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第288页

家人过来。这丫头长得好,却是呆呆笨笨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文怡心中有些不大舒服,却也明白祖母是为自己着想,低着头小声应了。
  卢老夫人见状,便叹道:“九丫头,你心里别恼。这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若东行是个体贴人的,自不会提起这件事。那等几年初月大了,你将她体体面面地嫁出去,也算对得起她了。只是这人选不能缺了,却万万不可从秋果与荷香这两人里挑。”
  文怡忙道:“孙女儿不会的。秋果不是这样的人,荷香瞧着也没那等心思。”
  卢老夫人摇摇头:“秋果自是老实人,但那荷香却机灵太过了,你可以用她,却要提防些,在未弄清楚她的真心之前,不要太过信任。若不是冬葵出了那等差错,有她替你把关,祖母原本是不必担心这个的。”
  文怡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帕子,没说话。冬葵原本是她的贴身大丫头,在紫樱走后,最受信任的就是冬葵了,哪怕出了那件事,她心里恼怒,也没打消过让冬葵陪嫁的念头,只是祖母反对,她又念及冬葵家人尚在顾家,便没说什么,但是私心里,也曾偶尔想过,若是有冬葵在,她在柳家的日子会过得轻松些。
  卢老夫人喝了口茶,也不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重提前事:“对于舒家人,祖母觉得,你可以重用小的,对老的,却还是不要予以大权为好。”
  文怡怔了怔,抬起头来,看着祖母。
  “别人都还罢了,这舒嬷嬷,你要多留点心,若是她与你一条心,倒也罢了,若她每次都对你的话有所非议,还是不要让她继续管着内院的好。只要你继续重用舒家其他人,便是东行回来了,舒家也无话可说的。”
  文怡有些迟疑:“舒嬷嬷……还不至于如此吧?况且还有舒伯在呢。”
  “你且细看看,若不是,就当祖母多心,若她真的不服你,还是早作准备为佳。”卢老夫人看向门外的院子,有个婆子正在二门处探头探脑,“别忘了,这个家里,还有几个不安份的人,可不是铁板一块的。你虽早就有了万全之策,对付家里的这些小人,却要提防他们狗急跳墙,从中挑拨,害得你与舒家人离心。”
  文怡也看到了马有财老婆的举动,心下微沉:“孙女儿明白了。一定会小心提防的。”
  卢老夫人听到孙女这样说,也放下心来。她知道文怡素来虽说性子偏软,但只要答应下的事,就不会出什么差错,便重新挂上了微笑:“好啦,这些扫兴的事,咱们就不说了。明儿是你生辰,又是及笈,要如何庆贺,可想过了么?祖母觉得,不如就在家里摆两桌酒,请你表姑母和干娘过来吃一盅,如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以德服人(上)
  舒嬷嬷回了房,一屁股坐到炕上,便开始生闷气。
  舒伯见状便问她:“你又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今儿是大奶奶的好日子,前头虽只摆了两桌酒,却来了好几位官太太,个个都顶有体面。全家人人都得了厚赏,谁不是乐得笑眯眯的?偏你板起脸来,给人脸色看!叫大奶奶看见了,岂不又要嫌你了?”
  舒嬷嬷气冲冲地道:“嫌就嫌!我知道自己是个讨人嫌的,但有些事,想叫我当没看见,那可不成!你每日只知道听她的话办事,一句话也不肯驳,长此以往,只会让她更嚣张!这份家业还不姓了顾?!”
  舒伯皱皱眉:“你的话越发说得不象了,你到底是在恼什么呢?!平白无故地,进门就骂!”
  舒嬷嬷瞪他一眼,想了想,才压低了些许声量,道:“大奶奶今日及笈,论理,也是个大日子,要摆两桌酒请客,原也没什么,只是大爷不在家,她就这样呼朋唤友的,前头还有男客,没点忌讳,这象什么样子?!再说了,大爷才走了几日?她便把亲家老太太请过来住着了,敢情这宅子是她家的不成?!”
  舒伯见她说得不象,便喝斥道:“这话糊涂!外头请客摆酒,男女客也是分开坐的,男客不是大奶奶的兄弟,便是表兄弟,罗家二少爷又是大爷的好友,有顾家二舅爷帮着招待,大奶奶不过是隔着门问声儿好罢了,有什么可忌讳的?!我瞧大奶奶做得极有规矩,哪里象你说的这样?再说了,亲家老夫人过来住,是大爷走之前就发过话的,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会子又在多什么嘴?!”
  舒嬷嬷气道:“大爷会说那样的话,是大爷知礼,大爷孝顺,可大奶奶就这样顺水推舟,立马把人接过来了,也未免太过拿大了吧?我都打听过了,亲家老太太带足了行李,还有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和两个长随跟着,看那架势,不住上一年半载,是不会走的。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这才几天功夫?大奶奶进门不过十日而已!谁家新媳妇才进门,就把娘家老祖母带到婆家来长住的?!顾家又不是没有房子!”
  舒伯斜睨妻子一眼:“顾家在京城的房子是租的,老夫人跟前又只有一个隔房的侄孙,横竖大爷不在家,大奶奶一个人在家里也闷得慌,把祖母接过来住着,有什么不行?便是带了几个丫头仆妇,又不用你出银子去养。我倒觉得奇怪了,你这两日似乎脾气见长,无论大奶奶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你总要抱怨上半天,理由还如此可笑,你究竟发什么疯呢?!”
  “谁发疯了?!”舒嬷嬷白了丈夫一眼,“我只是怕继续放任大奶奶下去,等大爷回来的时候,这个家早就跟了大奶奶的姓了!”
  舒伯不由得大笑出声:“我说你发疯,你还不肯认?大奶奶与大爷如今是一个姓,这个家就是他们夫妻两人的,大爷的东西,就是大奶奶的,大奶奶的东西,自然也就是大爷的了。说到底,你还是把大奶奶当成是外人,忘了她已是大爷的妻子,夫妻就是一体的了。你好好想想,难不成你还把自己当成是我的外人不成?”
  “放屁!”舒嬷嬷啐了舒伯一口,“我能跟大奶奶一样么?!我嫁给你几十年,娃儿都替你生了七八个,站住的也有四个,你要还把我当外人,老娘跟你没完!”
  “这就是了。”舒伯笑完了,表情重归肃正,“你既然知道你我夫妻是一家人,就不该把大奶奶当成是外人。她如今是当家主母,是你我的主人,把你那点戒心都收起来吧。大爷亲自选中了大奶奶做妻子,自是信得过他的,你也该信得过大爷才是。”
  舒嬷嬷怔了怔,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不是我信不过大爷,实在是……谁叫大奶奶娘家姓顾呢?她既与二夫人是一家,便是眼下有些不和,也难保日后不会为二夫人说话。我实在是不放心,万一将来大爷给太夫人与大老爷平了反,二夫人求到大奶奶头上,她是长辈,又是一家子出来的,大奶奶还能说不么?那大爷岂不就要吃亏了?”说到这里,她又压低了声音,一脸煞有介事地对丈夫道:“这几日我细细看着,大奶奶行事确实是有些心计的,不象大爷说的那样实诚。比如她调动了家里人的职司,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二夫人派来的马家人给安插到要紧位置上了;还有,亲家老太太昨儿过来后,身边的婆子就给咱们家的每个人都赏了个荷包,连洒扫粗使的小丫头都有五钱银子,内院的人就更不必说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收买人心么?今儿大奶奶过生日,又发了一次赏钱,光是这两日,花费的银子就超过五十两。有钱也不是这么使的,这分明是要拿大爷的银子拉拢大爷的人呢!咱们怎能不提防?!”
  舒伯有些头疼地叹道:“我说你多心,你还不信。大奶奶今日过生日,本就一切从简了,及笈是多大的事呀?才摆了两桌酒,你还要如何?!太过简陋了,大爷也没脸。况且这银子本是亲家老夫人出的,不过借了咱们家的地方与人罢了,哪里就花了大爷的银子?再说,大奶奶是大爷的妻子,便是要花大爷的银子,那也是天经地义的,轮不到我们做下人的多嘴。”
  舒嬷嬷瞪他一眼:“你说得轻巧!大爷自小我就看着他长大,对亲儿子都没这么用心,如今他好不容易娶妻了,我怎能看着他吃亏?!”
  舒伯没好气地道:“大爷怎么吃亏了?!你忘了?这家里的人也没几个是大爷身边的老人,不是尚书府来的,就是外头买的,大奶奶哪怕是要拉拢他们,也是为了大爷着想。就连马有财父子俩的差事,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本就糊涂,不过是大爷体谅你多年辛苦,赏你个体面,让你帮着管管家。如今大奶奶都进门了,你就该让出大权来,你不但不让,还要在这里啰里啰嗦的,我看你呀,就是惦记着这份大权,生怕大奶奶夺了去,才会在鸡蛋里挑石头!”
  舒嬷嬷大怒:“你当我是什么人?!只要大爷好好的,我们家里人也好好的,我稀罕那什么权不权的么?!只要大奶奶是真心为大爷,我自然不会总提防着她!可如今我看着她一步步把自己人安插到家中各处,我们这些大爷的人却被她挤到一边去了,叫我如何放得下心?!”
  舒伯被她的声量吓了一跳,忙去捂她的嘴:“你真是疯了,这是什么地方?叫得这么大声,也不怕让人听见!”
  舒嬷嬷挣开他的手,也反应过来了,心下有几分懊恼,但还是要强的心理占了上风,瞪着丈夫还要与他争辩。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冰蓝的声音:“荷香姑娘,你怎么有空到后院来了?”
  荷香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原来是冰蓝姐姐。大奶奶有事寻舒总管与舒嬷嬷,让我来请他二位过去说话。不知道舒总管与舒嬷嬷可在家么?”
  冰蓝道:“方才我瞧见嬷嬷进屋里去了,却不知道这会子在不在,我替你瞧瞧?”
  舒伯连忙下了炕,走到窗边笑着应道:“在,都在呢,大奶奶有什么话要吩咐?我们这就过去。”
  荷香笑着向他行了个礼:“大奶奶说,今儿请客,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想要跟舒总管与舒嬷嬷商量了,才好决定怎么做,因此便请二位晚饭后过去。我是特地领了这差事,打算顺道去厨房瞧瞧有没有做宵夜的材料。今儿老夫人吃了酒,有些醉了,便早早睡下,怕晚上醒来会腹中饥饿。”
  舒嬷嬷暗中撇了撇嘴,舒伯瞪她一眼,笑着应道:“我们吃过饭就过去。厨房应该还有些红绿豆,让他们做点粥好了。”
  “多谢舒总管提醒了。”荷香屈膝一礼,笑着去了。
  舒嬷嬷见她走远,便在背后小声啐了一口:“鬼鬼祟祟的,居然来偷听!咱们家可没这个规矩!”舒伯急得直跺脚:“你这是做什么?!”又向冰蓝赔笑:“你婶娘今儿喝多了,犯了糊涂,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冰蓝有些愁眉苦脸地道:“婶娘究竟是生什么气呢?大奶奶这么一个和气人,出手大方,待咱们也宽和,大爷又喜欢,身边的几个丫头也没什么不好的,婶娘还有什么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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