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明朝  第277页

正这时掌珠的大弟弟。现年已将十六的常文明转到花园里,向二人笑道,“瑾儿姐,姐姐,我娘叫你们吃饭呢。”听到后墙传来的人声,微微一怔,“后面那宅子住人了?”

自他们来这大半个月里,后面那院子里安静得很,连院门儿也不曾开过一次呢。

掌珠点头,又问他。“爹回来了没有?叫你姐夫了没?”

提到这个,常文明满目敬仰地看向苏瑾,“爹叫人回来送信儿,说在苏伯伯那里用饭。还有,我听老候说,今儿广家又去苏伯伯那里呢。叫苏伯伯以家中有要事为由给挡了回去。瑾儿姐。你当真是好计谋,我爹爹这些日子天天夸赞你呢。”

说得苏瑾连连失笑摆手,“你听常叔叔乱说。单凭我自个儿哪有这样的本事?还不是多亏了旁家的帮衬?!”

掌珠见弟弟平素待她没半分敬重,好听的话也不曾说一句,此时嘴倒甜,伸手拍他一掌,“我是你亲姐姐呢!”

常文明揉揉肩,斜了她一眼,嘟哝,“我亲姐姐只知道吃喝玩乐~”

见掌珠又要打他,他哈地笑了一声,飞快往园子外头跑,一边回头喊,“你再去叫姐夫一回,不叫他,必又忘了吃饭!”

在常家用过晚饭,天色已幕,常贵远还未来家,又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路上婆媳二人说着那林寡妇自到杭州府做的可笑事儿,往家走,快到家门时,远远地借着门头上几盏朦胧烛光,瞧见门口乌压压地立了一群人。

不用想就知,这又是广家的人。

那边的人似是瞧见婆媳二人的马车,赶忙避到边儿上,让出一条道儿来。

苏瑾扶着陆三夫人下马车,这才向来人看去,原是那位广三少爷带着五六个仆从,中间两个身着布草衣裳地男女垂头立着,不用细看,就知这是汪颜善与秦荇芷。

和陆三夫人对了个眼儿,陆三夫人微摇了摇头,话也没说,就往院中走。

广三少爷急得“哎”了一声,却不敢拦她,只得连连和苏瑾急切辩解道,“陆夫人,原来地事你也知道地。这两个狗东西说什么话确与我们不相干。不过,即您认为是我们广记指使,我们索性拿了这二人来,叫您发落。”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往常一直见不着人。今儿好容易碰上了,两家也就生意上地事儿做了约定,这二人,他们只管送到,苏家要打要骂,随他们去。

做过这一遭儿,从此之后,这两个狗东西与广记再无关系。

其实这事苏瑾也没想好怎么了局。如今生意已谈透了,却不好再拿这个说嘴,不然就有些逼人太甚了,逼得狗急跳墙,与大家都不利。但是要她打骂,她还嫌脏了她的手,嫌累的慌呢!

广三少爷见她沉思不语,却当她还是不依,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那贱人如何,倒不碍,汪颜善是个举子,他们可不敢一直关着,不由急切地道,“实话与您说罢,这姓汪的婆娘已寻了来,您若不肯罚他们,我们也不再押着,只有放了人。到时您可别再怪我们!”

哦?!苏瑾诧异挑眉,微微低头,正眼瞧了汪秦二人一眼,正对上二人诧异的目光,不觉暗笑,想了一回摆手道,“罢了,生意是大事,这些小事我也懒得理会了。不过做了坏事,是要罚地!拿一千两银子来,即往不咎,如何?”

广三少爷一听她松口,连忙道,“使得,使得。”反正不是他家出银子,管这狗东西死活!

苏瑾微微点头,目光在秦荇芷和汪颜善脸上转过,笑意寡淡,“趁今日,再与你们说一句,日后莫惹我!惹了我,你们便是走到天边儿,这债,我还是要追过去讨地!若有下一回,便不是千两了!还是那句话儿,望你们好自为之。”

汪颜善这些日子虽不曾受过打,一日却只一两餐如泔水一样的饭菜,早已怕了,此时不敢抬头和苏瑾对目光,只是连连点头应是。

秦荇芷听了这话,却豁然抬了头,向苏瑾略带恨地盯过去一眼,极快地低下了头。

却叫苏瑾瞧个正着。

不觉冷笑一声,盯着秦荇芷微乱地丝,淡淡地道,“想来秦姑娘还是不服气,许是嫌我不够狠利!对不对?不若我开价二千两?!若还不服气,那就三千两?再不然……”

苏瑾话刚到这里,秦荇芷猛地抬头,声音尖利极快地接话儿,“服气,谁敢不服气?!”

苏瑾大略晓得她的性子,也懒得和她计较,只是淡淡地笑,“你服气最好。还有,我要一千两,是看在往昔同乡同窗地情份上,开了恩地。这个你们要记住!若不然,我便是要一万两,你们又能如何?”

说着话着一顿,盯着二人双双垂着头,微叹一声,道,“若有下次。我会先寻一块墓地,上书:秦荇芷千古,或汪颜善千古,你们以为如何呢?”

她声音淡淡的,似与人商量一般,但在场的人,估计没人笑话她在说大话。

苏瑾实是烦与他们多扯地,只是有些话儿不说,有些人是不长记性地!

言罢也不理会众人,径往院子里去了。

陆府大门应声合上。

常氏跟在苏瑾身边儿窃笑着,将到院中时,方忍不住笑道,“以老奴的性子,合该扔他们到乱葬岗去!小姐终是太心善了,还要与他们寻墓地。”

苏瑾想到方才的情形,也憋不住笑起来,“奶娘这是在取笑我罢?”

“哪有!我是听小姐说那话有趣儿!”常氏笑呵呵地跟进屋里,“正该震慑震慑那两狗东西。”

296 老鸹子配了猪




却说广三少爷得了苏瑾松口儿,喜不自胜,赶忙扯了二人回家说与广老爷知道。广老爷今儿又到苏记碰了一回钉子,正是心闷,听他这里总算有了结果,不由松了口气儿道,“即这样,你盯着他们将银子送到苏府再放人。”

广三少爷因这事早是烦不胜烦,赶忙应下,跑去关二人的柴房喝道,“明儿你家人再来,与他说叫人拿银子来,早早送给苏家!”

汪颜善慌得忙道,“记下了,记下了。”

广三少爷方才满了意,刚要走,只见汪颜善快步到柴房门前,赔笑道,“广兄,饭菜……”他因太久没梳洗,身上的臭气冲天,广三少爷嫌弃地退后几步,看他如此蓬头垢面,再想初见是那等清爽干净模样,摇头啧啧几声,自叫人备了两素两荤,与他们送来,吃完饭,又叫人带他们去洗了澡,梳了妆。

汪颜善一身轻爽回到柴房,和秦荇芷卖弄道,“你这次却是沾了我的光,没我这个举人老爷在,可有这些?”

秦荇芷拿破布擦着湿湿的长发,连瞧也不瞧他一眼。

汪颜善坐在她身边的破长条凳子上,伸手去接她手中的旧布巾,手指触上,秦荇芷抻了一抻,没抻过,终是松了手,任他帮着擦头发。汪颜善见她态度略有缓和,因道,“你这些日子只管气恼我,却不想想,这些事不是你自找地?好生生地,你与她置那些气作甚?我早先与你说过,她如今可不同以往,连我也受过排暄呢。”

见秦荇芷还是不说话,因又道,“她现今的底气,是谁给的?还不是那姓陆的?可是,天下只他一个是进士不成?一届科举下来,三四百人呢?你等我明年高中。看我到时,如何与你出气!”

秦荇芷头微微动了一下,仍旧背着身子没回头。

“……若论学识,我比那姓陆的差什么?他是解元。我是亚元!”汪颜善手中仍不停,嘴里絮絮叨叨地说道,“若论人脉关系,我家虽不及他家,我也在国子监混过一年地,认得好些个京城权贵!将来在官场上,我必定比他吃得开!”

秦荇芷原本恼他软骨头又无耻。没担当。听了这话却心中一动,若论哪种人在官场上吃得开,还就是他这种无赖又不要脸地人!再思及苏瑾儿今儿那狂妄致极地模样,心头发堵,愈加发狠,有生之年要她好看!

如此心中转桓半晌,倒把那冲天怒气消了几分,理出些思路来。背着身声音平平地说道。“你这些日子没瞧书,会试只余一年,你能行?”

汪颜善得了这一场教训。早已心中发狠,要苦读考官,闻言把手中帕子往桌上一摔,大声说道,“自然能成!考进士有什么难地?不过背八股罢了!”

说着咬牙恨道,“不是那泼妇闹得家宅不宁,我怎的会躲来杭州!”

豆大灯光忽明忽暗中,他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倒也是一片坚定!

秦荇芷用指头缓缓理着长发,隐在暗影儿中的脸上,就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半晌抬头,看向汪颜善,声音柔和起来,“你原先和我说的,要我和你家去……”刚沐浴过的脸儿,在朦胧灯光下。倒也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自是算话的!”汪颜善把胸膊一挺,傲然断声道!只不过他话头一转,叹了口气,垂着坐在凳子上,“可如今怎么是好?千两银子呢。那泼妇便是肯,怕也要大闹一场。我却是受不她的闲气!”

提到银子,秦荇芷微微一怔偏过头,唇角嗤然,默了半晌,她转过头,神色已如常,“银子,我却是有一些~”

汪颜善料得她有,专等这一句,喜得忙问,“在哪里,快取了来,赶紧出了破屋子,我好用心读书!”

“莫着忙!”秦荇芷在他胸口轻推了一下,露出点点笑意,“要我拿银子不难,不过,得先有个说法。”

“什么说法!”汪颜善受够了这鸟气,莫说一个说法,便是再赔些小心,也是要出去地。

“这银子是日后你怎么还?”秦荇芷起身,把黑发偏到脸侧,偏头看着他,一双眼眸如鹿样明亮。

“你与我家去,就是作了一家人,还要怎样还?”

“这个么……”秦荇芷一笑,“写个借据来。我可不想人财两空~~~”

汪颜善刚要说好,只见她又一笑,“然后正正经经地抬我入你家的门儿,我也不要做大,只要个名份儿!”

汪颜善才刚动了动的嘴唇,忽地僵住。心下想到往日在刘四妈家,或是广公子来,他去隔壁住,或是以往她相熟地人来接,他便去别家窑子子里逛,她那里夜夜换人,心头就是一堵。

秦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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