈多嘴。方才侄儿媳妇脱口而出,也是因为一时气愤罢了。不管七婶如何看待,若二婶娘再次咒我相公不能平安回来,这些话我还是会说的。况且,二叔二婶虽是长辈,但长辈不孝,做晚辈的也不能当没看见。她们既借用了太婆婆的身份,就当尽孝,怎么能一边利用太婆婆的名头,一边又无礼于她老人家呢?”
柳七太太愣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你去吧。以后说话还是要谨慎些。”
文怡见她没有继续责备,便也不多言,弯腰一礼,下了马车。
今日尚书府一行,会是这样的结果,文怡也没想到。不过,似乎认识了一家不错的族人,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文怡一边回想着方才见到的七房主仆人数,一边估量着家中客院的大小,烦恼着若是七房全家搬过来,房屋要如何安排。还未想好,马车已经回到了羊肝儿胡同。秋果掀开帘子,与荷香一左一右搀扶她下车,却看见门房上的王德旺老大爷一脸激动地拄着拐杖跑出来,嚷道:“大奶奶!大奶奶!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宣您进宫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 北疆喜报
平白无故地,皇后为什么要宣她进宫?
文怡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方才在尚书府说的那番话涉及姚家之女,皇后娘娘要寻她晦气?
但她马上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事情才发生不过半个时辰,便是有耳报神,皇后娘娘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再说,柳二叔生母虽然确是姚家的女儿,但与皇后只是同出一族,关系未必有多紧密,平日里说起,固然是可以借后族的名头让人高看柳家几分,但她进京半年多,也没见皇后对柳家格外青睐,想来皇后对那位已故的族姑的正室地位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想想也是,当年之事不过是阴差阳错,对姚家来说也称得上是无妄之灾,好好的女儿,三媒六聘出了嫁,却成了侧室,他们既未将女儿带回,也未逼令柳老太爷休妻另娶,就是默认女儿身份为妾的意思了。皇后自然也是明白这点的,为了娘家脸面,顶多是不在人前提起,却不会颠倒黑白。说实话,皇家要是对这件事感到不满,当初东平王娶正妃时,就不会任由柳家把女儿记在容氏太夫人名下了。皇家娶媳,可是要追溯父母祖宗八代身家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镇定下来,进了家门,来到上房,卢老夫人与赵嬷嬷已经等在这里了。她忙上前行了礼,方才问:“祖母,听门上说皇后娘娘有召,不知是怎么回事?”
卢老夫人拉她坐下,道:“早上你去尚书府,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宫装打扮的妇人,乃是皇后宫中执事的典言女官,前来宣皇后口谕,命你明日辰时入宫晋见。她前脚刚走不久,你便回来了。”
文怡再问:“那位典言女官可曾说皇后娘娘是为什么缘故宣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