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惊动殿下。”
朱景坤听了,微笑道:“你如今倒是越发稳重了,可见有了差事,历练过几年,果然有长进,比小时候可强得多。”
宋睿轩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殿平就别取笑下官了。那时候下官年纪小,懂得什么?”
朱景坤笑了笑又问:“那你都打听到些什么了?东平复世子是怎么遇上永昌侯家小姐的?他这些天都去了侯府几回?”
宋睿轩也马上端正了神色,恭敬答道,“只听说是永昌侯家夫人带着小姐去上香,回府途中遇到几个地痞,正巧东平王世子路过,把那几个人赶走了,又一路护送她们回府。次日永昌侯府便下了帖子请世子过府,设宴款待,还让小姐出来给恩人致谢。据说那天永昌侯与世子相谈甚欢,没过两日便又下帖子请世子过府赏花,赏的是后花国里的一株腊梅。永昌侯夫人也请了世子过去相见。后来东平王妃到了京城,进宫请过安后便应永昌侯夫人之邀,带着世子一道去做客了。这是腊月十五那天的事。”
朱景坤心中冷笑。永昌侯家春出行,随从仆役不知有多少,几个地痞,就敢去冒犯?!这也不知道是朱景诚想出来的点子,还是永昌侯府为了遮掩故意放的风声,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了!
不过那王妃进宫请太后赐婚的谣言是怎么出来的?东平王妃进宫请安,无论是皇后、母妃还是他,都派了人去盯着,确信东平王妃并未提过这件事,反倒是太后有些埋怨,说朱景诚一直不肯定下婚事,也不知道哪家女儿才能叫这个孙子满意,明里暗里,有些暗示王妃叫朱景诚收敛些的意思。
他抬起双眼,盯着宋睿轩,“可知道太后要赐婚的谣言……最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宋睿轩一脸无辜:“难道这不是真的?下官见永昌侯府的人在外头已经把东平王府当成是姻亲一般了,两家人那般亲近,宫里怎会不知道呢?”
朱景坤眯了珠眼,嘴角一翘,“哦?是么?永昌侯府果真如此行事?你可不是诓我的吧?”他不由得起了几分疑心,若宋睿轩所言是真的,东平王府不可能不向太后请旨,而太后那里有他的眼线,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
宋睿轩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扑通一声跪下道:“是下官失言了!东平王府与永昌侯府想要做亲确是实情。两家来往甚密,永昌侯府的幼子也曾在外头与朋友吃酒时醉后吐真言,说自家虽失了一次王妃之位,却终究还是要做王妃的,只可惜不能更进一步了。”犹豫了一下,方才接着道,“只是……在东平王世子插手前,下官的母亲才向永昌侯府提过亲,想为下官的兄长求要那位小姐。下官的兄长原本订了一门亲事,只是那家女儿因病没了,外头传闻下官兄长克妻,他的亲事便耽误了下来,下官母亲是见永昌侯府的大小姐年纪大了却迟迟未嫁,在外头名声欠佳,方才起了这个念头……永昌侯府本来已有应许之意,说只等下官的兄长明年金榜题名了再办喜事。不想他家出尔反尔……”说出实话,他背后已经满是汗水,但心里终究是不甘心:“东平王世子自从进京以来,便在不停地招惹名门贵女,但凡是父兄权势官位略差一些的,便连个好脸都没有,谁不知道他的心思?永昌侯府却为了权势,背信弃义,甚至命人在外头散播下官兄长八字硬的谣言,给自己脸上贴金…”
“行了!”朱景坤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只需要知道事实,别的与我无关。你兄长若真想求娶何家的女儿,我跟太后说一声成全了他便是!””
宋睿轩双目猛地一睁,抬头看向朱景坤,有些反应不过来。
朱景坤却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永昌侯府的大小姐,不就是因为没做成郑王兄的正妃,这些年才迟迟未许人么?她老子在宫里可没什么好名声,不过因为老侯爷威名尚在,父皇又是个念旧情的,加上她早年在宫里也颇知进退,得过太后赞许,才没人说什么罢了。你兄长若娶了她,也是她的福气,我听说她性子还好,必会与你兄长结成一对佳偶。”
宋睿轩眼中迸出喜意,郑重向朱景坤磕了个头:“谢殿下!””其实永昌侯府行事不正,他父母早已打消了求亲的意愿,不过兄长却对这位小姐念念不忘。如果真有太后赐婚,成全了兄长也是好的。他倒是更想知道,永昌侯夫妻到时候会是什么脸色……
朱景坤又问了几什事,再吩咐了一番话,才将宋睿轩打发走了,然后便懒懒地挨在妆花缎靠背上慢慢梳理着后者报上来的消息。
这个宋睿轩不过是有些小聪明、小私心,经此一事,必会对他更加死心蹋地了。他不在乎手下的人有私心,有私心才好掌控。反正……那个永昌侯府,迟早是要对付的!皇子外家,又是户部旧人,内库名下好几大产业的管事,都是他家老侯爷手里调教出来的,早年没少中饱私囊。从前老侯爷有拥立之功,倒还罢了,如今真是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跑出来撒野了!想要再争一次拥立之功么?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朱景诚…想要娶一房有权有势的妻室?他会好好帮着筹划的……正想着,前殿的宫人忽然来报:“殿下,贵妃娘娘打发人来说,郑小姐已经到了。”
朱景坤皱了皱眉,便把人传了进来,“怎么回事?母妃为何要在这时候把丽君表妹接进宫来?”
那宫人跪下回话道,“禀殿下,因腊八那天的事,郑大人一家失了脸面,郑夫人十五那日进宫请安时,说起郑小姐在家整日以泪洗面,娘娘担心不已,想着新年里官眷入宫请安,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多半是不会传召郑夫人与郑小姐的了,娘娘便打算趁如今还未过年,将郑小姐接进宫来小住两日,好生开导一番,这便派人去将人接了进来。昨儿原打算跟殿下提一提的,只是太后有召,娘娘在太后跟前侍奉汤药,一宿没睡,便一时忘了。”
朱景坤抿了抿嘴,明白是因为母妃对娘家人偏爱有加的缘故,只是这时候把人接进宫,实在不是什么聪明之举。他的储位是定了,但旨意到底还未下呢,更别说恼了丽君的,可不仅仅是太后与皇后而已!
他站起身往外走,“郑小姐如今在何处?正与母妃说话么?”
“皇后娘娘方才遣人来请娘娘过去商议除夕大祭事宜,郑小姐眼下大概还在西配殿里。”
西配殿便是郑丽君往日进宫小住时的居所,朱景坤闻言便带着几名亲信侍从,也没惊动人,径直往那里去了。不一会儿到了地方,便摒退左右,独自走进了西配殿中。
郑丽君消瘦了许多,正坐在窗前发呆,发饰衣裙都素淡无比,当日那神采飞扬的丽人风姿几乎一丝不存。细瞧她眉间神色,似乎还有些郁结难消。
朱景坤看到她这模样,却是气不打一处来:“马止就要过年了,宫里处处都张灯结彩,生怕有一点不吉利之处。你倒好,穿成这模样进宫来,是担心自己不够引人注目么?!”
郑丽君回过头来,神情冷淡,“是三殿下呀?不劳您教导。小女子是待罪之身,怎敢华服彩饰在人前现眼?若是穿得大红大绿的,少不得有人要在背后编排我,说我不配穿那颜色了!”
朱景坤冷笑:“我看不是别人在背后编排你,是你在心里编排母妃与我,怨我们委屈你了是不是?!母妃心疼你,连别人的闲话都顾不上了,特地接你进宫,你却不知体谅,还故意摆出这副脸色来,是给谁看呢?!”
郑丽君凄然一笑,淡淡地道:“是小女子不知好歹了,小女子该三跪九叩,谢过娘娘与殿下的大恩才是!那什么骨肉亲情,什么多年情义,通通都是虚的!小女子从一开始就不该妄想才是!”
朱景坤大怒,一掌拍向茶桌:“你还有脸怨我们?!若不是你自作主张闯下大祸,事情怎会到这个地步?!你不知反省,反倒还怪我们不念亲情?我往日真是看错你了!”
郑丽君眼圈一红,猛地站起身来与他对视:“难道我不该怨么?是你们为了权势背信在先,就不许我为自己出口气了?!”
朱景坤盯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露出一丝冷笑:“你真是为了这个才对杜渊如下手的么?不是为了……朱景诚?!”
郑丽君的脸色刹时一白,方才那满脸的怨忿之色瞬间消失,只余下一派端庄自持的傲然之色:“表哥这话我可听不明白,东平王世子与我何干?我早已表明心迹了,表哥可别为了给自己辩解,就胡乱给我安罪名!”
朱景坤似笑非笑:“你若不是心里有鬼,为何忽然变了脸色?方才还口口声声叫我三殿下,如今倒记得我是你表哥了?”顿了顿,却是沉下脸来:“我看在多年情谊上,对你一再容忍,但你也该知道分寸。你这般明目张胆地为别的男人争风吃醋、失魂落魄,却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第一百九十章 最后通牒
郑丽君面色苍白,虽然还高高仰着头,但袖下微微发抖的手却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激动和惊惶。她竭尽全力镇定下来,为自己辩解:“表哥说的话,越发叫人听不明白了。我何曾做过这种事?什么别的男人?我之所以心里难受,完全是…完全是因为从小认定的事顷刻间就变了!我本该是表哥的正室妻子,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日后的一国之母,结果…如今却要屈就一个侧妃之位,不但要做妾,永远低人一等,就连我的至亲父兄、姑父,还有从小许诺会护着我的表哥你…也都叫我退让,因为我不肯,你们还责备我不识大体。这样的打击,叫我如何能承受?!便是感到失魂落魄,也是人之常情!”
她越说越大声,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连她本身也觉得自己就是这么想的。都是因为皇室出尔反尔,父兄也都逼她就范,如果不是这样,她又怎会这般委屈?!
至于东平王世子朱景诚与别家千金来往甚密的传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她本来就不会嫁给这个人,又怎会为了那些传言生气?!
朱景坤见她一脸的理直气壮,不由得有些好笑。郑丽君,她似乎忘记了,她与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对她有足够的了解,哪里还能看不出,她此时的表情与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正印证了她的心虚?!
他没闲心再听她的辩解了:“这么说,你对景诚是真的一点私情都没有了?那就算我请太后为他与永昌侯府的千金赐婚,你也没有意见?”
郑丽君脸色一变,嘴唇微微一抖,勉强开口道:“我能有什么意见?只是这样一来,郑王那边就不太平了,若是郑王与东平王两家联手,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呢!表哥便是心里生气,也当以大局为重才好。”
朱景坤挑挑眉:“表妹这话倒也有理。永昌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